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jié)當(dāng)天。

　　我?guī)е拮恿_薇薇回家祭拜父母。

　　山坡路又險又難走。

　　半路上，羅薇薇忽然失蹤了。

　　我急得四處尋找她的身影。

　　手機里她的信息發(fā)過來。

　　“程瑾，我在山腰崴了腳，自己先下山了，你別擔(dān)心，祭拜完爸媽，我在車上等你?！?p>　　我因為擔(dān)心羅薇薇，提前走下了山，卻發(fā)現(xiàn)我的車門緊縮。

　　車身搖晃，里面不停傳來曖昧的聲音。

　　“薇薇，你夾的太緊了，放松一點，山坡上死的是顧程瑾的爸媽，他不會為了你受傷就那么快趕回來的，當(dāng)初他父母只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偷情，你就在他家門口點燃了一把火，害他父母死于非命，現(xiàn)在還裝的這么在意他干什么？”

　　“宋祁安，我跟你只是床伴關(guān)系，輪不著你來過問我的事，你趕緊盡快離開這，我不想程瑾回來看到你傷心，我已經(jīng)虧欠他夠多了?！?p>　　手中的燒紙落到地上。

　　原來，我父母的死并不是意外。

　　我捧在手心的妻子，也早已背著我出了軌。

　　既然如此，這樣的婚姻我不想要。

　　1

　　指甲狠狠攥進(jìn)了掌心里。

　　我才強忍住打開車門，上去質(zhì)問羅薇薇的沖動。

　　渾渾噩噩地回到山坡上，紅著眼跪在父母墳前，磕了幾十個響頭后，我才慢慢清醒。

　　鮮血順著額頭流在地下。

　　記得兩年前我第一次帶著了羅薇薇回到父母老家，父母蒼老的面孔第一次露出由內(nèi)而外的笑。

　　“我家娃兒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了，你一定要善待薇薇，不然我和你媽到死都不饒你?！?p>　　父親裝模作樣地拿棍子敲了我兩下，走時卻把裝著家里所有存款的存折全交在我手中。

　　我和羅薇薇就這樣在市區(qū)有了自己的小家。

　　可也是羅薇薇，成了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禍?zhǔn)住?p>　　一切，都是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

　　“程瑾，你的額頭是怎么了？”

　　等我再走下山，那個叫宋祈安的男人已經(jīng)消失了。

　　羅薇薇獨自坐在副駕駛。

　　看著我額頭的傷口，她眼眶瞬間紅了，剛要走過來扶起我。

　　我猛地躲開。

　　羅薇薇立即愣住了。

　　相戀七年，從校服到婚紗，我一直把她捧在手心里，從不曾讓她受過半分委屈。

　　這還是第一次，我主動避開她的手。

　　想到此，羅薇薇眼淚奪眶而出，她沖上前抱住我，以為我是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思緒里還沒有緩過來。

　　她溫柔地安慰我，“程瑾，人死不能復(fù)生，爸媽在九泉之下也更希望你開心快樂，程瑾，你還有我，我會永遠(yuǎn)陪伴在你身邊?！?p>　　曾經(jīng)，我也以為羅薇薇對我情深似海。

　　她在高中時當(dāng)著全校師生的面主動向我表白，為了跟我在一起甚至放棄了她的第一志愿哈工大，選擇跟我上了同一所師范大學(xué)。

　　我被她的真心打動，慢慢把她當(dāng)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可是……

　　心臟好像被人硬生生掏出一個洞。

　　我強行欺騙自己不去回憶在山下看到的畫面。

　　羅薇薇偏在此時又開了口。

　　她語氣依舊溫柔。

　　“程瑾，我最近月經(jīng)不調(diào)，回程的路上你去藥店給我買點藥吧，我腳受傷不方便?！?p>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不用聽店員推薦，我自己知道什么藥效果好，你直接跟她說買一盒米非司酮就好了?！?p>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猛的發(fā)白。

　　米非司酮是事后緊急避孕藥。

　　羅薇薇以為我不知道，卻忘了我是生物學(xué)老師，老師怎么會對女性的事后用藥不了解呢？

　　羅薇薇剛跟那個男人茍且完，竟然讓我這個丈夫，親自去給她買藥避孕。

　　何其可笑。

　　“程瑾，你怎么了？”

　　羅薇薇終于發(fā)現(xiàn)我狀態(tài)不對，她看我的眼神閃爍不安。

　　“你從山上下來時，是不是有什么事……”

　　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羅薇薇欲言又止的話。

　　男生暗啞的嗓音響徹在車廂中。

　　“薇薇，我的內(nèi)褲好像忘記在車上了，你讓你老公先別開車，我馬上過來取。”

　　車內(nèi)陷入久違的寂靜。

　　羅薇薇立馬慌了，她急著解釋。

　　“程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祁安是咱們的大學(xué)同學(xué)，我今天在車上等你時恰好看到他，他衣服臟了，所以……”

　　“薇薇，你愛我嗎？”

　　我驀然轉(zhuǎn)過頭看著她，陽光下她的眉眼彎彎漂亮極了，是我最熟悉的模樣，可也是她害死了我的父母背叛了我。

　　“程瑾，你怎么會問這種話？”羅薇薇傷心的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

　　“我羅薇薇，怎么會不愛你？我此生最愛的人就是你顧程瑾，沒有之一?！?p>　　她緊緊抱著我。

　　“程謹(jǐn)，你怎么能問出這種傷人的話，咱們在一起七年，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

　　我沉默的感受著胸膛上的濕意。

　　羅薇薇，此時此刻，我竟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你。

　　砰砰砰！

　　有人敲打車窗。

　　男人雙手插兜笑著惡劣，“喂薇薇，把我的內(nèi)褲還我吧，就在主駕駛的左手邊。”

　　2

　　宋圻安毫不避諱的當(dāng)著我的面打開車門，丟出兩個沾滿白濁的避孕套，把內(nèi)褲穿上。

　　他笑的肆意，“不好意思老同學(xué)，我剛剛在山下碰見個小野貓，爪子很厲，變臉倒是變得很快，明明下面緊緊纏著我不放，表面上卻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p>　　“把我褲子都弄濕了，沒辦法，我只能跑來你車上換件衣服，你千萬別誤會你老婆?！?p>　　“是吧，薇薇？”

　　宋圻安朝羅薇薇擠了擠眼，不等我回答，就已經(jīng)跳上了車，緊挨著羅薇薇坐在后座。

　　“拉我一程怎么樣？我正好坐你的車回市區(qū)。”

　　山坡上不知何時起了煙霧。

　　我的心冥冥中閃過一絲不安。

　　宋圻安不耐煩的催促著我開車，羅薇薇也皺起眉。

　　“程瑾，咱們在山上逗留的夠久了，山路天黑不好走，咱們先回去吧。”

　　車輛緩緩行駛在回市區(qū)的道路上，我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車廂里滿是煙味。

　　我回過頭，宋圻安又點燃了一根煙挑釁的朝著我笑。

　　我看向他身旁雖然皺著鼻子，卻始終沒有開口制止的羅薇薇。

　　心頭滿是苦澀。

　　羅薇薇有鼻炎，聞不得一絲煙味。

　　每次我在車廂里抽煙，她都會單方面對我大吵一架。

　　現(xiàn)在宋圻安明明就叼著煙坐在她身旁。

　　羅薇薇卻始終沒有開一句口。

　　愛與不愛原來這么明顯。

　　我自嘲的笑了笑。

　　“對了，程瑾，我好像忘了跟你說了?！?p>　　車輛已經(jīng)行駛過一半，宋圻安突然恍然大悟般開口。

　　“剛剛我在山坡上對著一處墳?zāi)谷瞿驎r，發(fā)現(xiàn)里面冒煙了，你說這是不是有鬼??？”

　　他夸張的抖了抖身子。

　　“還好我機智，雖然害怕的不行，還是朝墳?zāi)估稂c了一把火跑下來，這把我嚇得，大熱天的出了一身冷汗，估計現(xiàn)在那墓堆被燒成黑炭了吧，這樣也好，省的以后嚇到別人麻煩。”

　　“你說什么？”

　　我瞳孔緊縮的坐起身，刺耳的剎車聲幾乎要刺穿耳膜。

　　山坡上只有我父母一處墓地。

　　我的心揪成一團(tuán)。

　　來不及和宋圻安理論。

　　我已經(jīng)掉轉(zhuǎn)車頭，開著平生最快的車速，闖過了一盞又一盞的紅燈。

　　可等我到達(dá)山坡下時，大火熊熊，黑霧覆蓋了所有能上山的視野。

　　消防員到達(dá)現(xiàn)場后，奮力搶救了一整晚。

　　也只找出我父母僅剩的一絲骨灰。

　　我顫抖著從消防員的手中接過這已經(jīng)成碳的骨灰盒。

　　終究，是我來晚了。

　　“薇薇，這……你快跟程瑾解釋解釋，我不知道這是他父母的墳?zāi)拱?，我真的不是有心的?！?p>　　我猛的抬起頭。

　　宋圻安躲在羅薇薇身后，滿臉無辜的攤著手，趁羅薇薇不注意時，卻諷刺的朝我比出一個中指。

　　心臟瞬間像破了一個洞。

　　我把父母的骨灰放在地下。

　　釀釀蹌蹌的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宋圻安走去。

　　若不是他點燃了那把火。

　　我父母的墳?zāi)菇^不會有事。

　　這個該死的罪魁禍?zhǔn)住?p>　　我緊緊攥著拳頭，雙眼布滿血絲，驟然抬起手。

　　“程瑾，你冷靜一點，爸媽已經(jīng)死了，他們的骨灰存不存在還重要嗎？”

　　“圻安已經(jīng)說了他不是故意的，逝者已逝，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揪著這些小事不放呢？”

　　羅薇薇擋在宋圻安身前，抓住我的手，首次跟我沉下臉。

　　“你要打就打我吧，只要能讓你出氣，不過你先跟消防員解釋這次的失火是一個意外，跟圻安沒關(guān)系，他畢竟也是老師，你不能因為兩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把圻安的前途給毀了。”

　　我不能因為兩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毀了宋圻安的前途？

　　我情不自禁的喃喃之語。

　　羅薇薇，爸媽在世時對你也算不薄，可你現(xiàn)在竟為了你的情人，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我諷刺的張了張嘴，拳頭無力的落下，剛想說，羅薇薇我們離婚吧。

　　心中痛意彌漫，我再也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再睜開眼，耳邊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說話聲。

　　我迷茫的打量了下四周，眼底忽然一熱。

　　這是我父母在世時，在山坡下建立的老房子，也是我第一次帶著羅薇薇登門的地方。

　　回憶涌上心頭，卻被曖昧的喘息音打斷。

　　“宋圻安，你離我遠(yuǎn)點，程瑾還昏迷著，他的父母如今也魂魄不安，我哪有心思跟你在這里做這種事?！?p>　　“薇薇，別裝了，我知道你也想要我，做這種事怎么了？你不覺得我們在這座老房子里做會更刺激嗎？沒準(zhǔn)那兩個老家伙的魂魄正在旁邊視奸我們呢，來吧?！?p>　　羅薇薇半推半就地在宋圻安的誘哄下脫光衣服。

　　兩人赤裸著身體在這棟老房子里交纏。

　　我在門縫旁眼睜睜看著這一幕，胃里劇烈翻滾，兩行清淚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羅薇薇，爸媽還沒有下葬。

　　你竟然跟宋圻安光明正大的在他們的房間里做這種事。

　　我究竟做了什么讓你這么恨我？

　　你害得我一家，難道還不夠嗎？

　　我指尖顫抖的拍下視頻，當(dāng)即買了后天出國的機票。

　　同時給律師朋友打去電話，求他幫我制作一份離婚協(xié)議。

　　跟他說我要起訴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