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賜和田蓮芯坐上去往黃州府方向的客船,去柳家寨報信。
從武昌府碼頭去柳家寨要走很遠的水路和陸路。按照家人老張的介紹,他們要先坐船到長江下游的黃州府蘭溪鎮(zhèn)碼頭,再從蘭溪鎮(zhèn)碼頭坐船經(jīng)下段的巴河、中段的浠水和上段的白蓮河,一路逆行到廬州府的英山縣碼頭,然后再下船走二十幾里山路,才能最后到達柳家寨,估計至少要有五六天的路程。
雖然路途辛苦,但是洪天賜很高興走這一趟,因為能幫暗器大家閻久平通風報信,本身就是一件很榮幸的事,何況還可以弄清楚自己家這個彈弓的來歷。聽閻久平說了柳家寨彈弓的故事后,洪天賜越發(fā)有興趣把自己家這個彈弓的來歷弄清楚。
在碼頭等船時,洪天賜還是有些擔心的,因為按閻久平的說法,孟雄和冷蕭蕭兩人很有可能也去柳家寨,一旦碰上就會有大麻煩,所以洪天賜的心中很緊張,好在船開了也沒看到他們的影子,這才稍微放了心。
因為是順長江往下游走,所以船行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剛過就到了黃州府蘭溪鎮(zhèn)碼頭。
照這樣的速度走下去,最多再有三天就可以趕到柳家寨了。即使孟雄和冷蕭蕭也去柳家寨,他們也一定會趕在他們前頭,洪天賜很高興。
洪天賜他們的運氣確實不錯,兩人下了船正要尋找去英山方向的客船,就聽到附近的一只船上有人叫喊去英山,原來這是一條要去英山的貨船,因為船上的貨物不太多,船家想順便捎上幾個客人,正在吆喝著招攬客人。洪天賜過去跟船家一問,不但船費只要普通客船的一半,而且船馬上就開,洪天賜趕緊拉著田蓮芯上了船,心里暗自慶幸自己的運氣好。
船家沒有說謊話,沒過一會兒船就開了。船上的客人不多,洪天賜和田蓮芯半坐半躺在用麻包裝好的貨物上,不但舒服而且視線好,兩人一邊看兩岸的風光一邊跟船上的船員聊天,心情特別好。
洪天賜跟船員聊起柳家寨,果然柳家寨的名聲很大,船員都知道柳家寨是個很大的寨子,盛產(chǎn)非常出名的云霧茶葉,而且也知道柳家寨人的武術都非常好。他們這條船就幫柳家寨運過貨物。
因為一路都是逆水行船,所以船行的速度并不快,再加上船上裝著貨物,雖然船員很賣力氣,可是前兩天每天只能走三四十里,第三天竟然只走了三十里,跟步行的速度差不多,同船的客人都是短途乘客,早就下光了,只剩下洪天賜和田蓮芯兩個人,看著旁邊不時超過去的客船,兩人都有些著急,不知道張小仙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超過去了,索性也不往四處看了,蜷縮在角落里打盹。
第三天經(jīng)過沿途碼頭時洪天賜曾提過想要下船換乘快一些的船,被船家說“就快到了?!苯o勸住了,結果到達英山縣碼頭時已經(jīng)是第四天的中午了。下船后洪天賜在碼頭上買了一些吃的東西就跟田蓮芯匆匆上路了。在船上洪天賜就計算好了,如果抓緊時間趕路,從碼頭到柳家寨的二十幾里山路,兩三個時辰完全可以走完,吃晚飯時就可以趕到了。
洪天賜走山路走慣了,后一段乘船又有些耽誤,心里非常著急,所以在前面走的很快。田蓮芯一開始還行,可是走了半個時辰后就有些走不動了,遠遠地落在后面。洪天賜只好一次又一次地等他。
“小弟,走快一些呀!”
“人家已經(jīng)走得夠快的了?!?p> 洪天賜看了一眼越來越陰沉的天空說:“看樣子就要下雨了,如果不快些走,一旦下起雨來更難走了?!?p> “天賜哥,我腳疼得厲害,實在走不快,歇一會兒再走吧?”
洪天賜趕快走回來,要田蓮芯把鞋脫下來看一下,可是田蓮芯不讓。
“不用看,沒事?!?p> 可是他剛一邁步就疼得咧了一下嘴,洪天賜不由分說地把他的鞋脫下來,看到田蓮芯腳上起了血泡,已經(jīng)磨破了。
洪天賜心疼地責備他說:“腳都走成這樣了,你怎么不說一聲。哎,你這小腳丫,根本就不是走山路的嘛?!?p> 洪天賜看了一眼前面的大山還是離得遠遠的,知道照這樣走下去天黑前根本就走不到,黑天走山路就更難了,想到這里他說:“小弟,來,我背你走一會兒?!?p>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p> “別客氣了,等你休息好了就放你下來自己走?!?p> “不用了,我自己......”
“別嘴硬了,再不快走天就真黑了,小心山上出來個野獸把你吃了?!?p> 看田蓮芯還堅持自己走,洪天賜就嚇唬他一下。這句話很有效果,田蓮芯不再拒絕,乖乖地讓天賜背在背上。
“我這些年走山路早就習慣了,再說你也沒多沉。真的,你的身子可真輕?!?p> 田蓮芯沒有回答。
洪天賜背著田蓮芯繼續(xù)趕路,雖然田蓮芯身子不重,可是俗話說遠道沒輕載,走了一會洪天賜也有些累了,雖然天氣并不熱,但是洪天賜卻出了一身汗,額頭上也冒出汗珠。
聽見洪天賜的呼吸聲越來越重,田蓮芯知道洪天賜累了,他扭動著身子想下來。
“天賜哥,放我下來自己走一段吧?”
“別動,我再背你走一陣?!?p> 又走了一陣,天色就開始發(fā)黑了,洪天賜看著總也走不到的大山有些著急,剛好轉過一個彎看到前面是一個小村子,洪天賜十分高興?!疤昧?,到前面村子咱們可以休息一下,順便吃點東西再走?!?p> 來到村口洪天賜把田蓮芯放了下來?!靶〉?,這樣走快多了吧。”
“哼,快是快了,就是你一身汗味沒把我熏死?!?p> “沒良心。真應該把你扔道上?!?p> “人家又沒讓你背?!碧锷徯距止局?。
“不管你了,我餓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
這時剛好有個農(nóng)民經(jīng)過,洪天賜跟他打聽了一下,知道村子的另一頭有個大戶人家設的茶亭,就領著田蓮芯穿過村子來到茶亭。
茶亭里并沒有人,但是茶水還是溫的,兩人就坐到茶亭里,拿出吃的東西一邊喝茶一邊吃東西,同時也歇歇腳。
兩人都累了,田蓮芯的腳還有些疼,吃完東西又多歇了一會兒,等他們兩人準備動身時,天上竟下起雨來。雨勢雖然不大,但是前面都是大山,兩人沒有遮雨的東西,如果冒雨往前走衣服就要淋濕了,只能避一下雨再走。
兩人坐了半天,雨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樣子,兩人都有些著急。這時一個穿著蓑衣的農(nóng)民從山上走下來,田蓮芯看著這個農(nóng)民說:“唉,要是有蓑衣就好了?!?p> 洪天賜看著已經(jīng)變黑的天色說:“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村里看一下,能不能找兩件蓑衣?!?p> 田蓮芯把他攔住了?!疤熨n哥,還是我去吧,你背著我走了那么遠太累了?!闭f完他頂著雨向村里跑去。
可是田蓮芯一去就沒影了,等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回來,洪天賜有些著急了,怕他出什么事兒,急忙去村里尋找。
這時天已經(jīng)全黑了。雨天,又是各家吃晚飯的時間,所以村子里基本見不到人影。洪天賜在村里四處尋找,村子雖然不大,洪天賜在村里還是轉了半天,最后在村中唯一的一個小客店的外面找到了田蓮芯。見他正貼墻站在客店的一扇窗戶外面。
洪天賜放心了。不過他好奇田蓮芯站在這里干什么,就悄悄走到田蓮芯身后,拍了他肩膀一下,把田蓮芯嚇了一跳。
“小弟,你......”洪天賜好奇地問道。
“噓!”田蓮芯急忙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把洪天賜拉到一邊小聲說:“小聲點!那兩個殺手和張小仙他們在里面。”
洪天賜心頭一震?!笆裁?,他們來了?”
“一共五個人,張小仙、冷蕭蕭和孟雄都在,還有另外兩個沒見過的人?,F(xiàn)在正在里面喝酒,我想聽聽他們說什么。你來的正好,幫我到旁邊放哨,如果有人過來就扔石頭告訴我一下。”
洪天賜立刻找了一個能看到飯店門前的隱蔽位置,給田蓮芯放哨。
過了一會兒遠處傳來馬蹄聲和行人走路的聲音,很快借著客店門前的燈光看到一個人影牽著馬匹走過來,他走到客店門前把馬匹交給客店的伙計,然后走進客店?;镉嫳惆疡R匹牽到后面的馬棚,洪天賜急忙給田蓮芯發(fā)了警報,兩人一起躲了起來。
等伙計回到客店,田蓮芯又回到窗戶去偷聽。
又偷聽了一會兒,可能是里面的聲音太小,田蓮芯的頭緊貼著窗戶,被里面的什么人看到了,隨著一聲喝問:“什么人?”沒等田蓮芯走開,窗戶就被推開了。
“你是干啥的,在這里干什么?”一個人伸出頭來,看到一個男孩在外面,厲聲喝問。
洪天賜聽出是冷蕭蕭的聲音。原來他正好坐在靠窗戶的位置。
“我,就是這個村里的,剛路過這里?!碧锷徯纠潇o地回答。
“你是哪家的?”洪天賜心里一驚,心想這下可要麻煩。
“我是村頭李二柱家的?!碧锷徯净卮鸬臎]有絲毫猶豫。
“別疑神疑鬼的了?!边@回說話的是孟雄。
洪天賜聽到窗戶被關上的聲音,懸著的一顆心才落下來。
很快田蓮芯過來了,說聲:“快走!”兩人一起回往茶亭走。
“哎呀!剛才太危險了,要是他們認出你就麻煩了?!焙樘熨n還有些緊張。
“沒事,他們那天根本就沒有看到我的臉。”
“小弟真機靈,隨便說個名字就混過去了。”
“這有啥,他們就是詐你一下,只要你回答的快一些就糊弄過去了?!?p> “小弟,你怎么看到那幾個人了。”
“我去找蓑衣時,剛好看到張小仙他們幾個人來到客店,我就躲在一邊看情況,看見他們坐在一個角落像在商量什么事,恰好旁邊有個窗戶,我就想聽聽他們到底說什么,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陰謀,就沒來得及回去告訴你?!?p> “你都聽到他們說什么了!”
“一開始聽他們閑聊了一會兒,好像他們正在等一個人,是什么船幫的。那人遲遲不來他們有些著急,擔心這個人如果不來了,就要影響他們的計劃。我剛聽到這里你就過來了。后來那個人就來了,知道張小仙他們拿到了彈弓很高興,說有了這個彈弓就更好辦了,柳家寨人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后來他們說話的聲音就低下來了,我想聽清楚,就使勁貼著窗戶聽,可是一不小心弄出聲響,被那個叫冷蕭蕭的人發(fā)現(xiàn)了?!?p> “不管怎么說咱們總算知道他們確實有什么陰謀了。還真應該感謝這場大雨,讓咱們碰到他們,知道了他們正在籌劃什么陰謀?!?p> “天賜哥,你說他們想用那個彈弓干什么?”
“我還想不出來,不過應該就像閻老前輩說的,他們要栽贓給柳家寨。咱們盡早趕到柳家寨報信就是了?!?p> 兩人來到茶亭,可是雨還在下,他們只好坐下等雨停,一邊往村里的方向觀察,防備那些人走過來。
過了一會兒田蓮芯說:“天賜哥,這些人會不會用那個彈弓挑動什么人跟柳家寨打起來?”
“怎么挑動?”
“比如說他們用彈弓對那個什么船幫做一些壞事,然后把彈弓留在原地,讓船幫相信那些壞事都是柳家寨人干的。因為柳家寨的彈弓是很獨特的,又是一般人拿不到的,很容易成為證據(jù),這樣那個船幫就會跟柳家寨打起來,”
“嗯,我感覺小弟你猜的很有道理,這樣就能理解他們?yōu)槭裁捶且@個彈弓不可了。要真是這樣,咱們更應該盡早告訴柳家寨了,一會兒而雨小了咱們就動身?!?p> 兩人在茶亭里又等了一會兒,見雨勢慢慢小了。洪天賜說:“小弟,咱倆抓緊趕路吧?!?p> 見田蓮芯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同意了:“好吧,咱們走吧。”
兩人馬上起身頂著小雨往山上走去。
讓洪天賜感到高興的事,雨勢很快就完全停下來了。不過山路還是很濕滑,兩人小心翼翼地手往前走去。
雨雖然停了,但是山里起了濃霧,到處都是白蒙蒙的一片,道路也看不清楚,兩人在大霧里不停地走了大約近兩個時辰,終于看到前面出現(xiàn)人家了,從時間上判斷這里應該離柳家寨很近了,兩人都很高興。
看到一戶人家還有光亮,洪天賜就過去敲門詢問,這才知道兩人走錯路了。原來大霧中他們不知不覺走錯了一個岔路口,路上又看不到行人,所以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洪天賜在山里生活了幾年還沒什么,田蓮芯卻是頭一回走這樣遠的山路,早就有些堅持不住了,是硬挺著走過來的,一聽說走錯路了,感覺腳疼的更厲害了,說什么也走不動了。這戶人家只有兩個老人和一個小孫子,知道洪天賜他們的情況后,好心地要留他們住一晚。洪天賜開始還想繼續(xù)趕路,可是看田蓮芯的情況心也軟了。心想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半夜了,走山路確實有些危險,不如明天早點起來趕路更好,就同意住下了。
這戶人家很窮,連條像樣的棉被都沒有,洪天賜和田蓮芯和衣擠在一起過了一晚。
走了大半夜,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有些潮濕了,洪天賜把衣服脫下來晾上后就躺下,也是走的太累了,幾乎沒眨眼就睡著了。一陣聲響把洪天賜驚醒了,睜眼一看外面還有些發(fā)黑,可是兩位老人卻已經(jīng)起來干活了。洪天賜返身坐起來叫田蓮芯,卻發(fā)現(xiàn)田蓮芯不知什么時候蜷縮到自己腳下,連外面的衣服都沒脫。
洪天賜使勁把田蓮芯叫起來,連早飯都來不及吃,給這家人留下一些錢后就匆匆趕路,兩位老人千恩萬謝的看著他倆走遠。
昨天晚上休息了一下,兩個人都精神多了,走路也快了許多,田蓮芯也不再喊累了,不到一個時辰就走回那個岔路口。
這時天色已經(jīng)大亮,太陽也出現(xiàn)在天邊。洪天賜擔心他們這一耽擱會誤了事,加快腳步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路后,逐漸的能看到行人了,三三兩兩的結伴前行,有挑擔子的,有趕毛驢的,走路的速度都很快。洪天賜對大山里一大早有這么多人感到可疑,懷疑他們都是去柳家寨鬧事的,因此越看這些人越感覺可疑。
又走了一會兒洪天賜實在忍不住了,覺得還是應該弄清楚,就找了一個獨自挑著擔子的人詢問了一下。
“大叔,你這是去哪兒呀,匆匆忙忙的?”
“我去三和鎮(zhèn)趕集?!?p> “三和鎮(zhèn)在前面嗎?”
“是呀,走過前面的小山崗就能看到了?!?p> “路上這些人都是去趕集的嗎?”
“都是?!?p> “一大早怎么就這么多人???”
“三和鎮(zhèn)大集一個月才有一次,又快到新年了,這附近的男女老少差不多都會去,再過一會兒人就更多了?!?p> 洪天賜這才放心了。這時再看這些路上的行人,都是普通的農(nóng)民,不禁對自己的疑心疑鬼感到可笑。
這個農(nóng)民雖然挑著擔子但走的很快,洪天賜還有問題要問,就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大叔,我還想打聽一下,柳家寨是不是就在前面?”
這個農(nóng)民很愿意說話,馬上回答說:“柳家寨就在前邊,不過要穿過三和鎮(zhèn)的大街后再往東走才能走到,要是一直走就走到大石村了?!?p> “三和鎮(zhèn)附近還有其他村子嗎?”
“當然有了,除了柳家寨和大石村外,還有一個范家村,在三和鎮(zhèn)的西南,過一會兒走到三和鎮(zhèn)之前能看到一個往西去的路口,就是通向范家村的?!?p> “大叔謝謝你了?!?p> “問個道還謝什么?!?p> “大叔,還得問一下,柳家寨離這里還有多遠?”
“從這里算,大概還有差不多十里路?!?p> “好了大叔,不打擾你了,你快走吧?!?p> 這個農(nóng)民挑著擔子快步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