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烏云密布,一輪血月高高懸掛,地上的人全然未覺,就連下起了瓢潑大雨,他們也在漫無目的的走著。
張南君抓住一個人問:“不跑嗎?”
“跑不掉的。”張南君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聽見他尚且稚嫩的聲音。
男孩的聲音一直回蕩在張南君的耳中,直到他的聲音變得混濁蒼老:“快跑!”
張南君倏然清醒,沿著一個方向,撥開人群逃跑,在逃跑過程中她不斷回頭,他沒有跟上來,張南君想要停下等等他,卻見一場大火在她面前熊熊燃燒,她在外面,他在里面。
“父親!”
張南君猛然坐起,汗水浸濕了里衣,她起床倒水,心里細(xì)數(shù)日子,距離張家滅門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零兩月,這六年多來,她每天都做著同樣的夢。
說不想家是假的,但一想到一心教導(dǎo)她“忠心君王,造福一方”的父親竟在背地里籌備謀逆,張南君百感交集,卻怎么也找不出一個為情緒開脫的借口。
再次躺回床上,張南君卻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張南君打算出去走走。
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原本張南君是被要求沒有命令不得離開庭院半步,但對張南君來說,這項規(guī)定只在她自愿時有效。
南洲四面環(huán)山,一條長河橫貫,長河由北上雪山融雪形成,幾乎連接全部江山。從南州漂到京城大概需要十天時間,張南君想。
向著張南君迎面走來一對父女,父親牽著小女孩的手,小女孩左右跑,總是喜歡往河里跳,她的父親把她提回來,她就“咯咯咯”的笑。
他們經(jīng)過張南君身邊的時候,張南君聽見小女孩和她父親說:“爹,其實我知道現(xiàn)在沒有糖葫蘆。”
她只是想爹陪她玩。張南君下意識的在心里補上了小女孩的話,因為當(dāng)初她也是這樣。
回想起小時候的事,張南君想著想著就笑了,笑著笑著眼角又溢出了淚。
一陣風(fēng)滑過她的臉龐。
張南君抬頭見一個熟悉的臉龐,身體比腦子更先進入警覺狀態(tài),她若無其事的往前走,身后傳來哭喊:“爹!你放開我爹!”
……
張南君一直跟著,那個人她在“主人”給的畫像中見到過,他知道的事可不少,要趕緊除掉。
張南君這六年多一直在干一些人頭買賣,自張家滅門,陛下饒她一命后,她只打算在外農(nóng)耕布織,安安生生的過完這一輩子。
但是不知怎么的,她被人盯上了,據(jù)說是當(dāng)初謀反的參與者不止有她的父親,還有許多人參與其中,但她的父親沒有供出任何人。
他們害怕張南君父親遺留的證據(jù),所以一直在尋她。
為了活命,張南君不得不尋求“主人”,她大展才華,證實自己的可利用性,可當(dāng)時的焦慮的張南君忽略了“往往太過聰明的人,都容易被忌憚”的事實,她總是被利用完后被拋棄。
于是,張南君學(xué)聰明了,她開始只干人命買賣,她每項任務(wù)完成的都很完美,鮮血在手心流逝,她忘記了那個高呼“斬罪犯,護民安”的張南君。
……張南君找到了那兩個人。
“快告訴我!”那人的臉上有一條長疤,從眼角延續(xù)至嘴角,張南君確定了目標(biāo)對象。
“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找那個孩子??!”小女孩的父親焦急的說著。
“她沒有!”疤臉男的刀抵著小女孩父親的脖子,手因為說話的起伏上下滑動,血液絲絲滲出。
“怎么會沒有,張家就剩她一個,張振平不把東西給她給誰!”
“你他娘猜猜現(xiàn)在是誰要殺我!是她!是張南君!她要是知道她父親是冤枉的,她會干這檔子事嗎!”
這兩句話轟擊著張南君的大腦,她不是沒有想過父親是不是被冤枉的,但每次她這么想,那些在父親書房翻出來的證據(jù)都會把她的想法一一打回,那是赤裸裸的真相。
“南君,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爹違背了自己許下誓言,那就請放棄爹,好嗎?!备赣H的話不合時宜的在張南君的耳中響起。
所以,爹是在保護她,那她都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