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也許是聽到了什么風聲。
有一天吃晚飯時,母親很隨意地問了我一句:“你同學鄒金鳳是不是談了一個城里的男朋友?”
“是的,都談了一年了?!蔽艺f,“應該很快要結婚了。”
“怎么許久沒見過鐘世昌到家里來了。”母親又問我。
我不清楚她是試探我,還是真的無意間發(fā)覺鐘世昌有一段時間沒到家里來了。
“我怎么知道!”我失態(tài)地大聲說。
“不知道就不知道,說這么大聲干嘛?”母親還沒明白我是怎么一回事。
“他到不到家里來與我有什么關系?!蔽艺?,更大聲對母親說。
然后摔了碗筷走進房間,留下母親與父親面面相覷。
失戀的人誰也惹不起。
母親再怎么后知后覺,她也應該明白了自己的女兒遭人拋棄了。
從此家里人誰也不提鐘世昌這個名字。
讀高中的弟弟本來就不喜歡他,他曾經對我說過:“姐,你不要嫁給他。我怎么都覺得那個人配不上你?!?p> 后來我才知道,母親是聽到村里一些風言風語才試探我。
那時候我喜歡看書,特別愛看一些心靈雞湯。
我在書籍里尋求安慰,在心里一遍遍對自己說:“沒有什么大不了,十年后回頭將是一笑?!?p> 恰好當時括起了一陣“文憑風”。
當時社會普遍文化不高,在我們那落后的鄉(xiāng)村更是如此。各單位各部門沒有幾個真正有文化高學歷的人才。
根據(jù)上頭文件,各單位各部門晉升領導的,必須要一定的學歷。同時,對高學歷的員工給予一定的獎勵。
于是電大、函授、自考、脫產學習、成人考試等等各種各樣的學校和提升班應運而生。
稍微有“上進心”的年輕人都報考各類提高學歷的培訓學習班,想方設法提高自己學歷。
我跟風報了最高難度的“自學考試”。
所謂“自學考試”,顧名思議就是通過自己學習,考試通過了就能拿到所報的本校的畢業(yè)文憑。
我對官場不感興趣,并不期望拿一個文憑來謀取一官半職。
我純粹為了學習知識,為了完自己的大學夢而學習。
自學考試的課程與全日制的院校課程是一樣的。
在校大學生每天專心在學校學習,還有老師輔導也會掛科。報名自考的不但自己學習沒有老師指點,還要一邊工作一邊學習,甚至兼顧家庭,其困難可想而知。
我像高三那樣努力。把所有的心思花在自學考試上,除了工作就是學習。
為了爭取多點時間看書學習,我經常半夜一兩點才睡,第二天五點鐘又起床。三更燈火五雞就是當時我的寫照。
我全身心投入自考里,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悲哀。
再回首那些努力的日子,自己也被當時的自己感動了。這一文憑就但讓我增長知識,還治愈了我的失戀。
若干年后,被人問起我這輩子最值得自豪的事情是什么。我馬上回答說:“我自學考試拿到了大學文憑?!?p> 這些,都是后話。
而當時,如果我沒有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我不會那么快就從那場戀愛中走出來。
同時,鐘世昌花三百巨資賣的假大學文憑發(fā)揮了重大作用。他在政府部門很快就升職了。
不得不承認鐘世昌有先見之明。
原來他早就了解當時職場狀況,為自己的官場作好鋪墊。
“你以后就會明白了?!庇浀卯敃r他這么對我說。
那時我們代課老師一個的工資才一百元左右。他居然花整整三個月的工資弄了一個假文憑。
還記得我非常反對他這么做。
一來我心痛那一筆錢,二來弄虛作假不是我的作風。
我抗戰(zhàn)七年才拿到的大學文憑,鐘世昌只花幾百塊錢幾小時就弄到手了。他成績不如我,卻讓我?guī)退歼M了好單位。
原來人生真的有捷徑可走,選擇比努力重要。
后來我終于明白。我與鐘世昌為什么不能走到一塊,因為我們本根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