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縣在黃山北面,隸屬南直隸寧國府,緊鄰徽州。
洪天賜和范雪怡、田蓮芯走了三天,下午來到太平縣城。三人顧不得休息就到街上打聽起來,詢問有沒有叫‘文庭’或陳修文的人。讓三人喜出望外的是,很快就從一位上了年紀(jì)的人口中得知,十多年前有個叫陳文庭的人在這里開店,他的兒子就叫陳修文。不過他家開的不是古玩店和字畫店,而是一間雜貨店。
這位老人的記憶很好,還記得許多事情,說陳文庭是個孤兒,靠給別人打零工為生,長大后跟別人去外面經(jīng)商,過了幾年后帶兒子陳修文回來了,開了一間雜貨店。當(dāng)時陳修文只有五六歲,家里只有他們父子兩人。陳修文十一二歲那年突然離家出走了,一走就沒有回來。這期間陳文庭跟一個流浪的女人過了幾年,可是沒過幾年這個女人病死了,陳文庭也病的厲害,就在這時陳修文突然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漂亮媳婦。陳修文回來沒多久,陳文庭就把店賣掉,一家人搬走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今也沒人知道他們一家的消息。
洪天賜知道,他們終于找到地方了。不但找到了父親的線索,還意外知到了爺爺?shù)那闆r,洪天賜非常興奮。
后來又陸續(xù)找到幾位知情人,都知道陳家的情況,不過說的內(nèi)容都差不多,沒有提供更多線索,畢竟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二十年。
吃完晚飯回到客店,三人還是難掩心中的喜悅。雖然還沒有找到洪天賜父母的確切下落,但是三個人還是非常高興,畢竟他們打聽到了十幾年前沒有打聽到的線索,也總算弄清楚了為什么十幾年前柳家寨人沒有找到洪天賜父母下落的原因,因為他們并不住在徽州。
得到今天這個結(jié)果,三個人都松了一口氣,尤其對田蓮芯和洪天賜來說更是如此,因為總算能對這次外出有所交代了。
三個人都信心十足,相信只要繼續(xù)尋找下去,一定能找到他們的下落。經(jīng)過一番分析后他們認為,既然陳文庭和陳修文在這里生活過,就一定會有人知道更多的情況。陳文庭在這里開過店,知道情況最多的應(yīng)該是以前開店時的鄰居,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飯他們又去找知情人打聽線索,知道了過去陳家開店的位置后馬上找了過去。
不過這些鄰居也不知道陳文庭一家搬去了哪里,因為走的時候沒說。洪天賜他們只好挨家詢問,終于有一個人說他十年前在九華山南面的一個村子見過陳文庭,不過村子叫什么名子已經(jīng)不記得了,只記得是在九華山的南面。
這個線索讓三個人很振奮,因為它解釋了當(dāng)年洪天賜父母跟柳如鳳同路的緣故。雖然沒有確切的位置,但這個范圍也不算太大了,三個人馬上動身,向九華山南面走去。
兩天后他們來到九華山下??粗U峻的九華山,想到十幾年前的這件往事就發(fā)生在這里,三個人都很感慨,完全沒有欣賞名山的心情。
三個人馬上開始了尋找??墒怯捎诰湃A山的險峻,村子分布的十分零散,從一個村子走到另一個村子要繞來繞去走很遠,他們在九華山南面這片區(qū)域走了五天,也沒有找到陳文庭的下落,大家都有些失望。
聽村民說再往大山深處走還有一個很小的村子,大家不顧勞累又往里面走去。
走了很遠的山路終于可以看見山坳里的人家了,此時兩個姑娘走在前面,洪天賜跟在后面。洪天賜邊走邊想,如果在這個村子還是找不到人,是繼續(xù)找下去,還是暫時收手。
他們已經(jīng)擴大了尋找的范圍,可還是沒有結(jié)果,望著周圍看不到邊的山峰,洪天賜有些迷茫。
這幾天竟走山路了,自己是個小伙子也感覺很累了,兩個姑娘就更不用說。一想到兩個姑娘為自己吃苦受累,洪天賜就感到不安和心疼。
這一路上兩個姑娘不但吃了很多苦,還遇到過好幾次危險,田蓮芯是個流浪兒到?jīng)]什么,范雪怡卻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這樣吃苦的經(jīng)歷應(yīng)該是頭一回。雖然兩個姑娘沒有任何怨言,還總是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可越是這樣洪天賜越感到內(nèi)疚。
雖然現(xiàn)在放棄有些可惜,不過洪天賜還是下決心不能再讓兩個姑娘為自己吃苦了,如果這個村子再找不到線索,就決定暫時放棄尋找,動身往回走。沒找到最終線索自然遺憾,但自己作為一個兒子已經(jīng)盡力了,留下的遺憾就讓自己以后找時間來擬補吧。洪天賜就這樣一邊走一邊想心事,突然腳下被石頭拌了一下,一下摔倒在路中間,兩只手撐地的時候恰好撐在一堆牛糞里,腳也扭了一下。
聽到身后的聲響,范雪怡和田蓮芯急忙回頭,看見洪天賜摔倒在路中間,還摔的滿手是牛糞,讓兩個女孩笑了半天。
洪天賜的腳有些疼,就坐在路邊休息一下,并用路邊的野草擦檫手,可是滿手的牛糞擦不干凈,正好看見不遠處有一戶人家,范雪怡就和田蓮芯一起過去想弄些水給洪天賜洗手。
洪天賜看見兩人進屋不久田蓮芯就從屋里出來了,手里端著一個水瓢向洪天賜跑過來,因為跑的太快了,水從瓢里不斷地撒出來,可是田蓮芯并未放慢腳步,邊跑邊對洪天賜喊:“天賜哥,你快過來!”
洪天賜以為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馬上掙扎著站起來,顧不得腳疼一瘸一拐地迎過去?!霸趺戳耍堪l(fā)生什么事了?”
“不是,天賜哥,咱們找到地方了,你快過去看一看?!?p> 洪天賜一聽是找到地方了,急忙一瘸一拐的往屋子走去。田蓮芯急忙叫住他,用剩下的水幫洪天賜把手洗干凈,然后扶著洪天賜走進屋里。
因為外面太陽光太強,洪天賜走進有些黑暗的屋子后,等了一下才看清楚屋里的情況。見屋里面的擺設(shè)很簡單,靠門的位置有一把破舊的藤椅,屋子中間有一個方桌,兩邊有四張木凳子,也都很陳舊。
范雪怡正跟一男一女兩個人說話,旁邊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女人的身邊還有一個小一些的女孩,非常警惕地躲在女人身后,注視著外來的三個陌生人。
洪天賜看清這兩人有三十歲左右,應(yīng)該是一對夫妻,他們看洪天賜進來了,目光馬上向洪天賜看過來,洪天賜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只是友好地沖他們點了一下頭。
“天賜哥,你快看!”田蓮芯用手向前面指了一下。
洪天賜仔細一看,見方桌后面一個靠墻的長條案上擺著兩個牌位,只是牌位有些陳舊,上面的字看不清楚。洪天賜走近幾步,見左邊的牌位上寫著‘義子陳福生之位’,再看右邊的牌位上寫著‘兒媳文秀蓮之位’,不禁心頭猛地一震。雖然早就做好了心里準(zhǔn)備,可是看到兩個牌位還是感覺異常震驚。
洪天賜感覺猴頭發(fā)干,聲音嘶啞地問:“這,這是什么時候立的牌位?......”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仔細地盯著洪天賜問:“你就是平安嗎?”
洪天賜被看得不知所措,回答說:“我是平安,你是?......”
男人說:“我叫栓柱,”又指著女人說,“她是我老婆大蘭?!比缓髮ε赃叺哪泻⒄f,“快去找你姑姑,就說平安回來了,讓她趕快過來。”
男孩答應(yīng)一聲,一溜煙跑出去了。
拴住回身去收牌位,一邊抱歉地說:“哎呀,這些年一直沒有你們的音訊,我們都以為陳爹爹和文媽媽已經(jīng)不在世上了,才給他們兩位立了牌位。平安,陳爹爹和文媽媽他們都好嗎?這些年你們都去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呀,我就是過來找他們的?!?p> 栓柱的手停下了,表情疑惑地問:“你......真是平安嗎?”
“我真是平安?!?p> “你是平安,怎么沒跟陳爹爹和文媽媽他們在一起?!?p> 洪天賜的心沉下來了。“很小的時候我跟他們走散了?!?p> “那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這說來就話長了。對了,陳文庭爺爺還在嗎?”
“爺爺還在,不過年紀(jì)大了,身體也不好,剛剛睡著了,我去把他叫起來?!?p> 洪天賜趕快把他攔住了?!皠e忙,等他睡醒吧?!?p> 就在這時,從里面?zhèn)鱽硪粋€老人虛弱的聲音:“栓柱,來客人了嗎?”
栓柱和他媳婦大蘭趕快走進去,里面老人還在問:“栓柱,我怎么聽你說‘平安’?”
“爺爺,外面來了個年輕人,說他是平安,我扶你出去看一下。爺爺,你慢著點?!?p> “平安在哪兒?快讓我看看?!彪S著聲音,一個老人在兩人的攙扶下出來,看上去有六七十歲,頭發(fā)花白,身體非常虛弱。
洪天賜走近兩步,一下給老人跪下了?!盃敔?,我是......”
沒等洪天賜把話說完,田蓮芯一下把洪天賜攔住了?!澳阆葎e說話?!比缓髮先苏f:“老爺爺,你看看這個人是誰?”
陳文庭老人的眼睛好像不太好,湊得很近仔細端詳洪天賜的臉,看著看著他突然身子一震,一只手緊緊拉住洪天賜的胳膊,好像生怕他跑掉了,另一只手撫摸著洪天賜的臉,兩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來,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你,你是修文?你真是修文。你可回來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不管我了,這些年你去哪兒了?嗚嗚嗚嗚......”
老人竟哭了起來。
老人突然又想起什么,仔細看了范雪怡和田蓮芯,然后又焦急地問:“秀蓮在哪兒?還有小平安在哪兒?.”
現(xiàn)在洪平安確定,他們真的找對地方了。他的心情非常激動,聲音顫抖著說:“爺爺,我不是修文,我就是平安?!?p> “你不要哄我。你雖然口音變了,可我知道你就是修文?!?p> “爺爺,你再好好看一下,我不是修文,我是他的兒子平安,我長大了。”
聽洪天賜說他不是修文,老人把淚眼擦干凈,又使勁看了洪天賜一會兒,很快神情變得有些黯然,他用手抹了一下眼淚,非常疑惑地說道:“你不是修文?你怎么跟修文長得這樣像?!?p> 栓柱扶老人坐到門前那張?zhí)僖紊希缓笠矌椭f:“爺爺,他不是修文爹爹,他是平安?!?p> “栓柱,你就不要拿我開心了,他怎么會是平安呢?平安是個小娃娃?!?p> 原來洪天賜一家在他的心中,還是十幾年前的模樣。
看洪天賜一臉疑惑的樣子,栓柱說:“平安弟弟,爺爺年紀(jì)大了有些糊涂,跟他說什么話一會兒就忘,但是以前的事他卻記得一清二楚?!?p> 洪天賜單腿跪在陳文庭的前面說:“爺爺,我真是平安,我長大了?!?p> “你是平安,長大了?”老人認真想了半天,好像醒悟過來了,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是啊,已經(jīng)過去二十年了,小平安應(yīng)該長大了?!?p> 但是老人看洪天賜的神色還是有些遲疑,顯然是怕再次認錯人,問洪天賜:“孩子,你雖然長得很像修文,可是你真的是平安嗎?”
洪天賜正在想用什么證明自己,蓮芯提醒洪天賜?!疤熨n哥,快把銀鎖拿出來給他看一下?!?p> 洪天賜急忙從包袱里拿出銀鎖遞給老人。“爺爺,你見過這個長命鎖嗎?”
老人接過銀鎖只看了一眼,馬上掙扎著要站起來,栓柱趕快把他扶起來,洪天賜一起攙扶他。
老人站起來仔仔細細地看了洪天賜一番,然后猛地一下把他摟住,眼淚又從他有些渾濁的眼睛里流出來?!斑@個銀鎖是小平安的,你是平安,你真是平安,我的寶貝孩子,嗚嗚......”
老人又哭了起來。
洪天賜的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爺爺......”
過了一會兒老人聲音哽咽著說:“平安,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修文和秀蓮在哪兒?他們身體都好嗎?沒良心的,他們怎么不回來看我?”
聽老人既高興又有幾分責(zé)備的聲音,旁邊的人也都跟著抹眼淚。
洪天賜見老人的身體非常虛弱,急忙扶他再坐下,栓柱的媳婦大蘭搬過幾個小木凳,老人伸手拉天賜挨著他坐下,大家也圍坐在老人對面。
過了好一會兒老人才平靜下來。“孩子,修文和秀蓮怎么樣不回來看我?”
“爺爺,我也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我是來這里找他們的。”
老人一臉疑惑?!澳闶莵磉@里找他們的?你們怎么不在一起?孩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爺爺,說實話我對我父母一點印象都沒有。在我的記憶里,我出生在大通鎮(zhèn)一個普通人家里,家里只有我一個孩子,我家姓洪,我的名字叫天賜。家里在碼頭上經(jīng)營一個老豆腐燒餅店。我十三歲那年家里發(fā)生了變故,爹媽都過世了,為了生存我去了別的地方。因為以前家里的一個彈弓,我遇到了十七年前在池州見過我父母的柳媽媽。聽她說起了十七年前在池州城發(fā)生的事......”
聽洪天賜說到這里,一旁傾聽的栓柱突然插嘴問:“平安弟弟,你說的柳媽媽,是不是一個漂亮的女俠?!?p> 洪天賜回答說:“是啊,你怎么知道?”
“她有沒有說過曾經(jīng)在貴池縣城外救過一對姐弟?”
“聽她說過?!?p> “哎呀,我就是當(dāng)年被她救過的那對姐弟中的弟弟?!?p> 洪天賜這才明白他稱呼自己的父母為陳爹爹和文媽媽的原因,心里十分高興?!霸瓉硎悄阊?,這可真是太巧了,這位雪怡妹妹就是柳媽媽的女兒?!?p> 栓柱聽說范雪怡是柳媽媽的女兒,突然沖范雪怡跪下并磕了一個頭,把范雪怡下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后趕緊往起拉他?!八ㄖ蟾纾靹e這樣。”
“這位妹妹,等見到柳媽媽一定替我和姐姐謝謝她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
洪天賜也來拉他,他這才起來。
栓柱繼續(xù)說:“當(dāng)年要不是陳爹爹、文媽媽和柳媽媽,我和姐姐早就沒命了。那年我父母病死了,我和姐姐去投奔親戚,可是親戚家也沒辦法養(yǎng)活我們,我們沒辦法只好往回走,其實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怎么能活下去,結(jié)果在貴池縣碼頭附近碰上三個流氓,要搶走姐姐,幸好遇到了柳媽媽,她打敗了流氓把我們救下來。陳爹爹和文媽媽也在現(xiàn)場,他們擔(dān)心過一會兒這些流氓回來后我們還會有麻煩,就把我和姐姐送到離碼頭很遠的地方處,并告訴我們可以到這里找陳爺爺,我和姐姐就找到這里,跟爺爺一起生活,并等你們一家回來。后來我姐姐長大嫁到外村了,我就跟爺爺一直在這里生活。讓我們想不明白的是,你們一家卻一直沒有回來,爺爺還到池州城一帶找過你們,不過也沒有找到你們一家的下落?!?p> 現(xiàn)場沉默下來,大家都沒有說話。
還是陳文庭老人打破了沉靜,說:“栓柱,別打岔了,平安,你快接著說,當(dāng)年在池州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時范雪怡說:“天賜哥,你先等一下,剩下的事媽媽和小蕓姨媽很詳細的給我說過,我應(yīng)該知道的比你多,就讓我來講吧?!?p> 范雪怡接著剛才洪天賜的講述接著往下說。
“我媽媽是當(dāng)年我媽和小蕓姨媽去池州城看望親戚,結(jié)果在碼頭附近碰上三個流氓欺負栓柱哥和他的姐姐,我媽就過去出手相救,雖然打敗了三個流氓??墒瞧渲幸粋€流氓用栓柱哥的姐姐當(dāng)人質(zhì),和我媽媽僵持住了。幸虧陳爹爹和文媽媽路過碼頭,忙我媽擺脫了危機,不但救了栓柱哥和他姐姐,我媽她們才能繼續(xù)趕路。
“我媽和小蕓姨媽來到城里后發(fā)現(xiàn)我家的親戚已經(jīng)搬走了,無事可做就去街上逛街,可是一時大意被小偷把錢袋偷走了,面臨無錢結(jié)賬的窘境,恰好陳爹爹一家也來這里住店,他們在客店又碰上了。因為白天的事雙方都非常敬佩對方,因此成了好朋友,還一起吃了晚飯。因為陳爹爹一家第二天要回家,我媽正好想去九華山進香,他們就約好第二天早上一起出城。
“當(dāng)天晚上天賜哥受涼病了,早上陳爹爹和文媽媽抱天賜哥去看醫(yī)生,動身的時候就晚了一些。當(dāng)天半夜池州衙門里又進了盜賊,官府在各處城門檢查,他們出城的時候又晚了一些,來到九華山腳下時天色就已經(jīng)發(fā)黑了。陳爹爹聽人說這段時間九華山上有一伙強盜經(jīng)常搶劫行人,擔(dān)心我媽和小蕓姨媽有危險,就陪她們一起上了山??墒菦]想到官府的捕快從池州城里追了上來,還跟來一個昨天在碼頭上碰到的流氓,說陳爹爹跟昨天的案子有關(guān),要帶他和文媽媽回去調(diào)查。明明昨天他們都在客店休息,怎么會和盜賊扯上關(guān)系,我媽就上前跟他們辯解,結(jié)果雙方差點動手。陳爹爹怕連累了我媽,就答應(yīng)跟他們回去。臨走前文媽媽把還在發(fā)燒的天賜哥托付給我媽,還給我媽留下一張寫著他們地址的字條,說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然后就跟陳爹爹一起被這些捕快帶走了。
“我媽和小蕓姨媽抱著天賜哥往山上走,可是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四個蒙面人,要把我媽和小蕓姨媽劫持走,我媽和小蕓姨媽就跟這些人打起來??墒沁@些蒙面人的武藝非常好,我媽和小蕓姨媽打不過他們,只能往山里跑。但是這幾個人仍然緊追不舍,這時天賜哥燒的更厲害了,半夜三更的山里也找不到人幫助,我媽只好跟小蕓姨媽商量好,由我媽抱著天賜哥藏起來,由小蕓姨媽把這些蒙面人引走,然后我媽再想辦法下山找人幫忙。小蕓姨媽成功地把人引走了,我媽等他們走遠后抱著天賜哥往山下走,沒想到那個流氓在半山腰休息,攔住我媽。我媽只好把天賜哥放在地上,跟那個流氓打斗起來,最后兩人一起掉下山崖。幸好我媽用長鞭纏住半山腰的一棵樹沒有掉下去,可是等他爬到山頂時發(fā)現(xiàn)天賜哥已經(jīng)不在了。天亮后小蕓姨媽也回來了,她甩掉了追趕她的幾個蒙面人,可是也不知道天賜哥被什么人抱走了。我媽和小蕓姨媽在發(fā)生事件的地方反復(fù)尋找也沒有結(jié)果,。
“我媽回到家后,柳家寨派了好多人到九華山和貴池縣城再次尋找,結(jié)果聽說陳爹爹和文媽媽他們打死一個官府辦案人逃走了,其他的情況就都不知道了。因為之前陳爹爹說他在徽州經(jīng)營古玩,文媽媽給我媽的地址又被我媽摔下山崖時丟掉了,柳家寨只好派人到徽州城一帶尋找,可是始終沒有結(jié)果。因為陳爹爹和文媽媽一直沒有去柳家寨找天賜哥,只能猜測是陳爹爹和文媽媽回來把天賜哥抱走后,躲到哪里了。
“沒想到去年天賜哥找到柳家寨,要打聽從小就在他家中的一個彈弓的來歷,而這個彈弓正是我媽當(dāng)年掉落在九華山上的,我媽和小蕓姨媽認出他就是當(dāng)年的小天賜,不過這時他的名字不叫平安,而是叫天賜。后來聽天賜哥講了他的情況,這才知道他當(dāng)年并不是被陳爹爹和文媽媽抱走,而是被其他人撿走了,所以我們這次又出來尋找?!?p> 洪天賜接過話頭說:“我找到柳家寨見過柳媽媽后才知道了我親生父母的存在,也從我的名字猜測,當(dāng)時是我的養(yǎng)父母撿到我并把我養(yǎng)大?!?p> 陳文庭老人問:“平安,你們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洪天賜回答:“我們就是循著我父母說他們在徽州做古玩和字畫生意這一線索找過來的。我們先到了徽州城,在那里遇到一個外來的人,說十幾年前他在南京遇到過一個姓陳的徽州古玩商人,當(dāng)年他在客店里得了病,這個古玩商人幫他找來一個相識的老醫(yī)生看病,那個老醫(yī)生離開時讓姓陳的古玩商人向一個叫文庭的人問好,并讓他下次來時給他帶一些猴魁,我們就是從猴魁是太平特產(chǎn)這一線索找到太平縣,最后找到這里?!?p> 陳文庭老人聽完洪天賜和范雪怡的講述后,撫摸著洪天賜的頭哽咽著說:“我可憐的孩子,你受苦了?!?p> 他又看了一下范雪怡和田蓮芯問:“孩子,她們倆是?......”
洪天賜先給老人介紹田蓮芯?!盃敔?,她叫蓮芯,是我在去柳家寨的路上認識的妹妹,是個孤兒?!彼旨t著臉指著范雪怡說,“她叫雪怡,是柳媽媽的女兒,是當(dāng)年我母親和柳媽媽給我訂的娃娃親,本來柳媽媽想先給我們完婚,可是我想還是應(yīng)該先找到親生父母,她們倆就跟我一起來了?!?p> “噢,快讓我好好看一下?!标愇耐プ屑毜乜戳朔堆┾谎?,然后高興地說:“秀蓮真是有眼力,給你訂下了這樣一個漂亮媳婦,這是我們平安的福氣。”
范雪怡的臉立刻紅了。
過了片刻陳文庭問洪天賜:“孩子,你對修文和秀蓮他們一點印象也沒有嗎?”
洪天賜很內(nèi)疚的搖了搖頭說:“沒有,對他們所有的了解都是聽柳媽媽講的?!?p> 陳文庭老人長長的嘆息一聲?!耙彩?,那時候你剛剛一歲,還不到能記事的年齡。你父母的事我就給你好好說說吧。”
陳文庭老人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大蘭急忙在老人后背輕輕地拍了幾下,老人的咳嗽才停下來。
洪天賜急忙勸老人說:“爺爺,你身體不好,先好好休息吧,等你身體好了咱們再說?!?p> 老人搖了搖頭說:“孩子,我老了,活不太久了,如果不是為了等修文和秀蓮回來,我早就入土了,這些話如果不說出來,以后可能就沒有機會說了?!?p> 洪天賜知道再勸也不會有用,只好讓他說下去。
“平安,首先我要告訴你,你們父子不姓陳,而是姓沈,你們都是忠臣沈煉的后人。我也不是你的親爺爺,因為修文是當(dāng)年我在南京城里撿來的......”
聽到這里洪天賜不禁大吃一驚?!皳靵淼??爺爺,這是怎么回事?”
“別著急,你聽我慢慢說。我以前在南京城跟老鄉(xiāng)一起經(jīng)商,在那里還娶了老婆成了家,有了一個兒子。本來生活還過得去,可是有一次做生意賠了錢,剩下的本錢也被老鄉(xiāng)拿走跑路了,沒辦法只能給別人干重活,結(jié)果我的身體也累壞了,生活也陷入了貧困。沒過多久,四歲的兒子生病死掉了,老婆見跟我吃不上飯,就跟別的男人走了。我一個人在南京城里生活不下去,就決定回老家太平縣去找出路。
“走之前突然聽說跑路的老鄉(xiāng)回來了,我就去找他討賬,看能否要回一些本錢,去的路上,在一個僻靜的街角看到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被幾個大孩子欺負,因為這個孩子的年齡跟我兒子的年齡相當(dāng),讓我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就上前趕跑了幾個大孩子。從口音上知道這個孩子不是本地人,我怕他還會被別的孩子欺負,就讓他到人多一些的地方去,可是這個孩子說什么也不走,只說他要在那里等哥哥,我看他餓了就給他買了些吃的東西然后就離開了。但是等我第三天再次路過那個地方時,看見那個小男孩還在,但是已經(jīng)連渴帶餓的有些昏迷了,我怕他死了急忙把他抱回家,給他煮了稀粥喝,總算沒讓他死掉。但是問起他家的情況,只問出他姓沈,因為家里出了事,跟哥哥來南京找人的,哥哥讓他在街上等著,可是一走就沒有消息了。再問他家的其他情況他就怎么也不說了,說哥哥離開的時候告訴過他,家里的情況不許對外人說。問他哥哥去找什么人了,他也說不出來。我突然想起前天在街上聽人說過,錦衣衛(wèi)官員沈煉因為上書彈劾當(dāng)朝首輔嚴(yán)嵩,被皇上下了大獄,前些日子剛被處死,全家人都受到牽連,他的一個兒子跑到南京避難,被官府發(fā)現(xiàn)抓起來了。這個孩子會不會也是沈家的后代?我剛好有個老鄉(xiāng)在官府里做事,就過去跟他打聽了一下,得知官府確實抓了一個長相跟沈煉兒子很像的一個人,好像是被什么人檢舉的,在牢房里審問時給打死了。我?guī)缀醮_定這個孩子就是沈煉的后人,就跟他說他哥哥被人出賣,已經(jīng)被官府抓住打死了,這個孩子聽說后不吃不喝大哭了一天,一直追問我是什么人出賣了他哥哥?我只好再出去找人打聽,可是打聽不到,回來跟他說了實情,他不再哭鬧了,可是好幾天都沒有說話。
“閻家父子擅權(quán)謀私的行為滿朝皆知,但是只有沈練敢于上書直陳,我很敬佩沈煉的為人,就想把這個孩子保護起來,正好我找到老鄉(xiāng)要回了一小部分本錢,就告訴這孩子我要回鄉(xiāng)下老家生活,問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當(dāng)時我還擔(dān)心這個孩子能不能相信我這個陌生人,結(jié)果讓我非常意外,他不但同意跟我回去,而且同意跟我以父子相稱,于是我給他取名修文,一起回到太平縣城,靠要回來的一點本錢開了一家雜貨店。
“可是,因為我的身體不好,雜貨店都靠他一個人經(jīng)營,雖然修文年紀(jì)不大,但非常能吃苦,無論多累都從不抱怨。修文這個孩子還非常懂事,待我像親生父親一樣,我們兩個相依為命,日子雖苦但過的很快樂。
“有修文的悉心照顧,我的身體一天天好起來,鄰居們還給我說了一個逃難的女人一起過日子,我們的日子也越過越像樣了??墒?,修文十二歲那年,突然有一天他失蹤了,一開始我以為他跟鄰居家孩子去哪兒玩了,可是第二天他還沒回家,到處都找不到,我非常傷心,擔(dān)心他出了什么意外,或者被壞人拐騙走了??墒沁^了十幾天他回來了,弄得滿身塵土,看樣子走了很遠的路,問他去哪里了他也不說,我氣急了打了他一頓,那是我唯一一次打他,說實話如果不是真的擔(dān)心他我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打他。修文后來跟我說了實情,原來他之所以跟我回來,就是想長大后學(xué)會武術(shù),然后到南京城找陷害哥哥的人報仇。他這次出門是去了齊云山,原來他平時和村里的幾個孩子玩耍,聽說齊云山的道士武術(shù)厲害,就想去學(xué)習(xí),可是怕我不答應(yīng)他就一個人偷偷去了,結(jié)果當(dāng)然是白跑了一趟。
“我不知道要如何勸慰他,因為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應(yīng)該勸他忘記仇恨。好在這以后修文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慢慢地我以為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墒切尬氖邭q那年夏天,他再一次出走了,前幾天太平縣來了一伙戲班子,很多人都跑去看戲,修文也跟鄰居家的孩子一起去了,回來后跟我講戲里面的武打場面,顯得特別興奮,我當(dāng)時并沒有在意,可是三天后修文又消失了,過了一天他的伙伴告訴我,戲班子的人答應(yīng)教他武術(shù),他跟戲班子走了,說過一段日子就回來。我一聽就懵了,知道修文并沒有忘了學(xué)武這件事,急忙去找他,可是戲班子已經(jīng)走遠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這一走就是五年。
“這五年里,那個女人在一場瘟疫中死掉了,最后一年我又得了重病,醫(yī)生都說可能過不去了,結(jié)果就在這時修文回來了,還帶回一個漂亮的媳婦,就是平安的母親文秀蓮。我感覺閻王爺一定是不想要我,我又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修文說這些年他在外面賺了一些錢,足夠我們生活用的,讓我把店關(guān)了,來到現(xiàn)在這個僻靜的地方讓我安心養(yǎng)病。有秀蓮的精心照料,我的病竟然好了。等我病好了,我問修文這些年他到哪里去了,他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才回來?修文說他為了學(xué)會武術(shù)給哥哥報仇,就跟戲班子走了。后來認識了你的母親,又懷了孩子就回來了。我知道修文是個好孩子,也沒有多想,可是不久我發(fā)現(xiàn)家里有幾件很值錢的東西,還有幾個黑布做的小燕子,馬上產(chǎn)生了懷疑。因為我早就聽過江南大盜黑燕俠的傳聞,知道黑燕俠的證物就是黑燕子,就嚴(yán)厲地逼問修文和秀蓮到底是怎么回事?修文和秀蓮給我講了實話,承認他倆就是外面?zhèn)髀劦暮谘鄠b......”
聽到這里洪天賜感到非常震驚。沒想到名震江南的黑燕俠竟然真是自己的父母,不由得想起柳如鳳講述的往事中,官府捕快追趕他們的事,下意識地看了范雪怡和田蓮芯一眼,發(fā)現(xiàn)她倆也非常吃驚。
陳文庭還在講述?!靶尬脑敿毜馗艺f了他回來之前的全部過程。原來當(dāng)年修文去看戲時,看到那些武生各個身手矯健,認定這些人都會武術(shù),就想跟這些人學(xué)武術(shù),就找到班主說自己是孤兒,愿意跟他們學(xué)藝,班主看修文的身材認為是個天生的練功材料,就把他收下了,正好這是他們在當(dāng)?shù)氐淖詈笠粓鲅莩?,?dāng)晚他們就搬走了,所以我沒能找到。
“在戲班子學(xué)藝是十分艱苦的,不但要每天練功,還要幫著戲班子干雜活,伺候班主和主角,可是修文都咬牙堅持下來了。他的刻苦和勤奮得到了戲班子武術(shù)師父的認可,不但傳授他唱戲的功夫,還傳授他各種武術(shù),四年過去了,修文已經(jīng)年滿二十一歲,已經(jīng)是個大人了,還成了班子的優(yōu)秀武生,雖然受盡苦難,但總算練得一身本領(lǐng)。修文認為現(xiàn)在他的本領(lǐng)足夠他復(fù)仇了,就找個機會偷偷離開了戲班。
“修文首先要找到當(dāng)年出賣他哥哥的人。他先把哥哥當(dāng)年在南京可能去求助的幾個官員弄清楚了,因為這些人都是沈煉的好友,也弄清楚了這些人現(xiàn)在都在什么地方,下面就是要弄清楚到底是哪個官員出賣了哥哥。修文有個線索,就是當(dāng)年哥哥隨身帶著一幅畫,依稀記得畫上畫著山水之間,一個老者在樹下看幾個頑童嬉戲,只要能找到這幅畫的下落,就能找到出賣哥哥的人,所以修文就利用他這些年學(xué)到的本領(lǐng),偷偷潛入官衙和這些官員家的中尋找那幅畫。由于修文的本領(lǐng)非常好,他一直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只是那幅畫一直沒有找到。
“有一次修文到揚州城外的一個官員家,利用他家招待客人的機會潛進去尋找,出來時被客人中的兩個道人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年輕的道人緊緊追趕修文,修文雖然在戲班里練就了一身好本事,可是卻始終無法擺脫這個道人,無奈只好停下來跟這個道人打斗,想打退他在逃走,可是這個道人的武藝十分厲害,修文根本打不過他,只好往人多的揚州城跑。在運河附近,有個雜耍班子正在一家大戶門前演出,吸引了好多人圍觀,修文對這類班子的情況非常了解,就跑過去一頭躲進人群中,并悄悄溜進后臺。說來也巧,當(dāng)時后臺只有一個剛下場的年輕女子,修文對這個女子說自己家被奸臣陷害,他也受到壞人的追殺,讓女子幫他躲一下,沒想到這個女子二話不說就幫修文躲了起來,還幫欺騙那個道人,說她看見修文跳運河逃走了,救了修文。修文雖然安全了,卻被這個道人知道了自己的長相。
“道人走后修文也要離開,這個女子卻對修文提出一個要求,要修文幫她逃走。修文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的情況,但是出于救命之恩就答應(yīng)了。第二天晚上,修文如約來到雜耍班子演出的地方,找了一些人制造混亂,然后趁亂救走了這個女子。修文見這個女子長相漂亮,氣度不凡,感到很奇怪,就問起女子逃走的原因。女子跟修文說出實情,原來她出身于大戶人家,父親在外面經(jīng)商,在她十二歲那年,父親得罪了當(dāng)?shù)貝喊?,被惡霸勾結(jié)當(dāng)?shù)毓俑群?,最終導(dǎo)致家破人亡,她一個人到處流浪,由于身體條件好,被一個雜耍班子的班主相中,就這樣成了雜耍班子的一員。女子長大后越發(fā)漂亮,成了雜耍班子的主角,卻經(jīng)常受到權(quán)貴和流氓的騷擾,早就想從雜耍班子逃走,只是苦于班子看管嚴(yán)格無法逃走。聽了修文的情況后,跟自己家的情況非常相似,就希望修文能幫自己逃走,就這樣她在修文的幫助下逃了出來。
“修文把自己的情況詳細跟她說了一遍,相似的經(jīng)歷讓兩人產(chǎn)生了共鳴,再說一個是英俊青年,一個是美貌女子,兩個人相互愛慕,從此就成了一對苦命鴛鴦。這個女子就是平安你的母親文秀蓮。算起來那年修文二十二歲,秀蓮十七歲。從此兩人一起在各處行走,一邊幫修文尋找字畫,一邊幫秀蓮尋找仇家,秀蓮在雜耍班子也學(xué)得一身好身手,兩個人相互配合,尋找的過程就更加順利。
“因為兩個人在尋找過程中也需要錢財生活,就從這些官員那里偷走一些財物,主要是一些可以賣掉的又不易暴露的古玩,并留下那個小燕子讓這些官員以為他們就是普通的盜賊,慢慢地他們就得到了黑燕俠的大名?!?p> 說到這里,陳文庭看了一眼洪天賜吃驚的表情說:“孩子,說實話當(dāng)時聽到這些我也很吃驚,雖然我們?nèi)兆舆^的很窮,但我一直教導(dǎo)修文,要做個正直的人,聰明又懂事的修文怎么會做一個盜賊呢?修文和秀蓮看出我的想法,就跟我解釋說,他們拿這些官員的財物,除了是生活所需,還因為這些官員沒有幾個不是貪官,拿他們的財物算是對他們的懲罰和報復(fù),其中大部分錢財都被他們用于幫助窮人和流浪的孤兒,聽到這些我才釋然。實際上我對那些貪官也是非常反感,所以我也就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p> 說道這里陳文庭露出一絲苦笑?!耙苍S人們都是這樣找理由原諒自己的吧?!?p> “修文要找的字畫一直沒有找到,卻找到了當(dāng)年陷害秀蓮一家的那個官員??墒悄莻€官員已經(jīng)中風(fēng)癱瘓,看他風(fēng)燭殘年,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樣子,秀蓮認為這就是老天對他的懲罰,忽然生出惻隱之心,放棄了在心里籌劃多年的報復(fù)念頭。
“這期間秀蓮懷過一個孩子,可是秀蓮跟修文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奔波,那個孩子出生不久就夭折了,兩人都很傷心,為了給沈家留下后代兩人才回到徽州。再后來就生下了你。修文和秀蓮高興不說,我當(dāng)了爺爺更是高興,秀蓮讓我?guī)秃⒆悠饌€乳名,我說咱們不圖榮華富貴,平平安安就好,就叫他‘平安’吧,就給你取了‘平安’這個名字。
說道這里老人又咳嗽起來,洪天賜急忙幫他輕拍后背,老人慢慢地平靜下來,然后繼續(xù)述說:“修文這次回來后再沒出去,就在家里陪我,和秀蓮一起照顧我。這兩年多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修文和秀蓮對我關(guān)照的無微不至,你也非常乖巧,讓我非常滿足,就想著這樣過一生。很快你就一歲了,修文跟我說他要尋找的人只剩下最后一個,他想最后再出去一趟,如果再沒有結(jié)果,他就準(zhǔn)備把這件事完全放下,我們一家好好過日子。我完全理解修文要給哥哥報仇的強烈愿望,對于這件事我是不能阻攔的,只能再三囑咐要他加倍小心。修文本來是要自己去的,要秀蓮在家照顧我和小平安,但是秀蓮怕修文一個人出去危險,堅持要跟著去,說她帶著小平安還可以當(dāng)掩護,修文堅持不過只好答應(yīng)了??墒钦l也沒有想到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p> “那之后不久,有兩個孩子找上門來,就是栓柱和他的姐姐小翠,說是修文讓他們過來的,我詳細問了他們的情況后,馬上明白了修文讓我收留他們姐弟的原因。因為修文一直對自己當(dāng)年沒能保護哥哥耿耿于懷,此時看到了栓柱小小年紀(jì)就能冒死保護姐姐,產(chǎn)生了很大的同情,于是我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把他們收留下來了?!?p> “可是過了很久修文和秀蓮還是沒有消息,我著急了。既然栓柱姐弟說他們是在貴池城外被救的,說明修文他們?nèi)ミ^貴池縣城,我就去了貴池縣城,結(jié)果打聽到前段時間確實有人半夜到府衙里偷盜,但是人并沒有被抓到,聽到這些我放了心,回來繼續(xù)等修文和秀蓮。我始終有一個信念,既然修文兩次離家出走都能回來,這次修文和秀蓮也一定會抱著小平安回來的,所以我一直等到現(xiàn)在?,F(xiàn)在見到了你我太高興了,就是我的身子現(xiàn)在越來越差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修文和秀蓮回來?”
范雪怡馬上安慰老人:“爺爺,你放心,你一定能等到他們回來的?!?p> 老人神色憂郁?!耙婺苣菢泳吞昧??!?p> 其他人也都安慰他。“爺爺,你不會有事的,一定能等到他們回來?!?p> 老人忽然又哽咽起來?!鞍?,我這一生除了做人還算正直,做對了的事前后想想,也只有當(dāng)年收留修文這一件事。我最快樂的時光是他帶來的,就連栓柱他們也是他送回來的,這些都是老天對我的眷顧,我活著已經(jīng)沒有任何用了,就是希望老天把我的修文和秀蓮送回來,嗚嗚......”
洪天賜見老人說了半天話,一定累了,就對老人說:“爺爺,你別擔(dān)心,我父母一定會回來的,你就別擔(dān)心了。你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p> 又對栓柱說,“栓柱哥,我看爺爺累了,咱們扶他到床上休息一下吧?!?p> 老人長嘆一聲說:“唉,平安,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可是我真的累了,我要去休息一下,等晚上咱們再接著說?!?p> 洪天賜和栓柱扶老人進去休息,感覺他比剛才還要虛弱,不過表情上卻有些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