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爍雖然沒有點破,但心中也下定了主意,這戴世輝不能在擔任陜西指揮同知了,不然的話,盧象升便成了徐孟朝第二,兩個人勾心斗角,整肅軍戶,便成了笑談。
他找來曹德章,兩人商議一番,決定共同上奏為戴世輝請功,而此時山西衛(wèi)所指揮因為毗鄰軍田私占早就被朝廷罷黜了官位,此時山西衛(wèi)所根本就沒有指揮,憑借著裁剪軍戶之事,朝廷也會考慮一番。
而盧象升反對戴世輝繼續(xù)裁剪軍戶這件事情,在衛(wèi)所之中傳播開來,留下的軍戶確實都是些家境平寒的,他們就指望著當兵能吃一頓飯,而盧象升保住了他們,軍戶心中都十分感激,無形之間,盧象升在軍戶之中的威望已然形成,而盧象升得到的報酬便是他布置下去的訓練任務都能夠很快的完成,軍戶們心中都竄著一口氣,只想著報答盧象升的恩情。
這幾日盧象升也沒有閑著,他獨自一人擬定了操練規(guī)程,又提拔了五個千戶,看著衛(wèi)所軍隊的軍紀嚴明起來,他下的命令都夠能到很好的貫徹,對于把衛(wèi)所軍隊訓練成一只勁旅充滿了信心,但他也有些煩惱,便是把戴世輝這個指揮同知得罪死了。
這日,盧象升與戴世輝一同,去長安衛(wèi)所視察。
長安設置了三個千戶所,最大的一個千戶所有軍戶三千兩百人,在城北設置,而盧象升與戴世輝率領著四十多名親兵與一些衛(wèi)所官員去的便是這城北千戶所。
這個千戶所的千戶長是盧象升提拔五個千戶中的一人,名為婁恬,因為按照朝廷的規(guī)矩衛(wèi)所的所有千戶百戶都被裁減,故這婁恬本是一普通軍戶,不過在基層士兵中的威望卻比那些長年作威作福的千戶百戶高多了,盧象升在衛(wèi)所之中調查許久,才發(fā)現(xiàn)的婁恬,并找了他談話,覺得婁恬確實是個人才,便把他提拔到了千戶的位置上,還是長安最大的城北千戶所,對他可謂是十分看重。
一路上,戴世輝與盧象升一句話都沒有講。
到了城北千戶所,婁恬帶領著數(shù)百軍戶在營帳前等候。
婁恬長相清秀,小的時候曾經讀過私塾,身上頗有書生的氣息,不過他與其他武官一樣,身上都有些勇力,敢殺敢拼,唯一不同的便是長相與說話了。
“卑職見過指揮使大人,見過同知大人?!眾涮窆淼?。
盧象升笑著說道:“婁千戶不必多禮?!闭f著盧象升翻身下馬。
親兵官員包括戴世輝也都下了馬來。
下了馬后,盧象升便說道:“營中可在操練?!?p> “稟奏指揮使大人,營中正在操練?!?p> “前面帶路,本官要去看看?!北R象升來城北千戶所,也是要考量一番。
“大人請隨我來。”婁恬說著,便在前引路。
一群人跟著婁恬便入了大營,進入大營后,便聽到了士兵的喊殺聲,進入操練場后,看到上千名士兵正在舞刀弄槍,好不熱鬧,雖是寒冬,但士兵頭上的熱汗表示著這不是一場演戲,他們確實十分賣力,因為盧象升經常到千戶所來,基層士兵都認識他,故在盧象升一行人到了操練場后,所有正在操練的士兵都認出了盧象升來,不過手上也沒有停下,相反更加賣力的舞動著手中的武器,叫喊聲也大了一些。
盧象升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著婁恬道:“假以時日,我陜西衛(wèi)所必能成為朝廷倚重的一支強軍?!?p> 婁恬剛想說話,不過戴世輝卻強先一步道:“我們來了,他們才如此操練,誰知我們走后,他們會是什么樣子,盧指揮沒有擔過軍職,對這些事情不太了解,本官擔任衛(wèi)所同知多年,十分了解他們,盧指揮,你可不要被眼前的假象迷惑?!?p> 盧象升看了一眼戴世輝,知道戴世輝說這些話,只是讓自己難堪,不過卻當著士兵的面說出口,卻有些不識大體了。
婁恬聽完戴世輝的話,臉色有些不好,但戴世輝乃是他的上司,他也不好去反駁,只能悶悶不出聲。
盧象升微怒道:“戴同知,士兵在寒冬之中如此操練,你說這話,豈不是傷了他們的心?!?p> 戴世輝看了一眼盧象升,又看向正在操練的士兵,輕聲道:“盧指揮不知啊,當年徐孟朝徐指揮,到千戶所的時候,看到的也是這副景象,故他才犯了失察之罪,落個革職查辦的下場,下官說這話,可是存著好心,想要提醒一下盧指揮啊?!?p> 盧象升看到戴世輝用徐孟朝與自己比較,心中更加生氣,但也不好在人前與戴世輝起了沖突,一揮手,便率先離開了操練場。
盧象升一走,親兵也緊跟其后,戴世輝看著盧象升的背影,冷笑一聲,也出了演練場。
盧象升不是這種沉不住氣的人,他這么離開,也是有著自己的考量,若是自己在操練場與戴世輝爭吵起來,定會把這件事情鬧大,對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的陜西衛(wèi)所影響極大,而盧象升為了大局著想,才把這口氣給忍下來的。
盧象升與戴世輝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節(jié)的地步。
而此時的朝廷一番新的風波已經開始了,在朱由檢的授意下,大批御史上奏彈劾黃立極,罪名與已經塵埃落定的崔呈秀謀逆案纏連到一起,說崔呈秀一黨在沒有落案之時,與黃立極關系親密。
當然也有許多官員落井下石,又揭發(fā)了許多黃立極的罪行,不管有沒有,都扣到了黃立極的頭上,一時之間,鬧的沸沸揚揚。
朱由檢對于這些奏章沒有關注,壓了下來,他清楚黃立極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果不其然,黃立極的辭呈在三天后便遞到了養(yǎng)心殿。
這一日黃立極已經等了許久,朱由檢也等了許久,可當朱由檢接到黃立極的辭呈后,不同意,回復道,卿乃重臣,怎敢言辭。
黃立極知道這朱由檢只是謙讓,實然,黃立極十分清楚,若是沒有朱由檢的示意,決計不會有人彈劾自己,正是因為清楚自己真正的處境,再接到朱由檢的批復后,立馬上奏再度請辭,這次朱由檢終于忍不住了,在奏章上批復道:國之砥柱,無奈,要離朕而去,朕心悲痛無比,但朕不勉強與愛卿,同意愛卿告老歸鄉(xiāng)。
黃立極接到奏章后,松了一口氣,便讓家屬開始收拾行裝,準備離開京師,他明白他已經退出了大明朝的政治統(tǒng)治核心序列,并且再也沒有機會踏入進來,不過他也沒有什么可以留戀的,從政幾十年,每日都在勾心斗角,老了,也該休息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