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的霧凇在破曉時分凝結(jié)成霜，松花江畔的雪地上嵌著兩行交錯的腳印。江予的睫毛結(jié)滿冰晶，手中握著的木棉花簪突然發(fā)出蜂鳴——簪尖的冰碴折射出GPS定位紅點，正沿著封凍的江面向太陽島移動。
醫(yī)大解剖樓的福爾馬林味比往日更刺鼻。江予戴著三層手套剝離實驗鼠的坐骨神經(jīng)，顯微鏡下的細胞突然異常蠕動。培養(yǎng)皿底部浮現(xiàn)出微雕的經(jīng)緯度坐標，與程野在格陵蘭留下的血跡圖案完全重合。
“江同學，有人找你?！爸糖昧饲脴吮竟瘛２ＡчT映出來人駝色大衣的下擺，袖口銀扣刻著雙頭鷹徽章。江予的解剖剪在空氣中劃出銀弧，來人卻遞上沾著冰粒的牛皮紙袋——里面是程野在圣彼得堡住院時的監(jiān)控截圖，右下角標注著俄文：活體樣本007。
中央大街的俄式咖啡館里，穿貂皮大衣的斯拉夫男人攪拌著藍山咖啡：“程先生的手術(shù)錄像帶值三支血清?！八讣獾难┍y章在桌面敲出摩斯密碼，窗外霓虹燈突然熄滅，江予的虹膜倒影在玻璃上，顯露出程野設(shè)定的安全密鑰。
太陽島西側(cè)的廢棄氣象站爬滿冰藤，江予踹開生銹的鐵門時驚飛一群寒鴉。地窖的鑄鐵暖氣片后藏著程野的速寫本，炭筆繪制的星圖上標著十年前的日期。當他用打火機烘烤空白頁，褪色的血漬逐漸顯形——是林月棠未完成的解藥方程式。
突然響起的冰層斷裂聲從江面?zhèn)鱽?。五個穿銀色防寒服的身影正在冰面鉆孔，鉆頭泛著詭異的藍光。江予的登山杖戳穿薄冰，冰水浸透靴襪的瞬間，他看清鉆探設(shè)備上的標志：涅瓦制藥的北極星LOGO，與格陵蘭實驗室的艙門浮雕一模一樣。
深夜的醫(yī)大圖書館地下室，江予將血清注入冷凍的小白鼠。顯示屏上的細胞裂變速度突然加快，實驗鼠的瞳孔泛起與程野相同的金屬光澤。警報器炸響時，通風管道涌出刺鼻的乙醚，林醫(yī)生的木棉花簪穿透煙霧，簪尖的微型注射器泛著幽藍。
“你父親簽字的實驗協(xié)議在保險柜第三層。“她的高跟鞋踩碎玻璃培養(yǎng)皿，“程野的克隆體需要原始基因鏈才能穩(wěn)定?！敖璧暮笱驳浇馄逝_，福爾馬林浸泡的肝臟標本突然睜開人造眼球——虹膜紋路正是他的生物密鑰。
松花江冰面下傳來沉悶的爆炸聲。江予拖著被乙醚麻痹的左腿爬進廢棄貨輪，船艙里堆滿印著“生物廢料“的鐵桶。當他用程野的?；談濋_鉛封，成群的白鼠尸體中蜷縮著人形生物——皮膚透明得能看見跳動的藍色血管。
貨輪突然劇烈傾斜，冰層裂縫中升起銀灰色潛艇。程野的合成音從艙內(nèi)廣播傳出：「血清與克隆體接觸會觸發(fā)自毀程序」。江予攥著最后的解毒劑撲向控制臺，卻發(fā)現(xiàn)操作屏需要雙重生物驗證——他的虹膜與程野的掌紋。
黎明前的江心島浮起濃霧，江予在冰裂縫里看到倒懸的實驗室穹頂。程野的輪椅卡在再生艙玻璃罩內(nèi)，義肢手指正在鍵盤上敲擊臨終代碼。當林醫(yī)生的木棉花簪刺入江予頸動脈時，冷凍艙突然全部開啟，七百具克隆體齊聲念出防空洞墻上的詩句：
“我知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暫。然而，然而——“
冰蓋在朝霞中崩裂，程野最后的全息影像在霧凇間微笑。江予的血清順著冰裂紋滲入江底，驚醒了沉睡十七年的蟬蛹。在哈爾濱今年的初雪里，第一聲蟬鳴刺破永凍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