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裂帛
新歷2025年3月15日,星期六,深夜23:14。林疏月站在林家老宅的藏書閣內(nèi),指尖撫過泛黃的古籍扉頁,檀香混著塵埃的氣息在空氣中浮動。窗外風(fēng)雪呼嘯,檐角銅鈴發(fā)出細碎的嗚咽,仿佛這座百年老宅也在為某個秘密戰(zhàn)栗。
她翻到《南梁異物志》第七卷,書頁間夾著一張褪色的絹帕——那是母親去世前留給她的最后一件遺物。絹帕上繡著半幅殘缺的星圖,星子以銀線勾勒,卻始終找不到北斗的勺柄。十年了,她始終參不透這圖案的玄機,直到三天前,她在謝珩的私人藏品中見到一枚刻著同樣星紋的青銅令牌。
“謝珩……“她低聲念出這個名字,掌心那顆朱砂痣隱隱發(fā)燙。
三天前的雨夜,謝珩將她從黑市拍賣場的槍口下拽出,卻在她質(zhì)問時輕描淡寫道:“林小姐,你母親用命藏起來的秘密,可比你想象的危險?!按丝袒貞浧饋?,他指尖擦過她掌心痣時的溫度,仍像一團燒紅的烙鐵。
藏書閣的門突然被推開,寒風(fēng)裹著雪粒卷入。管家陳伯佝僂著背,手中提燈映出他溝壑縱橫的臉:“大小姐,祠堂的暗格……被人動過了。“
林疏月瞳孔驟縮。林家祠堂的暗格藏著母親臨終前拼死送出的檀木匣,匣中是一塊刻著“昭明三年“的殘玉,以及半截染血的帛書。她曾以為這是母親精神失常的囈語,直到三個月前,她在海外拍賣會上見到另一塊殘玉——被謝氏集團以九千萬高價拍走。
“帶路?!八テ鸷霉o身子,卻在踏入祠堂時僵在原地。
供桌上的青瓷香爐碎成齏粉,暗格洞開如一張譏笑的嘴。染血的帛書不翼而飛,唯獨殘玉留在原地,玉身多了一道新鮮的裂痕。林疏月彎腰拾起殘玉,指尖觸到裂痕中滲出的暗紅色液體時,突然聽見身后傳來衣料摩擦聲。
“林小姐深夜掘祖宗的墳,不怕遭報應(yīng)?“
謝珩斜倚門框,黑色大衣肩頭落滿細雪,手中把玩著那枚青銅令牌。月光將他眉骨投下的陰影拉長,恰好遮住眼底的暗流。林疏月攥緊殘玉,裂痕刺入掌心血珠滾落,與朱砂痣融為一體:“謝先生偷東西的癖好,倒是比傳聞中更下作?!?p> 低笑聲在祠堂回蕩。謝珩忽然逼近,帶著松針與硝煙的氣息將她困在供桌與胸膛之間:“下作?你母親用這半塊玉換你活命時,可比這狼狽多了?!八讣鈩澾^她染血的掌心,“知道為什么林家二十年前突然敗落?知道為什么你父親要把你送到瑞士?“
屋外風(fēng)雪驟烈,瓦當(dāng)上的冰棱轟然墜地。林疏月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卻在這時捕捉到一絲極輕的機括聲——來自祠堂東墻的《八仙祝壽圖》。
“小心!“
她猛地推開謝珩。三支弩箭擦著耳際釘入門柱,箭尾系著的黃符無火自燃,騰起腥臭綠煙。謝珩攬住她的腰滾向供桌下方,青磚地面突然塌陷,兩人墜入漆黑的甬道。
腐土與鐵銹味撲面而來。林疏月后背著地時,摸到身下一具枯骨。手機電筒亮起的剎那,她看見甬道墻壁嵌滿人形凹槽,每個凹槽都擺著陶罐,罐身繪著與青銅令牌相同的星紋。最深處的高臺上,一尊鎏金佛龕供奉著半幅裂帛,帛上墨跡如血:
“昭明三年七月初七,熒惑守心,帝星隕。林氏女?dāng)y天機圖叛,誅九族。唯幼子匿于謝……“
后面的字被利器劃爛,裂帛邊緣卻露出半枚指紋——與她母親收藏的老照片上,父親手上的燙傷疤痕完全重合。
“看來我們找到共同敵人了?!爸x珩擦拭著裂帛上的灰塵,袖口滑落的腕骨處,赫然印著與她掌心痣一模一樣的朱砂痕,“二十年前,有人用這份名單讓林家背黑鍋;二十年后,他們想用你的命掩蓋真相?!?p> 地宮突然震動,佛龕后方傳來齒輪轉(zhuǎn)動的轟鳴。林疏月拽住謝珩的領(lǐng)帶迫使他低頭,一枚子彈擦著他后頸嵌入石壁:“謝先生,合作的前提是——你究竟是誰?“
暗處響起拄杖聲,白發(fā)老嫗從陰影中走出,手中槍口青煙未散:“林丫頭,你和你媽一樣愛多管閑事?!?p> 林疏月渾身血液凝固。這是每月去療養(yǎng)院給她送藥的周姨,是父親臨終前最信任的人。
老嫗的假面在火光中剝落,露出遍布燒傷的臉:“你以為謝家小子是救星?當(dāng)年就是他父親把天機圖賣給——“
槍聲再起。謝珩突然甩出青銅令牌,鋒刃割斷老嫗喉管的瞬間,地宮穹頂轟然坍塌。他將林疏月護在身下,用脊背擋住墜落的梁柱時,帶血的手指按上她掌心朱砂痣:“記住,能殺你的人……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