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見到譚全生

　　去汶水鄉(xiāng)的路，還是最原始的泥土路，一路上坑坑洼洼，坐在車子里能感覺到明顯的顛簸。

　　家具廠在汶水鄉(xiāng)的西南方向，穿過汶水鄉(xiāng)的街道，車子在一個鐵大門前停車。

　　從車窗探出頭，譚雪梅看到大門上有五個金色的大字“汶水家具廠”。

　　趙暢長按喇叭兩次。

　　側(cè)門處出現(xiàn)了一個頭發(fā)半白的男人。

　　“今天還不到拉貨的時間吧？”

　　趙暢一只手捏著一根煙，從車窗遞給了男人：“明天有事，不一定有時間過來，就想著今天把事辦了?！?p>　　男人接了煙，沒有立刻抽，指尖一轉(zhuǎn)，別在了耳朵后。

　　“行，等我給你開門。”

　　很快大門從里打開。

　　這一次，譚雪梅看到了廠子里的情況，大門正對著是一條兩車寬的水泥路，兩側(cè)是三排平房，外墻一米以下刷了紅漆，往上是淡黃色的墻體。

　　趙暢重新啟動車子，一路開到最后面一排平房處，掉了頭后才停下。

　　譚雪梅先一步下車，隨后扶著秦環(huán)云。

　　秦環(huán)云有些暈車，臉色微白，捂著胸口干嘔兩聲。

　　另一邊，陳廣平已經(jīng)把譚雪瑩抱下車了。

　　第一次來這種地方，譚雪瑩眼里全是好奇，左右扭頭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

　　看到趙暢熄了火下車，譚雪梅笑著答謝：“同志，多謝你幫忙了?！?p>　　趙暢手一擺：“沒事，沒事，平哥的事就是我的事，也就是順便拉你們一趟?！?p>　　說完，看向她身后的陳廣平：“平哥，我裝貨得個把小時，你有事盡快辦著。”

　　“行嘞?！?p>　　陳廣平走近，問起：“你爸是什么工種？你知道他在什么車間上班？”

　　秦環(huán)云搖頭，譚雪梅更不知道：“我爸是臨時工，我找個人打聽打聽?！?p>　　“這個季節(jié)，家具廠每個車間都會招臨時工，是打聽不出來的，你們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問問管人的負責人?！?p>　　秦環(huán)云這時候緩了過來，看著走遠的陳廣平，夸贊了一句：“梅子，這小伙子人不錯，做事可靠，這一次要不是有他，我們不知道要花多少冤枉錢?！?p>　　秦環(huán)云嘴上夸著陳廣平，看樣子對陳廣平很是滿意。

　　經(jīng)歷過前世的那段婚姻，譚雪梅對婚嫁沒什么興致。

　　不過這年代，不嫁人能被吐沫星子淹死，譚雪梅自己不在乎，但也得為家人考慮。

　　情情愛愛的事情她不考慮，只希望能找個人品好的搭伙過日子。

　　現(xiàn)在看來，陳廣平人品是過關(guān)的。

　　但是這樣的婚姻，對陳廣平而言，有些不公，

　　譚雪梅看向遠處，陳廣平正帶著一個人走過來。

　　壓下心底的思緒，譚雪梅擺爛了一回，感情這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陳廣平走近，給譚雪梅母女介紹道：“這是魏主任，負責管理工廠人員，他帶我們?nèi)フ胰恕！?p>　　匆忙問好后，譚雪梅一行人就跟著走了。

　　一直走到最西邊第二排廠房，魏主任停下了腳步：“你們稍等會兒，我喊人出來?！?p>　　趁著魏主任不在，譚雪梅和陳廣平打聽了起來：“你們供銷社賣這些布藝產(chǎn)品嗎？”

　　陳廣平第一次聽這個詞：“布藝是什么？”

　　“就是桌子椅子的套子，用布做的裝飾品?！?p>　　陳廣平搖頭：“沒有，目前沒有見過這類東西，而且好多人家自己會點縫縫補補的手藝，買塊布回去縫縫就是罩子了，沒有必須專門花錢買?！?p>　　這年頭，整體收入水平不高，普通人家都是能省則省，譚雪梅沒想過掙普通人的錢。

　　她在罩子上繡點好看的圖案，定的價格高一點，總有不差錢的人家愿意買的。

　　譚雪梅想著，和陳廣平商議道：“我會點繡花，我做幾個好看套子給你看看，你參謀一下，看能不能賣出去?！?p>　　這年頭，婦女們都會縫補的手藝，繡花倒是不多見。

　　陳廣平也有點興趣：“行。”

　　話音落下，就看到魏主任帶著人走出來。

　　或許是生病的緣故，譚全生比之前瘦了很多，身上的棉襖在肩膀處又多了一個洞。下巴上的胡子有指甲蓋長，眼睛有些無神，看起來人很憔悴。

　　看到譚雪梅母女三個，他眼睛亮了一下。

　　魏主任走近：“你們看看是不是這位同志?！?p>　　“是是是，謝謝魏主任了”，秦環(huán)云搶先回話。

　　一家人見面，多少會有點私密話講，魏主任識趣，把人帶到后就離開。

　　陳廣平也不好打擾，借口看看貨車裝車進度，轉(zhuǎn)身走遠。

　　譚雪瑩這會兒也認出了譚全生，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爸爸，你胡子好長，我都沒有認出你?！?p>　　自打生病之后，譚全生對什么都少了幾分興趣，整個人更加沉悶，和工友都少說話了。

　　這會兒聽著女兒的聲音，心里觸動，情緒激動，直接彎腰抱起了譚雪瑩：“你們怎么來了？”

　　秦環(huán)云食指指腹貼著眼角按了按：“今天一早，聽說你生病了，我們擔心就過來看看?！?p>　　“我沒事了，就是感冒的有些嚴重，發(fā)了兩天的汗都沒有好轉(zhuǎn)，去打飯的時候直接暈倒了，被工友送到衛(wèi)生所打了兩天的吊瓶?！?p>　　人都暈倒了，哪里會是小病。

　　秦環(huán)云直接伸手拍了譚全生的胳膊一下：“我聽著你聲音還有些不對，是不是還沒好？需不需要再去衛(wèi)生所打一天吊瓶？”

　　“沒事，衛(wèi)生所給我開了藥，吃兩天就好了。去衛(wèi)生所打吊瓶需要請假，少干一天就少一天的工資，不值當?！?p>　　譚雪梅插口道：“爸，身體要緊，別把錢掛在嘴上，你身體好，少掙的錢掙回來是遲早的事情。”

　　譚全生應(yīng)了一聲，岔開了話題：“這個點來汶水鄉(xiāng)的客車還沒發(fā)車吧，你們是怎么來的？”

　　“我有個朋友認識來廠里拉貨的司機，就讓我們搭了他的車。你這邊要是沒有問題，我們待會兒就跟著車返回了?！?p>　　譚全生抱著譚雪瑩的胳膊往上提了提：“我沒事了，再干半個月就回家，你們不用擔心我?！?p>　　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位：“你們回去，還能趕上去村里的客車。車子在哪里，我送你們過去?！?p>　　譚全生的性格就是這樣，平日里說閑話超不過三分鐘。

　　說著就讓譚雪梅帶路。

　　一家人往貨車方向走，路上譚雪瑩多問了幾個為什么。

　　廠區(qū)的路上，一家人的影子落在背后，有幾分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