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武俠

黑燕俠

第二章 大通鎮(zhèn)(二)

黑燕俠 望云飛 1919 2016-01-03 19:39:06

  瀾溪街的街道很寬,但兩邊的背街就窄多了,房子也都是些很矮小的房子,店鋪的規(guī)模也小很多,盡是些雜貨鋪,燒酒坊,縫衣鋪,鐵匠鋪這樣的小店小鋪。在最靠江邊的地方,有一個掛著“洪記燒餅鋪”招牌的小飯鋪,這里就是洪天賜的家了。

  洪記燒餅鋪在背街口,門面也很小,而且只賣兩樣?xùn)|西,乞丐燒餅和老豆腐,但只要到吃飯的時間,小店里的四張木桌常常被坐滿,來的客人既有經(jīng)常往來大通鎮(zhèn)的生意人和碼頭搬運工人,也有許多鎮(zhèn)上的居民,不但因為價錢便宜,還因為乞丐燒餅是大通鎮(zhèn)的一大招牌。

  洪天賜的父親叫洪厚福,鎮(zhèn)上的人都叫他老洪。老洪做得一手好燒餅。面是用菜籽油參了葷油一起和的,面團經(jīng)過幾搟幾揉,最后烤出的燒餅外面看金黃油亮,撕開里面似有千層,咬上一口外酥里香。如果再喝上一碗湯汁鮮亮,白白嫩嫩的老豆腐,再加上一點花椒油,這滋味就沒說的了。據(jù)說林大善人都嘗過他家的燒餅和老豆腐,對老洪的手藝也是贊不絕口,說他家的乞丐燒餅就不用說了,單是他家的老豆腐就不比徽州老劉做的味道差。

  只是小飯鋪薄利經(jīng)營雇不起幫手,就是老洪一家三口人經(jīng)營。為了多掙一些錢,老洪除了做燒餅和老豆腐,每天還要做兩板大豆腐,因為味道好,很受鎮(zhèn)上人的喜歡,常常半天不到就賣光了。

  平常這個時候洪天賜已經(jīng)在家里幫著招呼客人收拾桌子了,可是這會兒他剛跑到他家門前的小街道上,就見他像只受驚的小鹿,先是差點踩著在街上自由覓食的幾只老母雞,嚇得它們四處亂飛,惹來主人一陣罵聲:“天賜你個小瘋子,跑的這樣快是不是惹著誰家姑娘了?”

  洪天賜也不答話繼續(xù)奔跑,結(jié)果撞上出來倒臟水的裁縫店女主人李嬸兒,人是沒撞倒,臟水桶卻被他踢翻了,臟水撒了一地。洪天賜身體靈活,踉踉蹌蹌地站穩(wěn)了,拔腿接著跑,氣得李嬸兒破口大罵:“天賜你個小混蛋,等我找你媽算賬。”

  在門前坐著抽煙的裁縫老李咧著嘴樂了。“這小子跑的真快,真像條小泥鰍?!?p>  洪天賜回到家后沒敢馬上進屋,而是躲在門邊偷偷往里看。因為他知道媽媽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樣子一定會嘮叨半天,他想趁媽媽不注意時悄悄溜進去。

  “天賜,你怎么了?”一個路過的鄰居見洪天賜的樣子很奇怪,在后面問了一句,把他嚇了一跳。

  “噓!”洪天賜急忙豎起兩個手指比劃著,讓鄰居小點聲。剛好這時他看到媽媽端著顧客用過的碗勺往灶間走,急忙閃身進了屋,想悄悄跟在媽媽的身后混進里屋,可是他撞到一個起身要離開的客人身上,結(jié)果想偷偷溜進去的計劃失敗了。

  “天賜,搶到什么寶貝了,把臉都弄青了?!边@個客人是個碼頭上的裝卸工人,跟洪家人都非常熟,看見洪天賜的樣子就跟他開了個玩笑,結(jié)果洪天賜被媽媽看到了。

  “天賜,你的臉怎么了?”媽媽一回身看到了洪天賜的樣子,急忙問道。

  “沒事兒,在學(xué)堂跟別人玩耍碰了一下?!焙樘熨n一邊說話一邊轉(zhuǎn)身進了里屋。

  可是媽媽后腳跟了進來。

  “碰了一下?碰了一下怎么會弄成這樣?”媽媽根本就不信。

  這時又有客人進來,老洪在外面喊了一聲,天賜媽媽趕緊出去招呼客了。

  過了一會兒媽媽又進來了,還端來一盆清水。剛才她看見洪天賜臉上身上都是土,要幫洪天賜擦一擦。當(dāng)她用濕毛巾給洪天賜擦臉時,碰到剛才挨打的部位,洪天賜疼的咧了一下嘴。

  洪天賜的爹媽都已年近五十,而家里只有洪天賜一個孩子,因此對他特別疼愛。爹爹老洪是個敦厚的老實人,平時寡言少語,做燒餅和老豆腐就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每天就是默默地做事。當(dāng)家的是洪天賜的媽媽洪嬸,家里有什么需要出頭露面的事都是她來負責(zé),管教洪天賜也是她的事。只是她平時愛嘮叨,一旦嘮叨起來就沒完,所以洪天賜才想瞞著她。

  洪嬸先幫洪天賜把臉擦干凈,又幫他脫下弄臟的衣服,結(jié)果又碰到了洪天賜的傷處,疼的他呻吟了一聲。洪嬸趕緊把洪天賜里面的衣服掀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身上也有多處紅腫和淤青,更著急了。

  “玩兒什么能碰成這樣?一定是跟人打架了,是不是?”

  洪天賜是個誠實的孩子,不敢對媽媽撒謊,只好照實說了?!斑€不是林耀祖和那幫壞小子。”

  “不是跟你說過不要招惹那個小太保嗎?過年時都讓他打一次了,這次又是為的啥?”

  洪天賜馬上辯解:“這可不怪我,他在學(xué)堂上跟別人說話,先生罰他回答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別的同學(xué)也都不回答,先生就點名讓我回答,因為我回答出來了,結(jié)果他受了先生責(zé)罰,他就怨恨我,放學(xué)后跟那幾個人一起找我麻煩,他們?nèi)硕辔覜]跑掉,所以就讓他們打了幾下?!?p>  “你不會跟先生說你也不會嗎?”

  “我本來會嘛,又不能說謊?!?p>  爹爹老洪在外間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掀開門簾進來了。“他們欺負你,你怎么不趕快跑?”

  洪天賜有些不服氣。“我跑了。可他們有好幾個人,我實在跑不掉,要不然他們根本就抓不住我。不過幸好今天碰上一個討飯的老頭兒,他不但把我們給拉開了,還讓那幾個小子吃了點苦頭,連林耀祖都拿他沒辦法,所以我也沒傷咋樣。”

  洪嬸心疼的幫洪天賜擦洗干凈,又換了干凈的衣服,然后狠狠地罵了句:“這幾個遭天殺的壞小子,總有一天會遭報應(yīng)!”出門倒臟水了。

  下午老洪在外面照顧零星來的客人,洪天賜在里屋做功課,洪嬸坐在旁邊給他洗衣服。每過一會兒她就要嘮叨兩句,洪天賜也不搭茬,知道不讓她說個痛快她就出不了氣,只是低頭做功課。

  平時洪天賜還要跟爹爹一起磨豆子準備晚上做豆腐,然后有空才能看書做功課,如果再有空才能出去找伙伴玩一下。可今天媽媽看他受了傷,什么活兒都沒讓他干,所以他想盡早把功課做完,出去找小伙伴們玩一下,也好躲開媽媽的嘮叨。

  洪天賜用最快的速度把功課做完了,急急忙忙把東西收拾好,跟媽媽說了聲:“我要去玩兒了”拔腿就往外面跑,可是還沒跑出門洪嬸把他叫住了。

  “等一下。”

  洪天賜還以為媽媽改變主意不讓自己出去玩了,急忙說:“我功課都做完了?!?p>  “就知道玩兒,去給李老萬送兩個燒餅去。”

  今天中午燒餅賣的比平時少,媽媽讓他給李老萬送兩個去。洪天賜這才松了一口氣。

  李老萬是鎮(zhèn)上的孤老頭,靠給人磨刀磨剪子為生,順便還拾些破爛。他為人憨厚,平時話很少,刀磨的好要的錢還少,所以很受鎮(zhèn)上居民和各大酒樓的歡迎,也因此沒有人能在大通鎮(zhèn)上跟李老萬搶生意。一般李老萬收了刀剪都是回去磨,磨好了再給送回去,除非客人著急了才現(xiàn)場磨,所以白天他基本上就是收活兒和撿破爛,每天白天都能看到他到處轉(zhuǎn)悠。

  也許是性格相似的原因,他和老洪的關(guān)系最好,小飯鋪不忙的時候經(jīng)常過來坐一會兒。每到這時老洪都會沏上一壺茶,兩人一起聊幾句。老洪平時說話不多兒,李老萬也差不多,但他倆湊在一起卻能聊起來,也不知道他們都在聊些什么。

  洪天賜拿著媽媽遞給他的兩個燒餅抬腿就跑,洪嬸一句“早點兒回來!”還沒說完,他已經(jīng)跑得沒影了。

  洪天賜順著江堤往李老萬家跑,還沒到李老萬家就遠遠看見自己的兩個好伙伴正在江邊玩水,他高興地跑過去,沖他們喊了一聲。他倆也看到他了,在江水中高興地沖他招手。

  洪天賜最要好的伙伴就是這兩人,一個叫大順,是跟他家一條街上的鐵匠鋪丁鐵匠的兒子。另一個叫水生,是常年在江上捕魚的漁民老胡家的孩子,家就在平時??吭诤扇~洲上的漁船上。

  三個人是無話不說的死黨,大順和水生平時也要幫家里干活,今天恰好都沒什么事,就湊到一起玩耍,現(xiàn)在看洪天賜過來了,三個小伙伴難得大白天的湊在一起,都高興的要命。

  “你今天咋有空了?”

  “今天我媽給我放假了。”

  “快下來呀!”

  “我媽讓我給李老萬送兩個燒餅。等著,我馬上就回來?!?p>  洪天賜加快步伐向李老萬家跑去。

  李老萬家在洪天賜家北面靠江邊的地方,位置剛好是一條分界線,北面多是深宅大院,住的都是富人。南面多是低矮的房子,住的多是窮人。洪天賜每天去學(xué)堂都會路過他家。

  李老萬家的房子矮矮的,前面是一個院子,里面堆著很多撿來的破爛,亂七八糟的堆在地上,顯得亂呼呼的。他家很少有人來,除了這里又臟又亂外,他家的那條大黑狗也非常厲害,一旦有人進院就又叫又咬,生人根本不敢靠近,就連調(diào)皮的孩子都不敢到這里玩兒。

  洪天賜是鎮(zhèn)子上不多的敢進院子的人,因為他常來給李老萬送吃的東西,早跟大黑狗混熟了。這會兒洪天賜進了院子,跟大黑親熱了一下,還掰下一小塊燒餅扔給牠。

  這時李老萬并不在家,洪天賜就把燒餅放在窗臺上,然后轉(zhuǎn)身往外跑,不過他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噗通一下摔倒了。本來身上就有傷,這一摔疼的要命。他扭身一看,原來是被一根破麻繩子絆倒了,心里非常惱怒,爬起來后使勁把繩子踢了一下,罵了聲“晦氣”,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回到江邊,大順和水生正在等他。要是平時洪天賜早就脫光衣服跳進水里了,可是今天他沒有脫衣服的意思,水生感到很奇怪,就叫他:“快下來呀?!?p>  洪天賜把上衣解開,讓他倆看了身上的傷痕說:“我媽今天不讓我下水。”

  “你這是咋的了?”兩個伙伴都來到岸上,詢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

  “今天倒霉,又惹了那個小太保。”

  洪天賜把上午的事跟兩個好朋友說了一遍。

  大順氣憤地說:“林耀祖這小子仗著他家的勢力到處欺負人,等找到機會咱們一定狠狠揍他一頓。”

  “行了,別說大話了。怕咱們?nèi)齻€一起上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吧?!?p>  水生這句話是奚落大順,但說的也是事實,三個人都有些泄氣。

  洪天賜說:“要是韓大哥還在咱們鎮(zhèn)上就好了,跟他學(xué)會武術(shù)別人就不敢欺負咱們了?!?p>  洪天賜口中的韓大哥名叫韓天楊,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大家只知道他是一個孤兒,一直在外面流浪,二十多歲了還是單身一人。兩年前他來大通鎮(zhèn),在碼頭上做裝卸工,就住在碼頭上,離洪天賜家很近,經(jīng)常過來吃燒餅和老豆腐,一來二去大家就混熟了。閑的時侯常常過來坐一下。

  韓天楊是個很勤快的年輕人,看到洪天賜家有什么活兒都會伸一把手,很受洪天賜爹媽的喜歡,所以大家相處的非常好。因為他是孤身一人,洪天賜的爹媽對待他像對待自己家的孩子一樣,逢年過節(jié)都會讓洪天賜找他過來吃飯,大家處的就像是一家人。

  韓天楊前幾年在外面流浪時,不知道跟什么高人學(xué)過一些武術(shù),拳腳功夫相當(dāng)好,后來沒事時就教洪天賜一些拳腳招式。大順和水生是洪天賜的好朋友,也順便跟著一起練過一段時間??上Ш镁安婚L,半年前一個工頭拖欠工錢不給,雙方打鬧起來,他把工頭打了,工頭就誣告他勾結(jié)白蓮教,官府就來抓人,他打傷官差跑掉了,以后再也沒有露面。洪天賜他們?nèi)齻€常常想念他。

  “如果有人教我們武術(shù),你們最想跟他學(xué)什么?”大順問道。

  “我想學(xué)天下最厲害的武術(shù)?!彼然卮?。

  “胡說,天下哪有最厲害的武術(shù)?!贝箜橊R上反駁他。

  “反正我想學(xué)厲害的武術(shù),那樣我就誰也不怕了。”

  “天賜,你最想學(xué)什么?”大順問洪天賜。

  “如果是我......我想學(xué)跑得快的武術(shù)?!?p>  “聽人說那叫輕功,學(xué)會后可以飛檐走壁。你為什么想學(xué)輕功?”

  “那樣別人就永遠追不上我,我也就誰都不怕了。大順,你想學(xué)什么?”

  “我......”大順想了一下,“我和水生一樣,也想學(xué)厲害的武術(shù),那樣別人才不敢欺負你。光跑得快沒有用,你跑得了一時跑不了一世?!?p>  “就是?!彼痛箜樀挠^點一致。

  洪天賜有些不服。“我爹說了,現(xiàn)在這個世道,老百姓不可能跟大戶們作對。韓大哥不就是個例子嗎,會厲害武術(shù)又有什么用,人都不知道跑到那里了?!?p>  大順和水生都沒話說了。

  三個人正在說話,水生眼尖,遠遠看見林耀祖和幾個家丁向這里走過來。林家的家丁大部分都是林振堂從鄉(xiāng)下收來的徒弟,平時幫林家看家護院,保護林家的商行,秋收時幫林家收租收糧。同時他們也是林家組織的鄉(xiāng)兵,每天晚上在鎮(zhèn)上巡邏,幫助官府維護鎮(zhèn)上的治安??催@幾個人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水生低聲跟洪天賜說:“哎,小太保過來了,是不是正在找你說的那個老乞丐呀?”

  洪天賜轉(zhuǎn)頭一看就明白了。“沒錯,這小子就這樣,吃了虧肯定不會罷休。”

  大順說:“哪天咱們想辦法戲弄這小子一下,替天賜出口氣?!?p>  “行?!彼澇伞?p>  “別瞎想了,惹了林家就麻煩了?!焙樘熨n馬上否定了兩個朋友的想法。

  “你就是老實,老實人就吃虧?!?p>  這時林耀祖一伙人已經(jīng)走到近處,三個人都不說話了。

  林耀祖也看見了坐在江邊的洪天賜,就大聲問:“哎,洪天賜,我正找你哪,那個老乞丐去哪兒了?”

  洪天賜搖頭回答:“我也不知道。你走了我也回家了,不知道他去哪兒了?!?p>  “媽的!他也不打聽一下本少爺是誰就敢管我的事,抓住他我非剝了他的皮不可!咱兩的帳以后再算,走!”

  林耀祖走了幾步又回來了。“看到他馬上告訴我。如果幫我抓住他,咱倆的帳就一筆勾銷。”

  洪天賜沒有吱聲,卻在心里罵道:“媽的!老子知道了也不會告訴你。”

  等林耀祖一伙人走遠了,洪天賜看著林耀祖的背影罵道:“這個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負人,等我學(xué)會武術(shù)一定給他好看。”

  大順和水生都笑了。

  “天賜也會說狠話?!?p>  “是呀,老實人也有急眼的時候。”

  洪天賜的臉紅了,尷尬的笑了一下。

  遠遠看去,林耀祖一伙人站在碼頭附近,正往對面的荷葉洲上看,看樣子他們在鎮(zhèn)上找不到老乞丐,可能要上荷葉洲去找一下。果然一個家丁去喊渡船了。

  荷葉洲因為常常在長江發(fā)大洪水時淹掉很大一部分,所以除了有人在地勢高的地方開荒種菜外,地勢低的地方全都荒著,長著茂密的蘆葦和野草。常年在荷葉洲上居住的除了靠岸停泊的漁民外,還有一些種菜的農(nóng)民,有人專門在大通鎮(zhèn)和荷葉洲之間來回擺渡,如果有人要過江時,即使船在對岸,只要喊一聲船就過來了,非常方便。

  看林耀祖小心翼翼地踩著跳板上船,水生說:“這小子是個旱鴨子,咱們要是有辦法把他弄到水里,肯定有好戲看。”

  “要是咱們會使暗器就好了,趁他上船時給他一下,保管讓他掉江里喝個飽。”大順說道。

  洪天賜對荷葉洲非常熟悉。因為他很小的時候老洪就經(jīng)常帶他去荷葉洲上玩耍。洪天賜知道這個月份是長江水少的時期,荷葉洲的面積很大,停泊的船只也很多,要把上面全找一遍還真要花一些時間。剛才聽兩個好朋友的對話提醒了他,他忽然想到一個可以報復(fù)林耀祖一下辦法。他倆不是常常笑話他膽量小嗎,今天他就想證明一下。想到這里洪天賜跟大順和水生說了他的辦法,兩人都很驚奇。

  “好主意,看來你不是個膽小鬼?!彼洫劦?。

  “不過,你可要小心一些。”大順關(guān)切的說道。

  “我知道。你們等著。”

  洪天賜的頭腦有些發(fā)熱,起身拼命地往自己家跑去。

  洪嬸見洪天賜早早就回來了還有些好奇:“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正好幫我干點活兒?!?p>  洪天賜一溜煙跑進里屋,很快就出來了,說了一句:“等一下,我一會兒就回來。”又一溜煙跑沒影了。

  林耀祖和幾個家丁在荷葉洲上轉(zhuǎn)了半天,把荷葉洲的角角落落都走遍了,停在上面的漁船也都看遍了,也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悻悻的上船往回走。

  渡船離開岸邊不遠,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呼救聲。

  “有人溺水了,快救人??!”遠處江邊有人喊道。

  果然,鵲江上一個人在水面上拼命掙扎,一看就知道這人溺水了。有一個人正從岸邊奮力游過去救人,只是他們之間的距離還很遠,大家都有些擔(dān)心。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林耀祖也站起來往江心看。

  就在這時,林耀祖突然“啊!”地叫了一聲,身子向前一傾,正趕上一個大浪打過來,小船猛地晃了起來,林耀祖兩手沒有抓住船幫,一下掉落在江中。

  這個位置的江水已經(jīng)可以莫過頭頂了。林耀祖不會水,在水中拼命地撲騰著。這個突如其來的情況把幾個家丁嚇壞了,會水的全都撲通撲通地跳下去救他,很快幾個人把林耀祖救上船。

  林耀祖哇哇地把喝進去的江水吐出來,然后喊叫起來:“媽的,什么人打了我一下。哎呦,疼死我了,”

  當(dāng)時這些家丁都在看江上溺水的人,沒有人注意到林耀祖是怎么掉下去的,看到林耀祖小腿上的一個很大的血痕后,大家才知道他確實是被什么東西打中了才落下去的。

  家丁們站在船上四處觀望了一番,可是岸邊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他們商量了一下,認為打傷林耀祖的人一定在荷葉洲上,馬上讓渡船回頭靠岸,在碼頭附近搜尋起來。

  林耀祖是被洪天賜的彈弓給打中的。

  剛才洪天賜急匆匆地往家跑,是要拿他的秘密武器——一把大大的彈弓。彈弓是用精鐵打制的,用加工非常好的牛筋做拉筋,看樣子好像永遠也不會用壞。洪天賜也不知道家里為什么會有這個東西,是他小時候好奇地翻家里的東西時偶然發(fā)現(xiàn)的。彈弓放在柜子最下面的一個布包里,里面有三件東西,有他小時候穿過的一件小棉襖,他童年時戴過的一個長命銀鎖,再就是這把大彈弓。

  當(dāng)時他把彈弓拿出來玩過,可是被媽媽看到了,結(jié)果挨了一頓罵,告訴他以后不許再拿出來玩,也不讓他跟別人說家里有這個東西。后來洪天賜也問過爹媽,家里怎么會有這個東西,他們都說等他長大了再告訴他,所以他只能趁爹媽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拿出來在家里擺弄一下。平時它就放在柜子下面藏著,連他最好的朋友大順和水生都不知道他有這樣一個家伙。

  今天它派上了用場。

  按他們?nèi)齻€緊急商量的結(jié)果,他們?nèi)齻€人游泳來到荷葉洲,洪天賜一個人在碼頭附近躲藏起來,等林耀祖他們上船往回走時,大順和水生假裝溺水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洪天賜就用彈弓打林耀祖一下。

  商量好后洪天賜取來彈弓,不顧身上的傷痛跟大順和水生一起游到荷葉洲,然后就發(fā)生了剛才的一幕。

  洪天賜從小就愛玩彈弓,平時打個鳥什么的也打得很準,但那個彈弓是用樹杈做的,距離也近的多?,F(xiàn)在距離很遠,普通的彈弓根本就打不到,可是這個彈弓非常厲害,只是臨時在岸邊撿了一塊方不方圓不圓的小石子,遠遠地就射過去了。

  也許真是老天有眼,小石子不偏不倚剛好打中了林耀祖,瞎貓碰死耗子一般把林耀祖打落到江中。

  洪天賜看到林耀祖被他一彈弓打落到江里,心中簡直樂開了花,沒想到這個彈弓這么好用,心里這個痛快!可是當(dāng)他看到林家的家丁讓渡船靠上岸邊時,這才意識到自己闖大禍了,立時頭上的汗就冒出來了。

  洪天賜頭腦一熱想出這個報復(fù)林耀祖的辦法,并沒有經(jīng)過仔細考慮,也沒指望能打中,就是想發(fā)泄一下,所以根本沒想過萬一打中了會有什么后果。此時他猛然醒悟過來,知道他必須盡快藏起來,否則被林家人找到就大禍臨頭了。

  洪天賜起身就跑,這時才發(fā)現(xiàn)荷葉洲上根本藏不住人。

  荷葉洲只是一個南北狹長的江心小島,從一頭走到另一頭也用不了多少工夫,藏在島上很容易被人找到。如果自己被林耀祖和林家的家丁看到了,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剛剛還在對岸的自己是過來干什么的。

  必須馬上離開荷葉洲,還不能被林家人看到。

  馬上潛入江中嗎?不行?,F(xiàn)在很多人都在注視江面,此時下水很容易被人看到。

  藏到漁船上?也不行。林家人肯定會逐個漁船搜查,再說也不知道哪家漁船肯讓自己藏在里面。

  看來,只能從荷葉洲的另一邊游到長江北岸去躲藏了。時間緊急來不及多想,洪天賜撒腿就跑,貓著腰發(fā)瘋般地向荷葉洲西邊跑去,心里暗暗祈禱不要被林家人看到。

  其實這時渡口處的視線被附近的船只擋住了,洪天賜奔跑的身影林家人看不到。

  洪天賜一陣快跑來到荷葉洲西邊。只要再穿過岸邊的一大片蘆葦叢就可以跳入長江了。洪天賜深一腳淺一腳地跑進蘆葦叢,突然他感覺腳下的土一松,地面突然陷下去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過來就跟著一塊陷了下去,一瞬間洪天賜只來得及把眼睛閉上,張開的嘴巴卻吃進去不少泥土,他急忙把泥土吐出來,把落在臉上的泥土抹掉,睜開眼睛一看,發(fā)現(xiàn)他躺在一個土坑里。幸好地面沒有陷下去多深,土坑也就兩尺多深,剛好把他的身子放下。洪天賜急忙要站起來,卻感覺一條腿抽筋一樣的疼,根本就站不起來,心想自己的腿可能摔壞了,萬一這時被林家人看到就壞事了,只好躺在土坑里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感覺腿不太疼了,稍微伸縮了一下確認沒什么事,知道剛才可能是閃了一下,這才爬起來準備出去??删驮谶@時聽到不遠處傳來人聲,他猜是有人過來了,悄悄爬出土坑來到地面,踮起腳尖偷偷觀看,結(jié)果看到附近有兩個林家的家丁正在四處搜尋,他趕快縮下頭生怕被看到。

  現(xiàn)在出去一定會被看到,所以洪天賜馬上伏在蘆葦叢中,等搜尋的家丁走遠。

  可是搜尋的家丁非常仔細,慢慢地來到洪天賜近前。洪天賜只好慢慢往后退,生怕蘆葦搖動被人發(fā)現(xiàn),最后只好退回到土坑附近。

  突然聽到這個家丁大喊一聲:“別躲了,我已經(jīng)看見你了。快出來吧!”

  洪天賜下了一跳。難道他被看到了嗎?不過他不可能自己出來,要堅持到最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洪天賜弄倒的一些蘆葦引起了這個家丁的懷疑,這人用一根木桿仔細的搜尋起來。木桿在蘆葦叢中掃來掃去,發(fā)出“嘩嘩”的聲音。洪天賜心知這樣找下去自己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利用對方弄出的聲音身子一翻落回到土坑里。

  剛一落到坑里就感覺肋骨被下面的什么東西隔了一下,很疼??墒橇旨业募叶∫呀?jīng)來到他身邊,洪天賜忍著疼痛一動不敢動。就看見頭頂上一個木桿反復(fù)掃了幾遍,把蘆葦葉子和塵土紛紛掃落下來,落了洪天賜一臉。洪天賜閉上眼睛摒住呼吸,一動不動地躺著,聽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謝天謝地,這個家丁從他身邊走開了,洪天賜沒有被發(fā)現(xiàn)。

  洪天賜繼續(xù)躺在土坑里沒動,感覺剛才掉進這個土坑里是他的幸運,看剛才那個家丁認真搜尋的樣子,如果不是后來躲到這個土坑里很可能就被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土坑一定是老天爺給的,這樣一想感覺肋下也不怎么疼了。

  過了一會兒,聽到這個家丁又在旁邊喊:“快出來吧!我已經(jīng)看見你了!”

  洪天賜現(xiàn)在知道他剛才是詐人,并不是真的看到自己了,心里更加放心。

  等這兩個家丁走遠了,洪天賜才深深地出了一口氣,感覺背后濕了一片,原來是出了一身冷汗。

  肋下還是很疼。洪天賜稍微挪動一下身子,用手往肋下摸了一下,摸出一塊包著泥土像石塊一類的東西。

  “原來是你這個壞東西硌了我一下?!焙樘熨n在心里悻悻地罵了一句,隨手把它往旁邊丟去。可是他忽然覺得這塊石頭是快幸運石,應(yīng)該好好地保留著,沒準以后能繼續(xù)帶給他幸運,后悔把它扔了。

  洪天賜很想現(xiàn)在就把它找回來,可是怕被人看見放棄了。

  師父的寶貝兒子給人打了,這可不是件小事,林家的家丁們仔仔細細地把荷葉洲搜了好幾遍,可是沒有任何結(jié)果。這時天也黑了,一陣涼風(fēng)吹過來,荷葉洲上的樹枝和蘆葦叢嘩啦啦地響。有個人低聲嘀咕了一句:“真是邪門了,怎么什么人也沒有找到哇?是不是大寶得罪了什么神靈?聽說當(dāng)年太祖爺與陳友諒大戰(zhàn)時,這里曾死過很多人。”

  說著這人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其他人聽他這樣說,好像被他傳染了,也跟著打了個冷戰(zhàn)。

  一個家丁說:“天也黑了,什么也找不到,咱們還是回去吧?”

  其他家丁都同意了,他們一起回到渡口。

  聽了家丁們的回報,林耀祖雖然生氣可是也沒有什么辦法,再加上剛才落水受驚不小,渾身濕透了再被涼風(fēng)一吹還有些著涼,感覺非常不舒服,在家丁們的簇擁下悻悻地過江回去了。

  洪天賜并不知道林耀祖和家丁們已經(jīng)回去了,一直等到天完全黑了才偷偷爬起來,悄悄來到蘆葦叢邊上往外看,黑暗中既看不到人影也聽不到聲音,知道沒事了。

  洪天賜并沒有急著走,他回到土坑附近尋找起來,他要找到剛才被他丟掉的東西。洪天賜在蘆葦叢中尋找了好一會兒,那個石頭終于被他找到了。他擦掉石頭外面包著的泥土仔細一看,這塊石頭竟然是個玉佩,心里更加高興。他把心愛的彈弓和這個玉佩拿好,悄悄來到荷葉洲的最南端,然后向大通鎮(zhèn)游去。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