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隨著遠方雞鳴陣陣,下方里,拖著疲憊疼痛的身體,投入新一天的勞作。
一宮之內(nèi),或是心事重重,或是步履匆匆,都在忙著各自的事情,同往常沒什么區(qū)別。
奴婢們身著統(tǒng)一的淡青色衣衫,穩(wěn)穩(wěn)地捧著托盤,托盤上擺放著繪有青花的瓷茶壺,壺嘴冒著絲絲熱氣,一旁是小碟精致點心,放著幾塊小巧的梅花酥、玉兔糕。隊伍沿著蜿蜒的廊道緩緩前行,宛如一條青色的綢帶。
葉玄埋著頭,只管跟在隊伍中走。
后邊的人碰了碰她,問:“哎!我看你面生,是新來的么?”
葉玄斜眼向后一瞥,點了點頭。
“你叫什么名字?”
“雪兒?!?p> “雪兒?昨天被拉走的那個妹妹,也叫雪兒。”
葉玄勉強笑笑,道:“是嗎?好巧啊——你呢?”
“我叫錦云,是我們這些人中,年齡最大的,主子不在,你們可都得聽著我的?!?p> “哦,那你說的那個人,她平日除了候吩咐做事,還有什么活兒要做的嗎?”
“你問這個干嘛?我給你說,我們這兒啊,是最留不得愛打聽事兒的人了,要想活命,就得老老實實的。”
“我這不是代替她嘛。我來之前就被吩咐說了,錦云姐姐是這里最出色的,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讓錦云姐姐好好教教我。”
“這樣啊,行!一會兒我便抽些時間教你?!?p> 一列人到了福熹殿,將手中的茶水點心整齊的放置在桌上,吹毛求疵的將房間整理干凈。忙完,便出去候在不同門口。
葉玄雙手抱臂,微微傾斜身子,靠在柱子上,心想:倒也沒想到,這里的活兒比起浣衣局輕松不少啊,不知道瑞雪在那邊,會不會埋怨我坑了她……
“你這是怎么站的,主子看見了,免不了一頓打!”
葉玄趕緊調(diào)整好站姿,看見不遠處錦云快步走來,微笑著說:“錦云姐姐請吩咐!”
錦云撇撇嘴,低聲道:“你在這里呢,可是要伺候皇后的?!彪S即又提高了些聲音,“首先,要辦事麻利,不多問話,不管吩咐你什么,只管做,不準(zhǔn)想;其次,每月按時為皇后娘娘整理床鋪,更換潔凈的被褥;最后,要在各類宮廷活動、慶典或接見賓客時,隨侍左右,遞呈所需物品。記住了嗎?”
“記住啦!多謝錦云姐姐?!比~玄點頭答到。
錦云又湊近葉玄,低聲道:“不過今天,我覺得還挺秘密的,不叫人進去隨侍,你就在門外候著便好,千萬別出了岔子——”
“錦云姐姐!錦云姐姐!”一聲呼喚打斷了他們。
“哎呦!我的青娟妹妹,可把我想壞了!”不等葉玄回答,錦云便轉(zhuǎn)身向那個姑娘投去。
葉玄看著錦云匆匆的背影,思索著:剛來就碰上這么好一個機會,必然得進去聽聽。
葉玄靜靜的觀察著四周,只見沒人注意,便悄悄溜入房中,鉆進了一個柜子里。
不一會兒,便聽到開門聲,緊接著是腳步聲,聽聲音,大約有十來個人。
他們紛紛落座,隨即整個房間再次安靜下來。
最后一個腳步聲響起,猶如遠方傳來的悶鼓點,走得不疾不徐,伴隨著絲綢摩擦地面發(fā)出的“沙沙”聲響。相較其他腳步聲,顯得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wěn)。
隨著腳步聲的逼近,周遭的空氣都仿佛被凝固,讓人不自覺地心生敬畏。葉玄不由得打了個寒磣。
這便是皇后了。
“如今這局勢,該怎么做,想來諸位也都心中有數(shù)。”
蒼老沉悶的男聲響起:“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可如今國庫空虛,兵力也有所損耗,實在難以支撐一場持久戰(zhàn)。”
皇后沒有接話,停了一會兒,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道:“李丞相,您老可真是頑固不化,眼下那和親之策,才是個能解燃眉之急的法子。”
旁人附和道:“是啊,若能送公主去和親,一來可暫息邊疆戰(zhàn)火,二來也能為我朝爭取些許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p> 蒼老悶沉的聲音再度響起:“自古以來,大多弱國才會用和親之法來換取一時的和平。如今雖經(jīng)濟匱乏,我們兵營卻多得是男子壯漢,難道這些人不出力,卻依靠一個小姑娘求太平?可悲??!”
“兵力不足,物資匱乏,士兵們怎么有力氣打仗,難不成您還有別的高見?”
“咚!”只聽拳頭砸桌子的一聲悶響,“軍餉向下越傳越少,也不知道在中途,去向了誰人的囊中!”
皇后不再理會他,轉(zhuǎn)而對眾大臣說道:“幾日之后外國使節(jié)來了,你們帶公主與他們交流交流,也好了解異國規(guī)矩和文化。此事就這么定了。”
“是——”“是——”眾人紛紛答道。
“記住了,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衷心于我,你們都有好處,如何選擇,某些人自己掂量掂量。”
“臣等定當(dāng)謹(jǐn)遵娘娘懿旨,肝腦涂地,在所不辭?!?p> “今天就到這吧,我說的事,你們即刻著手準(zhǔn)備,不得有誤。”
柜子里的葉玄蜷縮著身子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悶得快要出不來氣,終于等到了眾人紛紛退去的聲音,偏偏皇后卻不離開,在這屋里轉(zhuǎn)悠。
隨著腳步聲逼近,葉玄的心臟直跳,心想:這下完蛋了——怎么辦怎么辦……
葉玄緩緩轉(zhuǎn)動脖子,打量的柜子的四周,然而并沒有突然發(fā)現(xiàn)暗道之類的轉(zhuǎn)機,這下,是非要我死不可了!
“砰!”一聲,柜門被打開了,皇后低頭看到葉玄,那雙冰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
這幾秒鐘對于葉玄來說,過得分外寂靜且漫長。
“你看起來很眼熟?!被屎竽樕瞎雌鹂刹赖男Γ凵駞s依舊充滿殺意,“來人!”
門外奴婢聽到后匆匆趕來。
“殺了她?!?p> 他們隨即喊來兩個壯漢,那二人一左一右,抓著葉玄的胳膊,使勁把她從柜子里揪出來。
葉玄耳邊嗡嗡直響,心想:不行,上官瑤還在等我,好歹狡辯些什么吧,倒也不能任由自己這么死了——說些什么呢。
“等等!皇后娘娘,我是想幫您啊!”
還盼著拉攏皇后,誰知她老人家像沒聽到一般,根本不抬眼看葉玄。
“您不是說我看起來眼熟嗎,我就是和公主一起長大的那個,我可以借她對我的信任,幫您控制住公主?!?p> 一旁拉葉玄的人道:“哪用得著你!皇后娘娘智謀雙全,公主豈能反抗!”
“不!論掌握公主的信息,你們不如我——而且,我知道,有人幫公主,公主會被帶走的?!?p> 皇后淡淡的說道:“真吵。給我折磨死她?!?p> 這下好了,本來還可以體體面面,快快活活死,說了幾句話,給自己又添了些罪受。
二人架起葉玄,不由分說的把她往門外拉去,死死的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