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煉丹？你確定？”白衣女子重復(fù)問道。
“當(dāng)然?！敝苄谖瞧降?，可落在白衣女子耳中，卻顯得格外刺耳。
“好，好，好?！卑滓屡优瓨O反笑，手一揮，不遠處隔層開啟，暴露出了一間隱蔽的煉藥房！
煉藥房中央高起的平臺上，矗立著一尊罕見的三足虎紋煉丹爐。
“丹爐就在那。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不會煉丹，或者用丹爐煉藥，可是會死人的。如果煉出了什么問題，你自己負責(zé)?！?p> 白衣女子聲音冷淡，透著一絲揶揄，她本不想為難這個少年，連他擅闖禁地都不打算計較。
可這小子實在太囂張。
囂張的人往往死得早。
他不僅擅闖禁地，還如此狂妄自大，如果煉藥煉死，那便是自作自受，與旁人無關(guān)。
……
琉璃碧玉吊盞下，半人高的虎紋丹爐安靜地立著。
周笑來到丹爐前，取出八味草藥。
外傷修復(fù)藥丸……周笑腦域中閃過一段藥方信息，來自藥坊仙網(wǎng)，正是嚴子聰口中的“基礎(chǔ)外傷修復(fù)丸”。
八味藥方，煉制順序，和軒轅化神丹一模一樣！
“一個是紅色的丹，一個是黃色藥丸，一個是恢復(fù)修為的軒轅化神丹，一個是修復(fù)外傷的基礎(chǔ)藥丸，相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然而配方卻一樣。”
“這兩個中，肯定有一個搞錯了。這軒轅化神丹，據(jù)說是軒轅一族十歲以下孩童用來學(xué)習(xí)丹術(shù)的練手丹方，應(yīng)該不難煉，很快就能知道答案?！?p> 燃燒的熱血漸漸平復(fù)，周笑的心態(tài)也冷靜了下來。
如果煉制出的軒轅化神丹，他還有一絲希望，可若煉出的是基礎(chǔ)外傷修復(fù)丸，他就完蛋。
不遠處，白衣女子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他居然想用煉丹爐來煉藥，居然還是……最簡單的基礎(chǔ)外傷修復(fù)丸？蠢到這種地步，他到底是怎么混進藥坊的？”
“哪怕是大師級的煉藥高手，犯傻用丹爐煉制藥丸，輕則雙手殘廢，重則爐火焚身，更別說他一個小小學(xué)徒了?！?p> “蠢貨，自尋死路。自己煉丹煉死，就算死在這里，也不關(guān)我的事?！?p> 白衣女子冷笑一聲，在她從前的師門，每年的弟子死亡率都很高，見慣了生死，習(xí)以為常。
然而在天風(fēng)國，尤其是天鷹學(xué)院，對于弟子實在太過溫柔，這樣的環(huán)境中，如何能培養(yǎng)出真正的強者。
白衣女子搖了搖頭，繼續(xù)研究起手里的丹經(jīng)殘本，在她看來，丹爐前那個無比囂張的小子已是必死無疑。
“搞定。”
第二次研磨草藥，周笑已經(jīng)很熟練，保守起見，八味草藥每一種都研磨出了十份。
周笑把草藥倒入刷干凈的廢舊丹爐，稍有些笨拙地擺平丹爐上方的古鏡和懸劍，再將爐壇上方的丹紋拓印下來，繪成符箓。
做完仙網(wǎng)中所記載的煉丹準備流程，周笑依照丹禮儀式，雙手合十，口中默念：“開啟丹爐。”
引火，輸入脈氣，符箓被周笑點燃。
嗖！
符箓飛起，翩躚飄舞在丹爐上方，如同一只溺水的火蝶，時沉?xí)r浮，時明時暗，隨時會湮滅。
火光閃過。
爐壇上方的丹紋漸漸變亮。
嘩！
符箓墜入爐中，火光從丹紋中涌出，化作明火，自上往下，淹沒丹爐，最終聚集于丹爐下方。
“點燃，開爐成功！”
周笑不假思索，開始下一步驟：“軒轅化神丹的煉制手法：以身馭爐，以氣馭火，以念馭丹，三性合一，抱圓而煉……”
按照煉丹口訣，周笑雙臂抱圓，虛托丹爐，很快進入了狀態(tài)。
啪！
黑色渣子爆飛出來，第一次嘗試煉丹以失敗結(jié)束。
周笑沒有灰心，將第二份草藥投入丹爐。
失??！
第三次，失??！
第四次，失?。?p> 第五次，繼續(xù)失敗……周笑屢戰(zhàn)屢敗，屢敗屢戰(zhàn)，沒有灰心，也不沮喪，心如不波古井，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和流程復(fù)雜、步驟繁瑣的煉藥相比，煉丹表面上看起來很簡單，丹師只需要手貼丹爐，輸入脈氣，維持爐火便行。
周笑起初也這么認為，直到親身體驗才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
半個小時不到，他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
近在咫尺的爐火，熏烤得他身體滾燙。
不時噴出的丹霧，沖得他雙眼酸澀，呼吸困難。
周笑一邊抱著丹爐，一邊輸入脈氣，一邊操控爐火，全身上下每一個器官，每一處肌肉都被調(diào)動起來，集中在煉丹之道上。
若非那段奇妙的丹訣，周笑或許早就支撐不下去。
“以身馭爐，以氣馭火，以念馭丹，三性合一，抱圓而煉?！?p> “三性合一，當(dāng)是為神。神韻起時，以血薦道，成就血脈道統(tǒng)……”
“血道開啟，行天地，化陰陽，天地人，成三才，是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皆可煉……“
古老晦澀文縐縐的口訣里，他能理解的，也只有第一句。
可不知為何，當(dāng)他心中默念時，只覺十分舒服，連丹爐也似乎變輕，爐火也不再那么灼熱。
就連周笑自己也沒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他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tài)。
……
白衣女子揉了揉腦門，從深奧晦澀的丹經(jīng)中抬起頭。
她下意識地望向藥房，突然愣?。骸熬尤粵]死？還開啟丹爐了？蒙的吧？”
就在這時，她身軀突然一僵，仿佛接收到了某種信息。
“那邊開始了，得過去了?！卑滓屡悠鹕?，瞥了眼周笑，自言自語：“明早再來收尸?！?p> 嗖！
她的身體仿佛縮小了一千倍，化作一道光丸，就像古老傳說中修煉劍丸、飛天遁地的劍仙，光影閃過，消失不見。
若有天風(fēng)國高手在場，定會大吃一驚，女子的飛天遁術(shù)，距離大道師的階段只有一步之遙。道徒，道士，道師，道師境圓滿便是大道師。在天風(fēng)國，至少明面上，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大道師境的高手。
時間飛逝，很快一天過去。
又入夜了。
湖旁的水榭，冷清，幽寂，寧靜。
一百份草藥已經(jīng)消耗了將近七成，將近七十次的失敗并沒有打擊到周笑的信心，相反，他越發(fā)專注。
此時此刻的周笑，沉浸在煉丹中，忘記了最初的目的，忘記了恢復(fù)修為的執(zhí)念，忘記了那些屈辱、壓迫和不幸。
他的念頭，空靈純粹。
他的心中，只有煉丹。
他的身體、脈氣和心念，在將近七十次重復(fù)的煉丹過程中，完美結(jié)合。
只要心念一動，他的身體和脈氣就會跟著動。心中念想到哪，身體和脈氣也會跟著到哪，三者形成了一個整體，密不可分。
后半夜，蒙著面罩的白衣女子終于回來了，拎著一只燒鵝，一壺小酒。
看到周笑的一瞬，她猛地愣?。骸岸歼^了一天一夜了……他還沒死？看來真是蠢人有傻福，老天永遠這么不公?！?p> 她正要扒開鵝腿，陡然間想到什么，愣了愣，目光重新投向周笑，臉上浮現(xiàn)出怪異。
“他看起來怎么好像在……修煉某種道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