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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命大臣的制度,一下子被砸得粉碎了!這樣,軍機處的權(quán)威,便自然而然恢復,照道理來說,文祥是唯一被留下來的軍機大臣。因此,在過渡期間,他應(yīng)是承先啟后,唯一掌握政權(quán)的人物。
但他可是深知官場進退規(guī)矩的老人了,自然不肯自居于這樣重要的地位。為了恭親王的復出,能顯示出朝局全盤變更的意義,先帝——文宗顯皇帝所親簡的軍機大臣,全部罷免,樞廷徹底改組,文祥等于要從新進資格,重新入職。
恭王府里,恭親王正和文祥、寶鋆,還有曹毓瑛、朱學勤,在密商軍機大臣的名單。
“原來是五個?!?p> “好,那就暫定五個好了。”恭親王接納了文祥的意見,親自提筆,一面在紙尾寫上“曹毓瑛”三字,一面又說:“一個蘿卜一個坑,琢如抵焦祐瀛的缺?!?p> 提筆又說道:“博川自然還是留任?!?p> “把佩蘅的名字添上吧!”寶鋆聽得這話,笑嘻嘻地站起來,給恭親王請了個安,口中說道:“謝謝六爺?shù)脑耘??!?p> 預(yù)定的五個軍機大臣缺額,到此刻只剩下一個了,
曹毓瑛開口了:“不知燕公如何?”他徐徐說道:“照我看,燕公是萬不可少的一位!”
“目前洋務(wù)至重。六王爺既領(lǐng)樞務(wù),自然不能專意于此,燕公見識閎偉,而且素為洋人所敬仰,如果參與機務(wù),今后對洋人的交涉,一定可以格外順手。此是一?!?p> “大學士直軍機,始為真宰相。六王爺以近支尊親,執(zhí)掌國柄,輔以老成謀國的燕公,益增樞庭之重,更足以號召人心。此是二?!?p> 眾人點點頭,同意他的說法,恭親王最后說道:“琢如真不為智見,那就這么辦吧!”
文祥一直都沒有開口,這會卻很率直地說道:“軍機五個不夠,至少還要添一個??????原來是兩滿三漢?!?p> 恭親王一點就透,本來的軍機大臣中,穆蔭和文祥是旗人,匡源、杜翰、焦祐瀛是漢人,現(xiàn)在則除了曹毓瑛以外,樞廷成了旗人的天下,這將引起京內(nèi)外極深的猜嫌!
恭親王才提議增加一個軍機大臣,而且指明要由六部漢尚書中挑選。大家都明白,恭親王是屬意于沈兆霖。
肅順與他分任戶部滿漢兩尚書,肅順隨扈到熱河,京中的財政支應(yīng),他可是費了些力氣,而且他也是反肅的健將,聯(lián)絡(luò)在野大老,發(fā)動清議,主張垂簾,頗得恭親王的欣賞。
全體同意,方算定局。這時已到了寅正時分,恭親王也不再睡,揣著那張名單,套車進宮了。
慈禧太后也是想了半夜,與慈安太后商量好了,要給恭親王一個特殊的榮典,酬謝他保護圣躬、匡扶社稷的大功勛。
慈禧太后心里有數(shù),肅順是被打倒了,但垂簾之議未成定局,皇太后召見臣工禮節(jié)及一切辦事章程,還須群臣裁議,這里面關(guān)鍵全在恭親王一個人身上,要想恭親王尊敬太后,那太后就得先有所表示才行。
于是她想到前一天與賈楨領(lǐng)銜的建議垂簾一疏,用他“輔政”,兩宮太后“親理大政”。意會到此,她隨即知道了自己應(yīng)有的做法。
“六爺!”她說,“我們姊妹已經(jīng)商量好了,得另外給你個封號,你看‘議政王’怎么樣?”這一句話直打入恭親王心里,他不能自封自建,所以在名單上仍只是寫著名字。
如何啟齒乞取這個恩典,原也煞費躊躇,想不到慈禧太后如此機敏,居然完全領(lǐng)悟折子中的深意!欣喜之余,不能不佩服她的見識和手腕。
清初努爾哈赤雖設(shè)過議政王,但授予多人,而非一人。皇太極繼位,命總管旗務(wù)之八大臣與諸貝勒共同議政,議政王的權(quán)力大大削弱。
雍正年間設(shè)立軍機處之后,議政王權(quán)力進一步削弱,僅存其名,乾隆時即被裁撤。
根據(jù)清代祖制,親王、皇子不得干預(yù)政事,現(xiàn)在他不但得以重入軍機,而且一人獨受議政王之職,這在清代歷史上絕無僅有的榮譽與權(quán)力。
為了這個封號,慈禧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又是請教史官,又是叫人查閱典籍。只知道大清朝出過一個攝政王多爾袞,但知道了他的一些事跡后,慈禧害怕恭親王會成為第二個肅順。
所以不得不防一手才行。
恭親王立即垂手答道:“謝兩位太后的恩典,兩位太后親裁大政,臣不過妄參末議而已?!?p> 慈安太后老實,還以為他在謙辭,慈禧太后卻把他的每一個字都聽清楚了。既說“妄參末議”了,那么,她對東太后笑著說道:“那就稱‘議政王’吧!”
“臣謝兩宮恩典!”恭王欣然磕頭謝恩。
“請起來,請起來!”慈安太后一疊連聲地說,同時賜坐賜茶,從容商談改組政府的計劃。
恭親王將擬定好的軍機大臣名單遞給兩宮查閱。他首先提到肅順的黨羽,遍布內(nèi)外,要制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今看來諸事順手,但如處置不善,大局不能穩(wěn)定,會影響前方的軍事。
為求大局穩(wěn)定,非安撫各方,特別是要爭取漢人和蒙古的助力。軍機處和部院大臣的調(diào)動,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慈禧太后不斷點頭稱是,但心里明白,至少桂良和寶鋆的入軍機,實無私心在內(nèi)?同樣地,慈安太后也對寶鋆有反感,只因為先帝痛恨過此人。
話鋒一轉(zhuǎn),談到載垣,他所兼領(lǐng)著的宗人府宗令這個職務(wù),自然得要開缺,而且為了約束宗室以及治載垣等人的罪方便起見,遺缺順理成章地又落到了恭親王頭上。
等他們商議停當之后,恭親王從養(yǎng)心殿幾步路就走到了軍機處。及內(nèi)定的軍機大臣,包括沈兆霖都已到齊,恭親王當面宣示了旨意,彼此道賀謙謝了一番,新的政府便算組成了。
軍機六大臣,在恭親王主持之下,關(guān)緊房門開了一次會,把當前要辦的幾件大事,談定了原則,分配了各人的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