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蘭兒
從南宛圍獵回來的路上,六阿哥奕一直無精打采,他回想起皇阿瑪看自己的眼神,總是若驚若離。他打的獵物比他們的都要多出許多,而自己的同胞四哥卻兩手空空。他反復(fù)回憶著皇阿瑪問四哥的話:
“老四,你怎么沒有打到獵物啊?”
“回皇阿瑪?shù)脑?,兒臣見此時(shí)正是開春之季,鳥獸孕育之時(shí),不忍殺生,恐傷生命以干天和,且不欲以弓馬一日之長短,與諸弟相爭(zhēng)?!?p> “你能有如此開闊胸襟,真乃君子風(fēng)范,你等當(dāng)效仿之。”隨后,命人將所擒之獵物放生。
這時(shí),突然馬車受驚,六阿哥被喚醒過來,問道:“外面怎么了?”隨從回道:“有一人喝醉了,突然從路邊橫穿出來,攔住了去路,屬下正要把人趕走。”
六阿哥原本沒有把此事放在心上,忽然聽到有女子的啼哭與叫罵之聲。他伸手掀開簾子的一角,就看一老一少兩名女子,老的就地坐在醉漢身邊,大哭不止。
年輕的女子一手拽住韁繩,勒住馬頭,攔住去路,對(duì)著圍觀的路人叫道:“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他們把人撞倒了,就想一走了之,這天底下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眾人開始紛紛指責(zé):“這是誰家的???好大的氣勢(shì),撞人了也不見下來賠禮。”六阿哥招手把隨從叫過來,小聲問道:“人沒事吧?”
下人回道:“奴才,根本就沒有撞到他?!薄澳侨嗽趺吹乖诘厣喜皇∪耸掳?!”主人責(zé)問道。下人回道:“奴才也覺得此事蹊蹺,不會(huì)是故意想訛詐······”
沒等下人說完話,主子已經(jīng)走出了馬車。下人趕忙扶住他下車,眾人這時(shí)才算是看明白了,此人衣著華麗,器宇軒昂,不急不躁地走到了女子身邊,說道:“如果真的是我的馬車撞倒了令尊,一切后果都有我負(fù)責(zé)?!?p> 女子一時(shí)被他的氣勢(shì)給震住了,還沒有等她回過神來。就見他已經(jīng)走到醉漢身邊,俯身摸了摸脈象,又看看臉上的氣色。站起身招手對(duì)下人,說道:“把人抬上馬車,回府?!闭f完轉(zhuǎn)身騎上馬,先走了。
母女三人坐上馬車,一路走來,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等到了地方下了馬車才知道,竟然到了六貝勒府。她母親一見這氣勢(shì),慌了神,膽怯地說道:“蘭兒,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們得罪不起啊!”
蘭兒知道自己今天莽撞了,但是,已經(jīng)這樣了他能輕易地他們走嗎。這時(shí),府里下人走了過來,說道:“你們隨我來,別讓我家主子等急了。”
下人一招呼,醉漢被兩人抬了進(jìn)去,她們也只好跟著進(jìn)去了。
蘭兒一路攙扶著母親走進(jìn)了大廳,就見六阿哥坐在堂上,挑著二郎腿品著茶。母女跨過門檻,急忙跪拜,就聽老婦人慌慌張張地說道:“民婦不知是貝勒爺,驚擾了您府上,還請(qǐng)您饒恕?!闭f著,只管磕頭。
六阿哥放下茶碗,說道:“我已經(jīng)叫下人請(qǐng)來了大夫,先瞧瞧再說?!币娝齻冞€跪著,說道:“起來吧?!迸舆@才敢攙扶著母親起身。這時(shí),下人來報(bào),經(jīng)過大夫的檢查,醉漢只是被馬車驚到了,昏死過去?,F(xiàn)在正在解酒,兩個(gè)時(shí)辰以后就會(huì)醒過來的。
母女一聽,人沒大事,這才放下心來。
六阿哥這才端詳起這對(duì)母女。老婦人一臉驚恐之色,還沒有退去,倒是這小女子反而鎮(zhèn)靜許多。想起剛才她勒住馬頭的一幅巾幗之氣勢(shì),到讓他由衷地佩服。
見她們衣著雖然質(zhì)樸,卻趕凈整潔,舉止頭足之間,有一種官家之氣。小女子梳的也不是漢家女的辮子,而是滿人的把式發(fā)辮。
小女子長得也是端正,站在那里神情低眉,不像她的母親,瑟瑟發(fā)抖?!澳銈兪菨M人?”貝勒爺?shù)囊痪鋯栐?,打破了尷尬的氣氛?p> “奴家是······鑲·······藍(lán)旗的。”
“奴婢,阿瑪名諱惠征,葉赫那拉氏部的子孫,虧得祖上傳下一個(gè)世襲承恩公的爵位,宗人府每年拿些口糧,用來養(yǎng)活家小。”小女子見母親太過緊張,只好代說。
六阿哥一聽,問道:“哪有為何醉倒在街上?”女子回道:“阿瑪為得到一個(gè)吏部司員職位,上下求人,卻還是被他人頂替了。所以才會(huì)以酒澆愁,驚擾了貝勒爺?!?p> 這時(shí),惠征的酒醒了七八分,被人攙扶著來到了廳堂。女兒告訴他,堂上坐著的就是六阿哥?;菡骷泵蛋?!
六阿哥見人沒有事了,就打發(fā)人給了他們一些散碎銀子,叫馬車送他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