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幼辰被那聲音驚了一驚,茫然道:“判我?”
“是。”溫幼辰又聽到了那聲飄渺。
溫幼辰輕輕地笑了(但那顫抖的尾音又能感覺到她并非十分愉悅放松),旋即道:“人生前未能理清的事,死了,反而開始斤斤計較了?”
“我同你說過,世世的因果是不相牽的,只有報應是要償還的?!?p> 溫幼辰又笑了,但那笑聲凄苦,她慘然道:“報應?連你們也覺得我十惡不赦嗎?你們不是有那所謂的判官冊嗎?”
“非也,非也,報應可不單指惡報啊?!?p> 溫幼辰正想再說些什么,但那空靈的聲音忽又嚴肅的令人發(fā)指,其虛中有實地說道:“城隍大人,鬼靈溫幼辰已被帶到,聽候?qū)徟?。?p> 溫幼辰正想笑問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那帶路的是怎么辨別方向呢?況且,哪有方向?
不待她詢問,那雄渾的聲音便道:“明鬼(使鬼的眼睛明亮)?!?p> 溫幼辰感覺眼前由一片漆黑變成一片璀璨,良久良久,她才能從白色的光霧里看出幾個隱隱約約的輪廓,而后,閻羅大殿的威懾便呈現(xiàn)在她的眼前。
看著林立滿堂的牛鬼神蛇與陰兵陰將,溫幼辰不由打了一個突,而后向端坐于上的城隍大人磕了一個頭。
“哎哎哎哎哎,不興這樣,不興這樣的呀!”侍立于城隍大人旁的女秘書忙走下來,將磕頭磕正兒八經(jīng)的溫幼辰扶了起來,柔聲道:“城隍早在上世紀就對你們這些新時代的人廢除了那些封建禮制啦!”
“???”溫幼辰聞得此言笑了出來,這次才是笑得心無旁騖了,她打趣說:“現(xiàn)在連地府都這么與時俱進了嗎?哎呀,怪不得實踐出真知,那些電視劇全是鬼拍的了呀!”
“鬼拍的?實踐出真知?那你是早就知道城隍廢了這個規(guī)矩?哎呀,孟婆是不是又忘記把湯給‘人’了?……”那鬼女秘書忽然焦急了起來。
溫幼辰看著女秘書絮絮叨叨,不由地疑惑:什么早知道?什么孟婆?她在叨叨些什么?
“好了,你們別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鶯蓉快些回來,去讓鶯蕊把判官冊拿來?!?p> 聞言,鬼女秘書鶯蓉放下與溫幼辰的糾纏,快步走回城隍大人的身邊,嬌聲道:“妹妹出來?!?p> 一道虛影從鶯蓉的身上扯出,漸漸化實,是一個與鶯蓉一樣陰柔艷美的鬼女,只不過鶯蓉穿現(xiàn)代的女秘書服,那鶯蕊卻穿古代家婢的衣服。
鶯蕊許是許久未曾出來的原因,她咔咔嚓嚓地扭了一會兒脖子身體,然后快步向殿外跑去,不一會兒,她抱回一大摞書籍,嬌嬌地說道:“回城隍大人,新印的有關西洋歷二千年后生人的判官冊我給拿來了?!?p> “好,退下吧。接下來的就交給你姐姐吧。”城隍大人擺了擺手。
女鬼鶯蕊似不滿的撅了撅嘴,嘟嘟囔囔的,但還是順從的回到了鶯蓉的身體里。
鶯蓉理了理頭發(fā),問道:“哪個國家?哪個?。磕膫€市?哪個縣……”
溫幼辰看女秘書的嘴一張一合,凄然道:“除了中國安徽省,其余我一概不知?!?p> 鶯蓉聞得此言,愣了片刻,便道:“不妨事,我們自有解決辦法。來,手伸過來?!?p> 溫幼辰頓時好奇了起來,將手遞過去。
溫幼辰看到女秘書用手輕輕扯了扯她的小指,頓時小指帶著一縷銀線如藕斷絲連般的從手上脫落了下來。女秘書將小指放于書籍之上,輕輕念了一段溫幼辰聽不懂的話語,而后道:“尋!”
那一摞書籍開始震動,片刻后,有一冊封面為綠色的書籍憑空抽了出來,開始在鶯蓉面前嘩啦啦的翻頁,最終定格在其中一頁,朝城隍大人飛去。
原本正在假寐的城隍大人睜眼,看了看面前案上的書籍,輕聲道:“鶯蓉,辛苦了。你先在一旁整理一下,我要開始審判了?!?p> 因這一連串的折騰,本來又驚又怕的溫幼辰早已放松了下來,再聽城隍大人如此說,便如死豬不怕開水燙一般,柔聲道:“請便?!?p> “好?!钡钪懈察o了。
片刻后,城隍大人雄渾的聲音響了起來:“中國安徽省xx市xx縣生人溫幼辰。對否?”
“對?!?p> “出生時攜一銀戒。對否?”
“對。”
“好,由此得第一判。汝乃嘉?仙子下凡歷劫。應否?”
“應?!?p> “十歲之前,與家人相處和睦,并無任何大錯發(fā)生。認否?”
“認。”
“十歲之時,不小心被一毒販誘毒,后雖破癮得救,可卻因此性情大變。認否?”
“認?!?p> “十歲之后,心里越發(fā)孤僻,與家人時有沖突,最終與父母大打出手。認否?”
“認。”
“好,由此得第二判。汝于世曾對父母不孝。應否?”
“應?!?p> “十二歲以前與周遭之人相處和睦,雖有齟齬,但不失親和。認否?”
“認。”
“十二歲及以后,因性格孤僻,遂與人交惡,至后日益嚴重,以至于對人大打出手,直至命損。認否?”
“認?!?p> “好,由此得第三判。汝于世曾不結(jié)善于世人,反交惡于世人,甚因其命殞。應否?”
“應?!?p> “好,三判定善惡。汝乃一般惡鬼,但又因汝為仙家歷劫,只罰汝下世為畜牲。服否?”
“不服!”
“說。”
“城隍大人判我善惡,可為何樁樁件件只定我惡名?”
“非也。我判善惡,只判大善大惡,那些小施恩惠,算不得我這判官冊里。”
“小施恩惠?城隍大人,若我的對他人善只是小施恩惠,那么,第三判中,我對他人的惡,亦不算是罪大惡極了罷!”
“可你因此損命!”
“好笑!損命的是我!所以更能體現(xiàn)出是他欠了我,而不是我欠了他!”
“好,罷了罷了,但我告訴你,三判定善惡,善惡在三判中已經(jīng)定了,最后一個服否,你不服也得服!誰讓你之前應了!”
“哼!你到底是欺我糊涂!但我卻與老實糊涂之人不同,我不是那等逆來順受之輩!”
“大膽!就算你是仙家渡劫,可我這閻羅殿豈是你胡鬧之地!來人,將這刁鬼投入畜牲道了事!”
“爾敢!我不服!我不應!我不從!”
正當閻羅殿中拉拉扯扯之際,外有陰兵來報:“報~~城隍大人,嘉木公子來訪!”
城隍大人面有不善,陰沉沉道:“我正判案,讓他到會賓廳暫且等待,我稍后來陪。”
片刻后,似是門外陰兵已轉(zhuǎn)告過那嘉木公子,回報道:“報~~我等已轉(zhuǎn)告過嘉木公子,可嘉木公子非要現(xiàn)在入殿,說要與其闊別已久的妻子一敘?!?p> 聞言,城隍大人憤憤地一甩衣袖,道:“便請嘉木公子進!”
溫幼辰驚疑不定地看著那被請進來的嘉木公子。說實在的,嘉木公子擔得上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美名,尤其是那周身的儒雅氣度,真真是溫幼辰從未見到過的。
似乎是注意到溫幼辰的目光,嘉木公子回頭對其翩然一笑,更襯得其霽月清風、青衣如竹。
這一笑可壞了事,溫幼辰只覺得內(nèi)心砰砰亂跳,如小鹿亂撞,她羞澀地想:這回可真是見到古言小說里的清貴公子了,可這什么木公子如此明目張膽的來找妻子,可真是有些風流荒唐,有什么事,等他妻子下班再說也不遲。
正當溫幼辰少女懷春胡思亂想之際,城隍大人已經(jīng)整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皮笑肉不笑道:“嘉木公子,我知你與嘉?仙子伉儷情深,可這仙家渡劫,是容不得旁人插手的。你如此番,豈不是犯了天條?若你只是為嘉?仙子著想,也不該如此做,畢竟,最后天條罰你也罰她?!?p> 聞言,嘉木公子溫雅一笑,清聲道:“我知天條規(guī)矩,斷不會明知故犯。”
“哦?”城隍大人捏了捏他那小胡子,笑道:“公子若真是明白人,又怎會如此不分地點、不分場合的硬入?”
“正是因為翻過蓋子看到了暗里,”嘉木公子舒眉一笑,雅聲道:“我憂妻心急,便一時間不那么守規(guī)矩了。見笑,見笑?!?p> “哦?公子此話何意?我城隍善惡之判素以公正為名,何來暗里一說?”城隍大人不滿道。
嘉木公子微微一笑,柔聲道:“天輕于上,地濁于下。從物理上講,位于高處者自然看的全,地上的萬事萬物,哪能逃得過高處者的慧眼?”
良久,城隍大人才啞聲道:“暫緩公事,大家先下去歇息吧。嘉木公子,你隨我來。”
對嘉木公子與城隍大人的啞謎,溫幼辰毫無興趣,畢竟這種含蓄、詭秘的行事作風,一看就是牽連重大的事情,她可不認為現(xiàn)在自己有能力參與。故相比之下,她對于自己是那翩翩佳公子的妻子更感興趣。
她想:我本來也應該是個極美麗的女人吧,不然的話,那種翩翩公子怎么能看得上自己?
正在溫幼辰胡思亂想間,由陰使來通報:“各位速速回各位重掌所執(zhí),并傳鬼靈再上堂,審判要接著開始?!?p> 而后,在溫幼辰的一言不發(fā)中,城隍大人的唾沫橫飛中,善惡終定,報應終定,判溫幼辰為再世高學歷人家之女,雖無錦衣玉食,卻可博學多才。
至此,溫幼辰才張開那沉默好長時間的嘴,憤然道:“我要下一世修仙!”
聞言,嘉木公子與城隍大人都愣住了,良久,城隍大人才道:
“傳言屬實啊,嘉木公子,你媳婦根本不是渡劫,而是想再次成仙擺脫你呀!”

嘉于塵賓
權衡良久,我終是走上爽文之路。 各位姐妹,我一周一更,時間定為周日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