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買櫝還珠
“不過我這攤上有規(guī)矩，想白拿我的東西也得看你有沒有本事?！?p> 賀蘭一下就來了興致，絲毫不覺得蛤蟆鏡在罵人，“什么規(guī)矩?。空f來我聽聽?！?p> 旁邊大娘白眼翻上天，講究人的話說得正大光明，“狗屁規(guī)矩，他就是閑著沒事耍人玩兒?！?p> 蛤蟆鏡對大娘的話置若罔聞，說道：“看我心情，你相中哪個我瞧瞧再說?！?p> 賀蘭伸手一指他身前一對花瓶，“如果我要這個呢？”
“好說，唱完一本定軍山就是你的了。”
“那個牛角梳子呢？”
“換兩只八仙居門前的石獅子?！?p> “那個首飾匣子？”
“我這臺索尼功放機(jī)壞了，你給我修好首飾匣子就送你?！?p> 賀蘭運(yùn)了運(yùn)氣，最后將手指向彈弓，“這個彈弓有啥規(guī)矩？”
蛤蟆鏡頭不抬眼不睜，伸出一根手指指天，“你要是能用它給我打下一個柿子來，白送你?！?p> 賀蘭仰頭向上看，墻內(nèi)人家種了一棵高大的柿子樹，低處的都被收走了，只有高處夠不著的一些留著喂鳥。紅彤彤拳頭大的柿子掛在枝頭，別提多喜慶了。
兩旁看熱鬧的人群見賀蘭盯著柿子樹猛瞧，便有人勸道：“姑娘，現(xiàn)在回去學(xué)定軍山還來得及，他又沒要求你唱得必須跟譚先生一模一樣，調(diào)不離譜就行唄?！?p> “不如看看那臺功放機(jī)到底哪兒壞了，小毛病的話換個首飾匣子多好，我看那匣子有些年頭了，像個老物件。”
“功放機(jī)拿來給我看看，真能換首飾匣子？”
蛤蟆鏡坐在小馬扎上冷冷說道：“你要？現(xiàn)在給我納一雙千層底，什么時候納完什么時候拿走?！?p> 這不是戲弄人么？讓個年輕女孩唱老生，卻要求男人納鞋底，明擺著不是正經(jīng)做買賣的人。
賀蘭裝模作樣在人群中思考了一會兒，抓起彈弓說道：“我先試試這個?！?p> 蛤蟆鏡看她一眼，口氣莫名令人不爽，“給你三次機(jī)會。”
賀蘭嘿嘿一笑，“真的？那我拿什么打？”
“隨便，只要是用這個彈弓打下來的都算。”
隔壁大娘立刻獻(xiàn)殷勤：“姑娘我這有玻璃球，一塊錢一把?！?p> 賀蘭扔下一塊錢，挑了三個比較圓潤的。
人群隨著她的動作散開一小塊空地，賀蘭彎弓搭球，瞄準(zhǔn)頭頂?shù)氖磷訕渖涑龅谝活w玻璃球。小球嗖的一下穿過枝丫，飛向不知哪里。圍觀群眾一聲接一聲嘆氣，個個語氣里都是果然如此。
有了第一顆玻璃球探路，賀蘭心里對這把彈弓的彈道多少有了數(shù)，第二顆射出時她微微向左偏移一些角度，玻璃球直直飛向最大最飽滿的一顆柿子。
打是打中了，可那柿子不知道為什么沒有掉下來。
賀蘭在圍觀人群大片的嘆惜聲中迅速搭上第三顆玻璃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次射向那顆最飽滿的柿子。
枝丫咔吧一聲輕響，柿子直直向下墜落，不偏不倚剛好落在蛤蟆鏡胡亂張開的手心。啪嘰一下，熟的不能再熟的柿子在他手里摔成一灘果泥，有些汁水甚至濺到了他的下巴和衣領(lǐng)里。
圍觀人群一陣歡呼，賀蘭挑起一邊眉毛笑看蛤蟆鏡，問道：“說話算話？”
蛤蟆鏡默默點(diǎn)頭，收下賀蘭的二百塊，姐姐這轉(zhuǎn)身從身后拿出一個木頭鉛筆盒遞給賀蘭，說道：“看你是個會玩的，送你?！?p> 賀蘭將鉛筆盒蓋子抽開一看，里面是油紙包裹完整的五條皮筋皮兜一體的彈弓皮子，牛皮材質(zhì)，質(zhì)量上乘，保管得當(dāng)。三十年后有市無價的好東西，如今人家說白送就白送給她了。
賀蘭也不推辭，道了聲謝轉(zhuǎn)身就走。
開發(fā)區(qū)公交車站附近有個野湖，下車時賀蘭一眼就看見湖邊草叢里蹦跶著野雞的身影，她隨手拈起一顆石子，等待了十分鐘左右便輕松拿下一只五顏六色的野雞。
蔣梅看見她提著野雞進(jìn)門就是一愣，問道：“不是說去給家明買衣服嗎？怎么還買了雞回來？”
賀蘭甩下大包小裹往沙發(fā)上一癱，滿面疲累道：“加餐，給那小子好好補(bǔ)補(bǔ)?！?p> 只有肚子里真正缺油水的人才覺得野雞味美，賀蘭嘗過之后覺得一般，脂肪不多，肉柴得很，雞湯也沒什么喝頭。
秦家明卻捧著雞湯喝得有滋有味，睡飽了終于有空想將來了，他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敖悖阆惹罢f的那個事兒，還算數(shù)不？”
賀蘭裝傻，“什么事兒??？”
“我給梅姨當(dāng)兒子那個事。”
“難度有點(diǎn)大呀?！辟R蘭老神在在地說，“我先前跟你說這事的時候可不知道你有個那樣的爹。”
“嗯，我知道?！鼻丶颐鞑[了瞇眼睛，“我也不想給你和梅姨添麻煩，那要是我把他料理完了呢？”
蔣梅大驚失色，急忙問：“小孩子家家別胡說，那是你爸，你想咋料理？”
“我給過他機(jī)會，他沒要，既然這樣他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鼻丶颐饕豢趯㈦u湯干掉，放下碗說道：“我去公安局舉報他?！?p> 在火車上秦老大包里帶著那么多“冰糖”，秦家明估計怎么也夠他蹲幾年局子了。他要求不多，只要秦老大能在牢里蹲到他成年，到時候他肯定比現(xiàn)在有實(shí)力，就算秦老大出來找麻煩他也有的是辦法收拾他，不用怕會給梅姨和蘭姐惹麻煩。
賀蘭大力贊賞一番他的深明大義，并決定助他一臂之力，“總這么等魚上鉤不是辦法，還是得想辦法引蛇出洞。”
于是當(dāng)食品廠所有人都在力爭上游的時候，賀蘭忽然帶著蔣梅和秦家明大搖大擺地回到陳莊村。
蔣梅回到車間一改往常的沉默寡言，興致勃勃的跟同事分享起了在衛(wèi)寧的所見所聞，十句話倒有五句不住嘴地夸賀蘭孝順，秦家明懂事。
秦家明則找時間在秦老二家鬧了一場，無論如何也要把自己的戶口從爺爺奶奶的戶口本上遷走，落到蔣梅的戶口本上去。
秦老二媳婦氣得火冒三丈，什么難聽她罵什么。
沒過幾天全村人就都聽說了，蔣梅想收養(yǎng)秦家明，秦家明自己也愿意，奈何秦老二夫妻不同意。秦老二媳婦明刀明槍地放話：“想空手套白狼那是做夢，得拿錢來買，不多，兩萬塊就能買秦家明的戶口?！?p> 躲在暗處的秦老大這時終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