李梓棋狡黠的打量了一眼陳瑀,然后對店家道:“不可不可,您這些本也就是些微薄小利,陳大老爺怎會讓你折本變賣?”
她轉(zhuǎn)而笑嘻嘻的對陳瑀道:“是也不是呀,陳大書生?”
陳瑀很無語的看著李梓棋,這丫頭這頭腦,真懷疑被賣了還要給別人數(shù)錢,什么叫做微薄小利?五兩銀子賣了出去,除去加工費、店面成本費、人工費,若不賺個四兩才怪哩。
李梓棋看著陳瑀這幅吃癟的樣子,誤以為自己心中的小計謀得逞了,心情很是愉快,雙目彎成了一道月牙兒,像是在嘲笑陳瑀,只是這姿態(tài)說不出的可愛。
“可以可以,七兩對比這塊美玉來說確實不算多!”陳瑀笑道。
店家聽了心中暗笑,但是臉色立刻變成了無比尊敬,他道:“陳老爺當(dāng)真慧眼如炬,確實,這塊是從玉山中腰取出,其完美無瑕,美不勝收,乃是璞玉中難得極品,今日若不是李老爺、陳老爺在此,無論如何我也不會拿出此玉呀!”
“哦?那這塊依照您看當(dāng)如何?”陳瑀話鋒一轉(zhuǎn),揚起手中那塊月牙兒狀的吊墜問道。
“什么品位!”李梓棋不屑的瞥了一眼陳瑀,她說道:“你看看你手上這吊墜,上面這么多些個瑕疵,恐怕不是在哪里撿來的,怎能與這玉簪相提并論?”
店家裝作無意的瞟了一眼陳瑀手上的吊墜,然后道:“對對,這位奶奶說的對,這玉是從玉山腳下無意撿的,我看做好玩就帶回來了,不值錢!”
“那依照您估計,這塊玉值一兩么?”陳瑀洋裝無知的問道。
“什么一兩?就你這破玩意,五錢給姑奶奶都不要,你看看玉中那一塊塊的雜質(zhì),看了就不是好東西!”李梓棋見陳瑀這般模樣,心中很是高興,哼,呆子就是呆子,除去圣賢書還能懂什么?連好爛便都分不清楚。
這兩個家伙不會是故意來坑自己的吧?這小子手上拿的可算是近期店里最好的茬了,之所以把東西這么隨意的擺放在這露天且極易發(fā)現(xiàn)的地兒,就是怕李害蟲這種人前來強買的,不過瞧陳瑀和那小姑娘的樣子,確實又不像懂行的人,嗯,定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這小玩意好玩罷了!
打定主意之后,店家不屑的看了一眼陳瑀手中的月牙狀吊墜道:“這個破東西,就是老朽撿來送給孫兒玩的,無關(guān)乎錢不錢的!”
陳瑀心中暗笑,孫子都給搬出來了,今日老子若是要了,那豈不是和你孫子搶東西?這老家伙倒是精明的緊。
“我說你們到底有完沒完,買好了快些走,陳廷玉,你三番五次在這周旋,莫不是嫌那個簪子貴了不愿意掏錢?”李武不耐煩的道。
陳瑀還沒開口,那少年聽了李武的話不樂意了,他道:“什么不愿意掏錢?我這便買下!劉公拿錢!”
那老頭聽了少年的話都不含糊,身手掏出兩錠五兩的小元寶遞給了店家,道:“不用找了!”
敗家玩意,陳瑀伸手將其中的五兩元寶拽了回來,從懷中掏出一點碎銀子遞了過去,也十分霸氣的道:“不用找了!”
店家:“……這不夠哇?!?p> 店內(nèi)其余幾人此刻都隱隱的在和陳瑀保持一點距離,這個臉……丟不起!
“哦……那啥,我這還有點,忘了給了!”陳瑀又從懷里掏了大約一兩碎銀子,然后道:“多余的給你孫兒買點好吃的,這塊玉佩既不值錢,我就帶走了!”
陳瑀說罷,一溜煙拉著那少年和李梓棋就跑了。
店家臉色陡變,追著陳瑀就跑,哭喪著臉吼道:“這……這個,那……那是給我孫兒的……哎喲,陳老爺……這錢我不要了,您留步……別跑……”
…………
“你給我放開!”李梓棋怒吼道。
陳瑀見自己還拉著兩人的手,他義正言辭的道:“適才純屬緊急,在下并無冒犯之意!”
他話說完,然后大手又捏了捏李梓棋肉呼呼的小手,這才放開。
“你……你,斯文敗類!”這家伙怎么這么無恥,適才還滿口圣人之言,這行事竟這般的齷蹉,偏還不知道如何去說,你若是說他,他定會不承認,還裝什么一臉清高的模樣,還什么事出緊急?那模樣和盜賊有何區(qū)別?無恥無恥!
“哎喲喲……主子爺,您慢點兒!”這個時候那劉姓老奴和李武也追了上來。
陳瑀看了看那少年,再看看自己,恩,有點慚愧,這小子看不出來體力蠻不錯的,跑這么遠竟然面不紅耳不赤,呼吸也十分的順暢。
再看看自己這幾個人,喘的像哈巴狗一般,慚愧。
“陳……陳廷玉,咱們?nèi)ベI東西,又不是去搶劫,你跑個什么勁?有老子在身邊,何事要跑?”李武喘了一會兒,雙手掐著腰問道。
對呀,忘了這小害蟲在了,早知道光明正大的搶過來得了,費這么大勁。
不對,我可是讀書人,怎么能學(xué)這小害蟲欺男霸女呢?
陳瑀立刻又恢復(fù)了先前那斯文的模樣,他道:“無他,鍛煉身體耳!”
李武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說:“不對呀,那為何那店主好像什么寶貝被偷了一般,在后方攆了許久?若不是我回去將其揍一頓,咱們現(xiàn)在還停不下來呢!”
陳瑀看了一眼李武這豬頭豬腦的樣子,心道:“有時候暴力還是有點用的!”
他拿起手中那月牙的吊墜,對眾人道:“因為這個!”
見眾人一臉茫然,他開口解釋道:“爾等是否都認為這支玉簪好?”
眾人乖乖的點頭,像是好奇寶寶一般聽著陳瑀的話。
“錯!這玉簪乃次品……哦,就是非天然美玉,這品相雖說看著很好,但卻并不值錢,這種手工加工過,且工藝簡單的簪子,若是在潘家園……哦,就是一些特定的市場上,一點兒不值錢!”陳瑀道,“也就是騙一下你們這些不懂行的人罷了。”
“你放屁!”李武聽完怒道:“我等豈會上當(dāng)?你說這簪子是假的就是假的?”
李武算是弄明白了,什么品相、次品的,就說我們被別人當(dāng)傻子耍了唄?
陳瑀搖了搖頭,一副孺子不可教的道:“免費給你們科普下,免得日后上當(dāng)。這藍田玉,俗稱菜玉?!?p> “何為菜玉呀?”少年好奇的問道。
“其色如菜,半青半白,你看看你手上的簪子色澤?!标惉r對李梓棋道。
“墨綠,漂亮!”李梓棋一點兒也不想理會陳瑀。
“假的,不漂亮誰買?”陳瑀道,“正所謂瑕不掩玉,沒有瑕疵的玉不是天然玉,但凡真正的玉都有瑕疵,十寶九裂,無紋不成玉,你再看看你的簪子是否無一點瑕疵,無一點紋絡(luò)?”
李梓棋又看了看手中的簪子,果真和那家伙說的一模一樣。
“哦,忘了說藍田玉最主要的一個特點了,這種玉里面還有豐富的礦物質(zhì)和微量元素,人們佩戴的時候剛好可以吸收這些礦物質(zhì),已達到舒筋活血、養(yǎng)顏美白等功效!”陳瑀道,“我個人也是特別喜愛藍田玉的!”
陳瑀說完之后把玩著手中那顆月牙狀的吊墜,笑道:“嘿嘿,今日倒是撿到寶了,你們看這塊玉的做工,這家伙……哎,你拿我玉干嘛?”
“這是買給我的!”李梓棋奪過陳瑀手中的吊墜便和李武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留下三人茫然相對,不知所措。
“妹妹,你不會真相信那呆子的話吧?”回縣衙的路上,李武問自己的妹妹道:“這小子也奇怪了,以前像是呆頭鵝一般無二,除了口中那些之乎者也的,哪里會懂這么多?你說會不會鬼上身啊?”
“我怎么知道?”李梓棋白了一眼李武道:“還有,你今日做的有點兒過分了,若不是那呆子開竅,你豈不是把人家的一生毀了?”
“那我也是為了爹爹……哎?我說你怎么臂膀肘子超外拐啊你?”李武道:“說不準(zhǔn)那小子瞎扯的,房叔不是喜歡玉么?回縣衙問問,說不得是那小子瞎扯,我就覺得這簪子好!”
…………
待李武兄妹兩走遠后,少年好奇的問陳瑀道:“你是故意要把那吊墜送給那小娘子的吧?”
“屁,是她搶的!”
“那你卻一點兒不傷心,你心思真重,送個東西偏還要使這些法子!”少年十分嫌棄的道。
“你還小,我這是給他爹的面子,不然誰知道日后我們家會怎么樣?自古都是民不與官斗!”陳瑀嘆了口氣,“馬上我要院試了,定要進入士林!”
“恩恩,我相信你,你剛剛和他辯論圣人學(xué)所可精彩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那些四書五經(jīng)還有這個作用!”少年眼中散發(fā)著崇拜的目光道。
“不要崇拜哥,那些都是扯淡的,我對什么圣人不圣人的不感興趣,你看看這一塊塊肥沃的田土?!标惉r指著不遠處的土地問道。
“恩,怎么了?卻是良田。”少年好奇的問道。
“都被李縣令兼并貪污了!”陳瑀嘆道:“讀了幾十年的圣賢書,但是又有幾人按照圣賢的標(biāo)準(zhǔn)去做了,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結(jié)果了,近似于變態(tài)的貪污、兼并!”
少年看了一眼陳瑀,又看了看遠處,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良久他問道:“這些地以前是你家的吧?”
陳瑀背著雙手,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點了點頭:“恩……哎呀,我的意思,那啥……對了,你叫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