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大早山路,上午又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生死打斗,下午又說了好半天話,洪天賜早就感覺渾身疲憊,頭也疼得厲害,進屋后衣服也沒脫就躺在床上,想趕快閉眼休息一下,可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因為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洪天賜有些招架不住。
原本只是想過來打聽一下彈弓的情況,弄清楚彈弓與爹媽有什么關(guān)系,然后就回蓮花坪了。誰知竟意外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還冒出一個漂亮的的未婚妻,這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了,讓洪天賜有些不知所措,現(xiàn)在還感覺好像是在夢中。
想到柳媽媽和鄭小蕓姨媽對自己親生父母的講述,不禁在心里想像著他們的樣子,隨之而來的疑問就出現(xiàn)在腦中,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他們消失的一點痕跡都沒有?洪天賜真想立刻就把這些疑問弄清楚,可是十多年過去了,如何才能把這些事搞清楚呢?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頭緒,感覺腦子更疼了。
似乎聽到敲門聲,洪天賜遲疑了一下,敲門聲又響了,他急忙下床過去把門打開,看見田蓮芯站在門外。
“小弟?”
“天賜哥,我睡不著,想過來坐一下?!?p> “快進來吧。我頭疼的要命,躺了半天也睡不著?!?p> 田蓮芯進屋后坐在床上,洪天賜習(xí)慣地坐在她的旁邊,可是馬上就感到有些別扭。這是田蓮芯恢復(fù)女兒身后兩人第一次單獨在一起,洪天賜有一些異樣的感覺,禁不住往田蓮芯的臉上看了一眼,屋里光線很暗看不太清楚,洪天賜又仔細看了一眼。
田蓮芯見洪天賜這樣看自己,性格刁蠻的她竟也有些害羞?!案陕镞@樣看,不認(rèn)識我了嗎?”
洪天賜也有些不好意思?!安皇?,我是想仔細看看,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你是個女孩。”
“我長得不像女孩嗎?”
“像。不但像,而且還是個漂亮女孩,當(dāng)初為什么沒看出來?......我知道了,不是沒看出來,而是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p> 田蓮芯聽洪天賜說她是漂亮女孩很開心?!疤熨n哥,知道我是女孩你高興嗎?”
“要說高興嘛,不如說很驚奇,就是還有些不習(xí)慣。對了,你怎么也沒睡著?”
“我腦子里太亂了,怎么也睡不著?!?p> “我也是,一躺下滿腦子都是我的親生父母,兩個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真是奇怪?!?p> “是呀,我也想過這件事,按說柳家人當(dāng)年沒有理由找不到???”
兩人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田蓮芯打破沉默?!疤熨n哥,當(dāng)年他們沒找到,興許是遺漏了什么線索,這些天咱們多跟柳媽媽和小蕓姨媽聊聊,說不定能發(fā)現(xiàn)一些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線索,就能找到真相?!?p> “只要有小弟在,一定能找到線索?!?p> 可是兩滴淚水從田蓮芯的眼睛里流出來,聲音也有些哽咽?!澳悻F(xiàn)在有那個雪怡妹妹了,以后還需要我嗎?”
洪天賜有些慌了,這些天兩人在一起,還是頭一次看見田蓮芯流眼淚,有些不知所措?!靶〉埽覀z都是孤兒,我怎么能丟下你,只要你愿意,我們永遠也不要分開?!?p> 田蓮芯突然破涕為笑?!皼]事了,天賜哥,我剛才就是有些難受,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有你這句話我就知足了?!?p> 就在這時聽見門外又有人敲門,接著傳來一個姑娘的聲音。“天賜哥,我是雪怡,我能進去嗎?”
洪天賜急忙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然后說:“進來吧?!?p> 門一開范雪怡走了進來,看見坐在洪天賜旁邊的田蓮芯臉上顯出一絲尷尬,但馬上恢復(fù)了神態(tài)?!拔艺f怎么屋里沒看到蓮芯,原來在你這里。”
“你不是跟柳媽媽回家了嗎?”田蓮芯的話里透著些許不高興。
不過范雪怡好像并不在意。“我媽讓我陪著你們。我過來看一下你們休息好了嗎?一會兒要吃晚飯了。”
范雪怡好像并沒有受洪天賜對婚事態(tài)度的影響,說話的聲音沒有任何異樣,就像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看得出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
洪天賜還有些害羞,不敢直視范雪怡的眼睛,低著頭說:“其實我們都睡不著,就一起商量怎么尋找我的父母?!?p> “你們商量的怎么樣?”
“小弟說當(dāng)年柳家寨人沒有找到,也許是什么線索遺漏了,這幾天想再找柳媽媽和小蕓姨媽仔細了解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線索。”
“蓮芯妹妹果然聰明。這件事過幾天咱們一起了解。現(xiàn)在先去吃晚飯吧。”
這頓晚飯吃的很熱鬧。柳家是個大家族,不說其他人,柳若松自己就有三個兒子,孫子有十多個,再加上柳若松幾個兄弟的孫子,除了外出不在家的也來了十幾個人。他們都知道今天事情的經(jīng)過,也知道了洪天賜的身份,全都過來了。這可苦了洪天賜了,費了半天勁也沒記住誰長誰幼,還被他們灌酒喝。洪天賜沒有經(jīng)歷過這種事,開始還找借口推辭不喝,實在推辭不開就喝了一點兒,結(jié)果局面就控制不住了,如果不是范雪怡不顧這些人的取笑出面攔著,洪天賜早就被灌倒了。
吃完飯他被人扶著回到住處,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了。可是不一會有人來了,原來是柳成云,說今天洪天賜讓他丟了面子,要找洪天賜較量一下。洪天賜問他怎么較量,他說較量槍法,可是洪天賜打不過柳成云,槍也被打掉了,被柳成云追著跑,怎么跑也跑不快,急的滿身大汗。不知道什么時候柳成云不見了,洪天賜正高興,突然看見范雪怡追過來了,說他剛才被打敗了,讓她丟了臉,掄起鞭子就抽他,洪天賜急忙找個屋子躲進去,剛把門關(guān)上范雪怡就追上來了,“砰砰”地砸門,洪天賜知道她進來自己就要挨鞭子,死活不肯開門,氣的她在門外大喊,“洪天賜,洪天賜,快開門!”忽然門被推開了,范雪怡闖進屋子掄起鞭子就打,洪天賜一著急猛地驚醒了,發(fā)現(xiàn)是做了一個夢,腦門上都是汗。
他使勁睜了幾下眼睛,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卻聽見真有人敲門,“天賜哥,天賜哥,起來了嗎?”
洪天賜聽出是范雪怡的聲音,他趕緊起身下床,可是腳剛粘地,范雪怡推門進來了。
“你怎么了,我叫了半天門也沒人答應(yīng)?”
洪天賜還沒有完全清醒,下意識的往范雪怡的手上看,見她并沒拿鞭子,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范雪怡看洪天賜的表情很奇怪,急忙問:“哎,你怎么了?”
“你,你怎么來了?”
“我來喊你吃早飯?!?p> 洪天賜這才發(fā)現(xiàn)天早就亮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釋說:“我昨天喝酒喝多了,現(xiàn)在還有些發(fā)懵?!?p> 吃過早飯,范雪怡領(lǐng)洪天賜和田蓮芯到寨子里面閑逛,借機讓洪天賜清醒清醒腦子。三個人慢慢悠悠的在寨子里四處閑逛,范雪怡還不時地跟遇上的人打招呼,引來很多女人在后面指點。
洪天賜有些難為情?!叭思叶荚诳丛蹅儯€是回去吧?”
“大家都想知道幫了柳家寨的是什么樣的小伙子,我就是要讓大家看看你才領(lǐng)你出來的,走吧?!?p> 把寨子里面逛完了,范雪怡領(lǐng)他倆從寨子的后門走出去,洪天賜這才發(fā)現(xiàn)寨子后面更大,一大片房子有規(guī)律的建在山坡上。
田蓮芯問:“雪怡姐,怎么這里也有人?。俊?p> “柳家寨的人越來越多,寨子里面早就住不下了,只好在后面蓋房子住,小蕓姨媽就住在這里?!?p> 再往前走,前面出現(xiàn)一塊很大的場地,遠遠看見有不少人在練武。
范雪怡介紹說:“這里是柳家寨人練武術(shù)的地方,每天早上都大家都來這里練武,老一輩人也在這里指導(dǎo)年輕一輩練武。你要不要過去活動一下?”
“算了,咱們別去打擾大家了?!?p> 這時洪天賜看到柳成云也在場上,他好奇地問:“那邊是成云哥吧?他昨天剛受了傷怎么今天就來練武了?”
“柳家寨的男人只要能下地就必須練武,成云哥從小就受到我外公的親自傳授,當(dāng)然就更不能落后了。成云哥人很聰明,練武也非??炭啵詷尫ㄔ谡油g人中最好。只是他這人心高氣傲,說不定哪天還會向你挑戰(zhàn)哪。”
“那咱們趕快走吧?!?p> 看洪天賜有些緊張的樣子范雪怡笑了:“我就是跟你隨便說說,看把你緊張的。放心吧,你是柳家寨的客人,他不會找你麻煩的,頂多是找你切磋一下。”
洪天賜這才放心。
三人把寨子逛了一遍。洪天賜發(fā)現(xiàn)柳家寨確實非常大,人口也非常多,難怪柳家寨有這樣大的影響。
范雪怡還領(lǐng)洪天賜和田蓮芯來到北面的溪澗峰——出產(chǎn)極品云霧茶的地方。見這里霧氣繚繞,空氣濕潤,山間有一股山泉流淌下來,滋潤著茶林,最后一直流到柳家寨的尾樓里。峰頂還有一大片鳥窩,知道是鳥糞給茶樹提供了肥料,從心里贊嘆柳家先人能找到這樣一個絕妙的地方。
范雪怡告訴洪天賜,柳家寨極品云霧茶的價格可以賣出比普通云霧茶高十倍的價格,柳家寨每年靠云霧茶都能獲得豐厚的收入。這引起了周圍很多人的嫉恨,所以柳家寨投入了很多人力常年看守著溪澗峰的茶山。這次的事件就很有可能跟茶山有關(guān)。發(fā)生紛爭前兩天,茶山附近就出現(xiàn)過一些陌生人,柳家寨擔(dān)心有人破壞茶山,所以派了很多人手看護。外人在外面鬧事時,柳家寨人擔(dān)心這些人是聲東擊西,想把柳家人吸引到前面,趁機破壞茶山。剛好柳家寨又有一些武術(shù)好手到外面調(diào)查,家里人手有些不足,所以她才跑回去把她媽和范家?guī)讉€武藝好的人叫來幫忙。幸好這件事在洪天賜的幫助下解決了,幫了柳家寨的大忙。
聽了范雪怡的話,洪天賜暗暗自豪了一下。
在山里逛了好半天,他們才走回來。一回到住處就聽人說范家有人過來了,洪天賜知道都是來看他的,有些緊張。
知道范雪怡的父親正在柳若松的屋里說話,洪天賜趕緊跟著范雪怡過去相見。
進屋后看見柳如嵐也在,正陪兩個男人說話。
范雪怡上前跟一個長相文靜,像個讀書人的中年人打招呼:“父親,你過來了?!庇指硪粋€男人說,“姑父,你也過來了。”
范雪怡的話告訴了洪天賜哪一位是她的父親,洪天賜趕快過去行禮拜見:“晚輩洪天賜,拜見......拜見岳父大人。”
洪天賜后面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讓人聽不見。因為他進門前忘了問范雪怡,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稱呼她的父親為岳父,如果不是又該如何稱呼,只能這樣應(yīng)付一下。
“天賜,站直了,讓你岳父好好看看你?!?p> 柳若松這樣說,等于肯定了他的稱呼,也替他圓了場。
洪天賜趕快站直了,感覺兩只手的手心里都是汗。
范玉清看了洪天賜一眼,然后說:“坐下說話吧。”
洪天賜不知道該坐哪里,范雪怡把他推到離范玉清近一些的位置坐下,然后說:“外公,你們說話吧,我去陪姑姑了?!?p> 說完范雪怡轉(zhuǎn)身出去了。
見范雪怡出去了,洪天賜更加緊張。
洪天賜的表情被范玉清看出來了,說:“天賜,剛才岳父和大哥說了很多你的情況,對你贊賞有加,你也別太緊張了,咱們就隨便說說話?!?p> 洪天賜感覺范雪怡的父親很好接近,緊張感大部分都消失了。
“天賜,你識字嗎?”范雪怡的父親是讀書人,所以很關(guān)心洪天賜是不是讀過書。
洪天賜老老實實地回答:“我認(rèn)識一些?!?p> “什么人教的?”
“我小時候在家讀過差不多兩年學(xué)堂,后來到大巴山認(rèn)識了三位先生,跟他們學(xué)過一點醫(yī)術(shù)和畫畫,不過都學(xué)的不好?!?p> 聽了洪天賜的回答范玉清有些驚訝?!芭叮氵€有這樣的經(jīng)歷。你都讀過什么書?”
“在學(xué)堂讀過《百家姓》和《千字文》,學(xué)堂的先生還講過一篇《孟子》的文章?!?p> “哦,講過哪篇文章?”
“講過《公孫丑(上)篇》?!?p> “還跟其他先生讀過什么書嗎?”
“沒有。后來我就跟師父去大巴山了,臨走時從學(xué)堂先生哪里借了《孟子》和《道德經(jīng)》,想自己讀,可是《孟子》被我弄丟了,只好讀《道德經(jīng)》,不過我沒有讀懂,是大先生給我講解了一部分?!?p> “大先生是誰?”
“大先生是我在大巴山里認(rèn)識的三位先生之一。”
柳若松幫著解釋:“玉清,天賜在大山里碰到的應(yīng)該是三位世外高人,這個機會不是誰都能碰到的。”
范玉清馬上對柳若松說:“岳父,天賜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如鳳也能跟家母有所交代了。”
柳若松大笑起來。“說到底,是雪怡這孩子有福氣,能遇到天賜這樣的夫婿。”
屋里的人一起笑了以來。
洪天賜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范家人接納了,大大松了一口氣,緊張也感完全消失了。
大家又隨便聊了一陣,說的事洪天賜并不了解,就坐著聽聽。
過了一會兒柳如鳳進來了。“你們聊的怎么樣?午飯已經(jīng)做好了,有什么話邊吃邊聊吧。”
范玉清說:“如鳳你來的正好,天賜確實是個好孩子,是不是可以商量個日子,給他們操辦一下?”
柳如鳳說:“昨天我們也說過這件事,不過天賜要出去尋找他的親生父母,給他們操辦的事只能等天賜回來再說了?!?p> 范玉清有些意外?!笆沁@樣啊,不過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十多年了,還能找到人嗎?”
沒等洪天賜回答,柳若松馬上說:“天賜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他的想法我們應(yīng)該支持。玉清你放心,我們柳家會派人跟著去的,不會有事?!?p> “好吧,那就等天賜回來再說。岳父你請?!?p> 大家一起去吃飯了。
因為范家來的女人也是來看洪天賜的,所以大家坐一個桌子吃飯,范玉清給洪天賜介紹了一下,知道在座的兩個女人是范雪怡的兩個姑姑,馬上給她們行禮相認(rèn)。
他們已經(jīng)聽柳如鳳說過洪天賜的情況,所以都用欣賞的目光上下打量洪天賜,讓洪天賜又緊張了一會兒,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
吃飯時柳如鳳跟柳若松商量一下,讓洪天賜跟著回去拜見范雪怡的奶奶,所以吃完中午飯,洪天賜跟范家人一起去范家了。
田蓮芯沒有跟著,留在柳家寨了。
范家村是多個姓氏組成的村子,不過范姓人數(shù)最多,而且都有親戚關(guān)系,所以叫范家村。
范家是大戶人家,生活也很富有,范家人待洪天賜也是非常熱情,但是范家的規(guī)矩也特別多,洪天賜在范家呆得很拘謹(jǐn)。好在范雪怡的兩個弟弟聽了洪天賜的故事后,對他像英雄般崇拜,整天陪著他玩,讓他自在了一些。
洪天賜的事范家人已經(jīng)都知道了,大家都來看這個有些神奇的小伙子,鬧得洪天賜整天不得安生,在范家村勉強呆了兩天。
兩天后柳若松派人過來,以商討尋找洪天賜父母為借口,把洪天賜接回去了。
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范雪怡和柳如鳳留在范家村,沒有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