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反套破局,族爭漸明
輪胎濺起的水花打在車窗上,像一串倒流的雨。
汪霖單手把著方向盤,領(lǐng)針尖端的冷光刺得我瞇起眼睛。
他拇指抹過我嘴角的血漬,指節(jié)擦過昨夜咬破的傷口時,我下意識咬住他虎口的軟肉。
“鐘表鋪藏著三個集裝箱的出口清單。“我攤開掌心的蠟封殘片,松香混著血腥氣在空調(diào)風(fēng)里散開,“父親出事前三天,把賬本刻在鋪子后院的日晷上了?!?p> 汪霖突然踩下剎車,輪胎在積水路面劃出尖銳的弧線。
后視鏡里孫老板的人正在追來,雨幕中青色茶盞的光暈忽明忽暗。
他掰開副駕駛儲物格,抽出一沓泛黃的港務(wù)局批文摔在我膝頭,1998年的海關(guān)印章上爬滿霉斑。
“十三分鐘。“他扯松領(lǐng)帶,喉結(jié)擦過我耳垂,“給你八分鐘破譯日晷密碼,剩下五分鐘——“車載電腦突然彈出李董事的視頻請求,被他直接掐斷,“夠我撕碎那群老東西的假賬?!?p> 老城區(qū)青石板路上的積水漫過腳踝,汪霖踹開鐘表鋪木門時,房梁震落的灰塵在探照燈里像場金色的雪。
我撲到后院被苔蘚覆蓋的青銅日晷前,指甲摳進刻度縫隙里潮濕的銅綠。
父親總說真正的商人要看懂時間的褶皺,他臨終前攥著懷表的力道幾乎要掐斷我的腕骨。
“東南方23度。“我摸到晷盤邊緣凸起的梅花紋,暴雨砸在后頸的疼痛突然變得清晰,“孫老板要的不是碼頭,是臺風(fēng)季貨輪改道的保險金!“
汪霖的西裝下擺掃過滿地碎玻璃,他蹲下來時袖扣刮開我襯衫第三顆紐扣。
溫?zé)岬恼菩馁N上我后腰,他叼著領(lǐng)針在批文背面寫下一串?dāng)?shù)字:“李董事上個月給海事局打過十七通電話?!?p> 我搶過他的鋼筆在晷盤上劃出交叉線,銹蝕的青銅突然裂開蛛網(wǎng)狀的紋路。
父親用摩爾斯密碼刻在陰影里的坐標刺得我眼眶發(fā)燙,那些被銀行收走的古董鐘表零件,原來早就拼成孫老板走私文物的路線圖。
“該收網(wǎng)了?!巴袅赝蝗涣嘀液箢I(lǐng)拽起來,槍聲擦著耳畔打進青磚墻。
他把我推進墻角時,三枚彈殼叮叮當(dāng)當(dāng)落進日晷中心的凹槽,正好拼出孫老板海外賬戶的最后三位數(shù)。
第二天談判桌上,孫老板的茶盞磕在合同邊沿發(fā)出脆響。
我站在汪霖身后調(diào)暗平板電腦屏幕,他故意把港口交割單往窗外傾斜三十度,讓對面窺探的秘書看清偽造的違約金數(shù)額。
“汪總真要放棄東南亞航線?“孫老板轉(zhuǎn)著翡翠扳指,眼尾瞟向被我涂改過的貨輪排期表。
汪霖突然抓住我手腕按在桌面上,鋼筆尖戳破我掌心的紗布,血珠滴在甲方簽名處暈開墨跡。
“三天后臺風(fēng)登陸。“他舔掉我虎口滲出的血,在眾人倒抽冷氣聲中撕碎合同,“王小姐賭氣亂簽的協(xié)議,汪某可擔(dān)不起。“
當(dāng)海事局突擊檢查的鳴笛聲響徹碼頭時,我正在汪霖的私人飛機上拆解那只汝窯盞。
贗品底部的芯片閃著紅光,里面存著李董事與孫老板七次密室會談的錄音。
汪霖枕在我腿上閉目養(yǎng)神,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陰影,喉結(jié)上的齒痕還泛著血痂。
“老爺子來電話了?!拔野颜饎硬煌5氖謾C塞進冰桶,指尖沾著他太陽穴滲出的冷汗。
他忽然攥住我手腕拉到唇邊,在昨夜咬破的傷口上又添新痕:“讓他聽二十個集裝箱同時開鎖的聲音?!?p> 機身顛簸時,舷窗外閃過港務(wù)局的直升機。
我數(shù)著海面上黑色三桅船標志的漩渦,突然想起日晷裂開時汪霖抵在我后腰的槍管。
他根本早就破譯了父親的密碼,帶我闖鐘表鋪不過是要讓暗處的眼睛相信——汪家新任女主人的軟肋,是那座長滿銅綠的青銅晷盤。
機艙廣播響起降落提示時,汪霖的私人手機在座椅夾縫里亮起三十七個未接來電。
我彎腰去撿的瞬間,他忽然掐著我下巴迫使我抬頭,領(lǐng)針尖端抵在喉結(jié)跳動的位置:“怕嗎?“
舷窗外的云層裂開縫隙,二十艘貨輪正沿著我們制造的假航線駛向公海。
我咬住他手腕上的繃帶,聽見自己帶笑的聲音混著血腥氣:“汪先生的網(wǎng)里,還缺個收繩結(jié)的人?!?p> 機場廊橋的玻璃映出接機大廳的騷動,汪霖的特別助理擠過人群時,西裝口袋露出半截家族印章的紅穗。
我數(shù)著那截紅穗晃動的頻率,想起今晨收到的匿名快遞——李董事私人飛機的航線圖,終點赫然是汪家老宅后山的停機坪。
機場廊橋的冷氣激得我打了個寒顫。
老管家接過行李箱時,袖口沾著祠堂線香灰,領(lǐng)口第二顆盤扣系錯了位置——這個伺候了汪家四十年的老人,從來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二少爺在祠堂等您?!八麖澭姆缺韧I盍巳?,露出后頸新鮮的紅疹。
我故意將登機牌掉在他腳邊,蹲下去撿時瞥見他褲腳沾著紫檀木屑。
汪家老宅的祠堂翻修,是李董事上周剛批的預(yù)算。
汪霖突然捏住我后頸,拇指按在昨夜咬痕上:“想看族譜直說?!八菩臐L燙得不正常,西裝后腰位置有塊不明顯的褶皺,像是被人從背后推搡過。
我數(shù)著廊橋兩側(cè)突然多出來的六盆羅漢松,盆底滲出的水漬在瓷磚上暈出東南亞海運常用的防腐劑味道。
家族議事廳的銅門虛掩著,我貼著黃花梨屏風(fēng)聽見瓷器碎裂聲。
三叔公的龍頭拐杖敲在汪霖剛讓出的主位上,茶盞碎片濺到我高跟鞋邊沿,釉色比上周拍賣會拍出的明官窯淺了半分。
“港務(wù)局的人剛截了孫老板三條船?!拔野哑桨咫娔X推到圓桌中央,故意漏出半截偽造的貨單編號,“可惜都是空艙。“
李董事的鱷魚皮公文包突然彈開,露出半盒抑制心絞痛的進口藥。
他扶眼鏡時小指發(fā)抖,鏡片反光落在我昨夜破解的集裝箱密碼上:“賢侄女倒是會挑臺風(fēng)天查賬?!?p> 祠堂穿堂風(fēng)掀起族譜泛黃的紙頁,我跪在蒲團上給汪家老太爺上香,香灰落進銅盆時爆出兩朵火花。
汪霖突然扯開領(lǐng)帶纏住我手腕,喉結(jié)上的血痂蹭過鎖骨:“看見族譜最后一頁的墨漬了嗎?“
供桌下的感應(yīng)器突然震動,我摸到暗格里帶著余溫的硯臺。
李董事昨天來過祠堂,卻在族譜最新一頁滴了咖啡漬——正好蓋住汪霖父親去世前加的那條祖訓(xùn)。
暴雨砸在天井的青磚上時,老管家送來的姜茶飄著曼陀羅花味道。
我假裝失手打翻茶盞,碎片劃破他手背的瞬間,看見他虎口處新鮮的針孔。
汪霖突然從背后環(huán)住我,咬著我耳垂含糊道:“老爺子養(yǎng)的畫眉鳥,該換籠子了?!?p> 地下室冷凍庫的密碼鎖閃著紅光,我輸入父親教過的摩爾斯電碼,鐵門開啟的瞬間冷氣裹著二十年前的賬本涌出來。
汪霖祖父用朱筆圈出的海運記錄里,李董事年輕時的照片貼在某個被除名的船老大旁邊。
“他想要這個?!巴袅匕逊狐S的股權(quán)書塞進我旗袍高開衩里,掌心貼著我大腿外側(cè)的槍繭,“可惜密碼在...“
警報聲突然炸響,我撲倒他的瞬間,子彈擦著發(fā)髻打進身后保險柜。
李董事的保鏢撞碎氣窗跳進來,手里握著我上個月在瑞士定制的女士手槍。
汪霖的領(lǐng)針扎進那人頸動脈時,血噴在冷凍庫溫度計上,紅色水銀柱卡在零下十八度。
我撿起掉落的彈殼,底火編號對應(yīng)孫老板上個月丟失的那批軍火。
“老爺子該換主治醫(yī)師了?!拔夷ǖ敉袅叵掳蜕系难?,看著他瞳孔里搖晃的監(jiān)控攝像頭紅光。
冷凍庫排風(fēng)口飄進來半片銀杏葉,葉脈切口整齊得像手術(shù)刀——老宅西墻那棵百年老樹,昨天剛被移栽到李董事新修的庭院。
回到臥室時,智能窗簾自動升起半寸,露出對面閣樓望遠鏡的反光。
我故意解開汪霖襯衫第三顆扣子,在他鎖骨咬出新痕。
他悶哼著把我按在落地窗上,手指在玻璃表面敲出加密節(jié)奏。
手機在梳妝臺震動第七下時,我瞥見海事局發(fā)來的臺風(fēng)預(yù)警坐標。
汪霖突然掐著我腰按亮頂燈,在驟然亮起的空間里,我們交疊的陰影正好遮住保險箱密碼盤。
“明天股東大會,“他舔掉我唇上殘留的血跡,“記得穿那件孔雀藍旗袍?!?p> 更衣室鏡子背后彈出暗格,我摸著旗袍內(nèi)襯的手工縫線,在腰線位置摸到微型傳感器。
李董事安插的保潔員正在窗外修剪灌木,剪刀開合頻率像極了莫爾斯密碼的節(jié)奏。
后半夜雷聲壓住保險柜轉(zhuǎn)輪的咔嗒聲,我蜷在汪霖懷里數(shù)他心跳間隔。
祠堂方向突然傳來重物倒地聲,接著是畫眉鳥撲棱翅膀的慌亂。
他扣在我腰間的力道驟然收緊,槍管隔著真絲睡裙抵住我尾椎骨。
“汪家的籠子...“他含住我喉結(jié)輕笑,腕表藍光照亮床頭柜上裂開的翡翠鎮(zhèn)紙,“從來都是金絲雀自己撞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