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比預(yù)期的安排要來的更加緊張,來不及整軍,來不及搞搞總督中將的就職典禮,甚至來不及說點鼓舞人心的話語,草臺班子還沒拼湊完畢,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過于匆匆了。
當(dāng)?shù)谝宦曑娞栐谑ズ晌鞔淀懙臅r候,正好是清晨五點鐘,傳令官騎著駿馬在各個營地之間穿梭,飛快的把開拔命令下發(fā)到連隊上尉、中尉手中,這些新晉的軍官們竟然有一半的人都不識字,還得讓傳令官念完才明白將軍意思。
念得口干舌燥一口水都喝不上的傳令官心里也是日了狗了,這可真是文盲民兵跟著文盲軍官啊,就他們這種文盲集中營的表現(xiàn),真要上了戰(zhàn)場,地圖會看嗎,測繪儀器會用嗎,指令如何傳達(dá)下去?
不過,好在,他們并不是真的要上戰(zhàn)場。
黃厲一手端著熱騰騰的咖啡,一手捏著蓋著加州總督印的命令,科爾尼果然非常善于瞎扯淡,要求部隊全速前進(jìn),目標(biāo)特拉維斯,通篇都是激昂地鼓吹者建功立業(yè)那大大滴好處,卻只字不提中途補給、轉(zhuǎn)場點、集合點的問題,大意就是所有人就算是累成死狗也必須趕在圣誕節(jié)前到特拉維斯。
“請轉(zhuǎn)告中將閣下,85步兵連即刻準(zhǔn)備出發(fā)?!?p> “好的,長官!”
傳令官一直在觀察著這些與眾不同的85連隊民兵們,為什么他們身上的裝備比自己的還要好,制服也更好看,精神也更好,但該死的是,他們?yōu)槭裁匆欢ㄒ怯〉诎踩耍?p> 見慣了那爛的比泥巴還不如的民兵連,突然看到如此精銳的連隊,讓傳令官不由在心中記下了85連隊的番號,他不是正式的軍官,想要往上爬就得靠巴結(jié),向上官送錢是指望不上了,所以就多送點奇聞異事,長官愛聽的馬匹算了。
傳令官走了,黃厲看向他離開的方向,扭頭問道:
“鹿角回來了嗎?”
“還沒有,指揮官。”
一名專門在營口負(fù)責(zé)瞭望的士兵回話道。
“嗯,那我們再等等?!?p> 誰知道這一等就等了兩個半小時,天色就開始放亮了,營地已經(jīng)整裝完畢,可鹿角還是沒有來到,卻引來了一個麻煩的人。
“為什么還不出發(fā)?”
格蘭特脫下了平時那身臟兮兮的前共和國準(zhǔn)將制服,換上了一身藏藍(lán)色偏黑的準(zhǔn)將制服,他倒是看得開,科爾尼如此惡心他,他仍舊不愿意脫離軍隊,反而屈就了一個小小的營長位置,帶著一名副官策馬過來質(zhì)問拖拉在最后的85連隊。
“我在等我的斥候,長官?!?p> “你的斥候?”
格蘭特勒住馬韁,掃視著排成兩列縱隊站的規(guī)規(guī)矩矩的士兵們,圣荷西來了一支由印第安闊佬組建的印第安連隊,這件事從昨晚開始就穿的沸沸揚揚,格蘭特原本不以為然,只不過是土著的士兵而已,可今日一見,的確讓他大吃一驚,這些人怎么可能是民兵,無論從精氣神還是訓(xùn)練素質(zhì),往哪里一站,說他們是正規(guī)軍都不為過。
“是的,我的斥候?!?p> “我可不管你的什么斥候,上尉,你必須立刻開拔,這是軍令!”
黃厲騎在馬上,頂在隊伍的最前方,他才不管格蘭特是否語帶威脅,就這樣坦然地與格蘭特對峙著說:
“等不到我的斥候,我非常沒有安全感?!?p> 格蘭特不由發(fā)笑,帶著這么一隊精銳的士兵還沒有安全感,這個印第安闊佬該是多么昏聵啊,他突然有了一絲念頭,如果把這個印第安闊佬打發(fā)回三藩市,自己親自指揮這支精銳的連隊,是否能夠反制科爾尼,以免荒唐的總督中將把四個滿編的民兵團(tuán)帶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這可是在軍隊,上尉,不是在你的莊園里玩游戲,披上了軍裝,你就是軍人,軍人,就必須服從軍令!”
“即便是全速行軍前往特拉維斯這樣的軍令?”
“即便是,上尉,你無權(quán)非議總督的命令!我再說一遍,立刻開拔,否則,我有權(quán)剝奪你的指揮權(quán),并把你送上軍事法庭?!?p> 格蘭特聲色俱厲地吼道,這些富人軍官可真是夠了,完全沒有軍事素養(yǎng)就不說了,還不斷地給他找麻煩,他手底下的八個連隊在一個小時前有一半的人都如同打暈的雞鴨一般亂跑,在鞭打了十一個妄圖逃跑的逃兵后才稍微有了點樣子,現(xiàn)在,又出了一個討厭的印第安闊佬,真是快讓他感到絕望了。
黃厲回頭望了望三藩市方向,鹿角一定會回來的,只是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情況,竟然耽擱了這么久,他不想和格蘭特正面開片,便扭頭對身邊的軍樂總監(jiān)說:
“出發(fā)。”
軍樂總監(jiān)拔出佩劍,用抑揚頓挫的聲音扯著嗓子吼道:
“全員注意,準(zhǔn)備出發(fā)。”
鼓點響起,橫笛開場,薩克斯緊跟著吹奏起來,慢速的大兵進(jìn)行曲鉆入了格蘭特的耳中,印第安步兵開始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前前進(jìn),兩列縱隊排的整整齊齊,就連槍頭上的刺刀晃動的幅度都差不多大小。
格蘭特突然有了一種錯覺,這支由印第安人組成的軍隊難道比正規(guī)軍還要訓(xùn)練有素嗎?
“將軍?”
整齊的腳步聲壓著鼓點,一聲聲轟在副官的鼓膜上,副官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樣的軍隊,光從軍容來看,就已經(jīng)拉開了民兵好幾個檔次,兵驕將傲可不是什么好事,格蘭特要想掌控圣弗朗西斯科營,就必須把這些刺頭給打壓下去。
“我知道,拉爾夫,你留在后軍壓陣,我到前軍去看看,記得告訴那位自以為得意的上尉先生,明日開始射擊集訓(xùn)。”
“是,將軍?!?p> 拉爾夫中校在隊末壓陣,走著走著就發(fā)現(xiàn)了這支隊伍更多的不同,那些民兵連隊不是跟外出郊游,就是跟惡狗撲屎一般在前進(jìn),速度有快有慢,隊伍稀稀拉拉,跑得快的騎兵隊已經(jīng)到了摩根山丘,跑得慢的還在凱奧特鎮(zhèn),1萬多人的隊伍(包括民夫和輔助兵),被拉成了長長的面條,懶散地分部在長達(dá)80英里的道路上。
而85連隊,算是其中最另類的,他們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一路上踩著鼓點朝前走著,步伐從早上一直走到傍晚,也從來沒有什么變動,就連午飯時間,拉爾夫也看見士兵們從軍服里取出黑面包片,小口小口地咬著,喝點水,一步不停地朝前行進(jìn),他們的毅力已經(jīng)讓拉爾夫從敬佩變成了恐懼,這些士兵完全就不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類,反倒像是。。。。。。蒸汽機,對!就是那些只要加煤就能永遠(yuǎn)運轉(zhuǎn)下去的蒸汽機。
一路上,他們從大部隊的隊末開始超越,超過了最懶散的41連隊、27連隊和50連隊,在吃中午飯的時候,聚集在佩里鎮(zhèn)用餐的14個連隊又被他們給超越了,那些連隊中的愛爾蘭人沖他們吹著口哨,說著俏皮話,可沒有引起一人側(cè)目,他們依舊在進(jìn)行曲中不快不慢地前進(jìn)中,原本希望稍事休息喝口熱湯的拉爾夫也不得不放棄了用餐,掏出干面包糊弄了一頓。
到了下午,他們超越的連隊越來越多,這些被剛開始興奮勁給折騰光了力氣的連隊要么靠在路邊的林子里休整,要么找了一塊寬闊的場地開展起了有聲有色的娛樂活動,可85連隊依舊故我,把所有的步兵連都甩到了屁股后面。
然后,一發(fā)不可收拾,他們超過了早前出發(fā)的炮兵連,在傍晚的時候甚至追到了一個疲憊的騎兵連,這可是步兵追上騎兵的壯舉啊!
拉爾夫情緒有點激動,該休息了吧,可看他們上尉連長的意思,好像要繼續(xù)朝下走,難道他要夜間行軍不成?難道他們要趕上前方的騎兵大隊不成?難道他們要摘得加州民兵團(tuán)第一次行軍頭名不成?這尼瑪是為了什么,就為了在科爾尼的面前表現(xiàn)一下嗎?
拉爾夫受不了了,雖然他是騎著馬跟隨連隊前進(jìn)的,可人不休息,馬總得休息啊!于是他策馬攆上走在最前方的那位疑似腦抽的上尉,喊道:
“上尉,我們該駐扎了,夜間行軍容易引起友軍的誤會,還有,你應(yīng)該體恤一下士兵們的體力了,他們已經(jīng)走了差不多60英里,不能再這樣繼續(xù)下去了。否則,明天你們就會垮掉。”
“好的,長官!”
黃厲出人意料地很好說話,這讓拉爾夫松了一口氣,作為格蘭特的親信和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才,拉爾夫知道自己沒有什么戰(zhàn)功,最怕的就是遇到所謂的精銳士兵,那種人,根本看不上拉爾夫這樣的學(xué)院派,認(rèn)為他們都是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所以他一直很謹(jǐn)慎,甚少出言發(fā)表意見。
士兵們開始在黃厲的吩咐下扎營,走了整整一個白天的路,也沒有見他們有多么疲憊,拉爾夫不由在心中暗嘆,真是精兵??!可惜啊,為什么偏偏是印第安人?
拉爾夫讓戰(zhàn)馬去吃草料,自己則游弋在營地外圍觀察著士兵們的動向,85連隊的扎營非常迅速,只用了半個小時不到,一座布滿白色軍用帳篷,設(shè)立了八個方向16名崗哨的營地就草草完工。
士兵們開始生火做飯,看著他們從蓋著帆布的馬車上取下來鍋碗瓢盆,熟練地搭建著爐灶,再取下各種蔬菜瓜果和肉干的時候,拉爾夫僵在了營地外,低下頭瞅了瞅自己手中的干面包片,真是難以下咽啊!
肉香和蔬菜的香味混合著鉆入了他的鼻孔里,他閉上眼睛不去看自己手中難看的黑面包,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像在咀嚼蠟燭一般,差點引起胃酸翻騰。
“長官,上尉請你過去用餐?!?p> 一名木著臉的士兵走過來,朝他行了一個軍禮,做了一個情的手勢,拉爾夫渾身一個哆嗦,立刻還了一個軍禮,大踏步跟著士兵來到了營地中的一團(tuán)篝火旁。
“長官,請坐。”
黃厲正躺在一副躺椅上,面前擺著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著四個精美的銀盤子,一盤煮過的牛肉干,好像又經(jīng)過了熏烤,一盤切開的紅紅的西紅柿,上面撒了一些奢侈的白糖,一盤不知道如何做出來的像短面條一般的土豆絲,油光水滑,上面還點綴了一些墨西哥的特產(chǎn)辣椒,還有一盤好像是豬腳一樣的東西,配著紅紅的胡蘿卜。
四盤菜的周圍擺著刀叉和玻璃杯,拉爾夫有點小激動地坐下就聞到了玻璃杯中那黑色的液體傳來的麥芽香氣,黑啤酒!上帝啊,你是來行軍還是郊游的!連黑啤酒都能搗鼓出來,不知道軍隊不允許在戰(zhàn)爭時期飲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