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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君書,道別離

第二章

予君書,道別離 浮華自來 2938 2024-12-24 20:41:59

  濃烈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楚厭倏地睜開眼睛,他握住刀,探身朝下看去,鄰處的樹下,有兩只妖,上身維持著人形,而下半身已經(jīng)恢復(fù)了獸狀,正伏在尸體上狂歡。

  眼前的一幕,逐漸和八年前,他從窩棚里醒來看到的一切重合,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成了妖怪的口中餐。

  鮮血從進食的妖怪下頜處滴落,落在草地上,悄然無聲。

  楚厭瞇著眼,他痛恨妖,冰冷的視線有如實質(zhì)的落在兩只妖身上,他飛身而下,一柄刀鋒斬破濃霧,白光一閃,瞬間收割了它們的生命。

  頭顱從它們的脖頸處滾落,血噴了楚厭一臉,他毫不在意地用袖子胡亂抹了抹,用刀抵著其中一只妖的頭翻過來,正巧是八年前那一只。

  事情不會這么巧,濃霧遮天蔽月,伸手不見五指,楚厭索性席地而坐,看看這霧下到底遮掩著什么。

  不知過了多久,霧氣變得稀薄,月光依稀能透過樹冠照進來,不過抬頭望去,夜色中的天幕,那輪明月依舊是朦朦朧朧。

  楚厭等的好沒脾氣,提刀站起來,血跡斑駁的臉上露出一股森然笑意來。

  “境妖,善制幻境,揣測人心,窺探人心深處的秘密,幻化出記憶中最深刻的人和事,不過,很可惜,我楚厭,最重要的人早已身死,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你探了這么久就從我的記憶里扒拉出這么一件惡心事,境妖,你沒別的本事了嗎?”

  自打霧起,他就覺察出不對來,結(jié)合易困易夢,都屬于境妖的詭事行為作風。

  意圖用童年親眼目睹同類死于同一只妖怪之口之事來喚起他內(nèi)心的恐懼嗎?

  一陣陰風襲來,吹倒野蠻生長的秋草,一雙黑靴踏霧而來。

  自下往上,境妖的真容逐漸顯現(xiàn)出來,黑眸黑發(fā),赤烏發(fā)帶履青絲,黑金云紋束其身。

  傳言境妖不止善用幻境,還極度臭美,只要是他看中的相貌,都要奪將過來,拼在他精心制作的皮囊上。

  但沒過多久又會厭棄,再重新尋找新得目標。

  他艷唇輕啟,聲線陰柔魅惑:“這位郎君,沒能將你鎖在本君的幻陣里真是可惜了,本想讓你沒有痛苦的死去,不過這樣也好,比起在你的尸身上取皮,還是鮮活的,趁你身體里的血還在流動,直接剝皮下來,恐懼的靈魂會讓你的皮囊更加美麗呢?!?p>  “別的我不知道你說的對不對,但我有一點可以肯定,”楚厭長刀直指境妖,“你似乎幻化錯了性別,還有,你說話的聲音真是太惡心了?!?p>  境妖嗔怒的咬住粉紅絹帕,嬌柔造作的神態(tài)配上拼湊的奇怪五官,令人作嘔。

  楚厭拋出長刀,刀凌空破風而去,轉(zhuǎn)瞬間便已劈到境妖面門。

  它怒喝一聲,云靴點地向后退去數(shù)步,矮身躲過襲來的利器,才起身楚厭便已飛至跟前,手中多了一柄短兵,抬手就揮向它。速度之快它根本就反應(yīng)不過來,脖頸細膩的肌膚就被劃開,一股腥臭的氣味從傷口處溢出來,肌膚邊緣漫上青黑色,并迅速腐爛。

  隨著匕首的離開,被切開的地方,發(fā)出沉悶的撲哧聲,像是飽脹的肚皮泄了氣。

  “你干了什么?”境妖發(fā)出難以言狀的尖叫,一雙化作利爪掏向楚厭?!澳銡Я宋倚膼鄣囊路乙獨⒘四?!”

  楚厭不欲和它廢話,專朝它臉上攻去,境妖左躲右閃,它本就不是攻擊類的妖物,這樣密集的攻擊下它狼狽不堪。

  釵環(huán)斷,鬢發(fā)亂。

  忽然它縱身一躍,寬大的袖袍隨風鼓動,修長的手指抵住血紅的唇,一抹霧自唇縫中溢出。

  “霧,起!”

  境妖的身體被白霧掩蓋,楚厭反手將短刀射進那片霧中,無聲無息,沒有打中任何東西。

  麻煩。

  境妖的能力不強,但屢制幻境,干擾人心,心志不堅者,極易奔潰,從而正中境妖的下懷。

  不多時,視線里多了一個身影,那是他兒時的玩伴小豆子,只是五歲的時候,漠城大雪連綿,山上的動物難以生存,饑餓難耐,下山覓食,小豆子被闖入村落的孤狼咬死。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小小的身子,已經(jīng)被啃毀大半,半睜得眸子無神地看向灰蒙的天空。雪花飄零,落在他只剩半截的身體上,溫熱的血融化了身下的雪,狼,滿嘴腥紅,鼻端不斷地噴灑熱氣。

  狼被眾人的聲音驚擾,豆子娘悲愴的嘶吼,舉起手中的鐵锨奔著狼奔過去。

  豆子奶暈厥在地,他們家早已無男丁,豆子爹早年病逝,一家老小全指望豆子娘,如今豆子也被狼叼了去,這恍若天塌了一般,再無生念。

  它呲著牙,努著鼻子,伏低身體,前肢屈膝,做出攻擊的姿態(tài)來。

  后面跟來的獵手三箭齊發(fā),一支射在野狼的獸毛覆蓋的脖頸,另外兩支射中它柔軟的肚皮。

  豆子娘撲到小小的豆子旁,放聲哀嚎,可是到最后,她也沒能帶走豆子的身體,山腳下,圍了六匹狼,眼睛冒著綠光,對著一狼一人的尸體流下了口水。

  滴答,滴答。

  楚厭收回思緒,越走越近的豆子沖他露出天真可愛的笑容,熟悉的就像那年在土巷子里一起玩泥巴的樣子。

  可漸漸的,那稚嫩的臉開始腐爛,露出森森白骨,肚腹穿腸。

  楚厭面無表情,眼瞧著“豆子”從他身邊走過。

  接下來是楚夫人,滿鬢珠釵,華服寶氣,她雙手交疊于腹前,緩步而來,沖他露出一個溫情的笑來?!皡拑?,娘親來接你了,你跟娘回去好不好?”

  哀求的語氣,憐惜的眼神,那么假,楚厭毫不猶豫地揮刀刺入她的身體。

  他這一生,痛恨妖,可更恨的,是生而不養(yǎng)遺棄他的楚家人。

  三年前,楚家覆滅,彼時,他還在云州,楚家作為云州的首富,自然富麗堂皇,豪華奢靡,出門左擁右戴,家仆護衛(wèi)侍奉在旁。

  他遠遠的跟著,每次跟到一座寺廟便停下,這是楚夫人常年的侍奉香火之處,并無什么不妥。除了拜佛,平日里楚夫人不是逛香鋪就是去茶樓聽曲兒。

  可有一日,仿佛心念一閃,他竟鬼使神差的跟著進了青光寺,看她心不在焉的跪拜,上香,添香火錢,隨后侍女攙著她進了一處禪房,那侍女細心的掩好了門,在門口左看右看,模樣鬼祟,實在不叫人心中起疑。

  楚厭足尖輕點,躍上房頂伏于青磚瓦片,揭開足以看清內(nèi)室的縫隙來。

  只見里面春光一片,兩具白花花的肉體激烈的糾纏在一起,不分你我,顯然忘魂,不知今夕。

  楚厭露出極其厭惡的神情來,他利落的跳下來,抬掌劈暈了守在門口的侍女。

  推門而入。

  嬌吟浪喘在楚厭踏入房內(nèi)時,戛然而止。

  楚厭長身立于床前,看著兩人驚慌失措的遮掩,他笑道:“二位怎么不繼續(xù)了?”他轉(zhuǎn)身,袍角輕掃,視線在屋里打量了一圈,“萬萬想不到,佛門清靜地,二位卻做出此等淫穢之事,楚夫人,你每次來此拜佛,神像注視著你的時候心不慌嗎?楚老爺知道你就是這么為自己出世的孩子求神拜佛的嗎?”

  他的語氣倏而轉(zhuǎn)冷:“不知道住持和掌聲和尚知道他寺內(nèi)有不守清規(guī),犯了——色戒的僧人,該如何處置呢?”

  心中的怒火不知該如何發(fā)泄,他真的不想承認,他的眉眼唇鼻與茍且偷腥的二人別無二致,這個結(jié)果看著比楚甲告訴他是妖孽轉(zhuǎn)世還要可笑。他心中悲涼,看向那二人的目光就帶了滔天的恨意,可面上還帶著笑,別扭極了。

  “楚夫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有一位夫人,夫君待她極好,可她卻還不知足,與人茍且,不想一朝不慎,珠胎暗結(jié),竟怕被夫君察覺,懷胎十月,接近臨盆,與人行騙,將尚在襁褓的嬰兒狠心丟棄……楚夫人,這個故事聽著是不是挺耳熟的?可楚老爺知道嗎?他現(xiàn)在的這個孩子,是他的嗎?”

  “你!”楚夫人驚恐的開口,花容月貌的臉上滿是恐懼,“你!你從何知曉?”

  而那名僧人聽完卻不慌了,竟大大方方的坐起身來,上下將楚厭打量著,狹長的眼,春情幽幽,這僧人著實擁有一張令人傾倒的臉。

  “意娘,你與我說的那個孩子就是他嗎?”

  “不,不是的,不是他!”

  楚厭緩而慢的勾起滿含惡意的笑來,“好了,故事聽完了,該送你們上路了,黃泉路遠,有你二人相伴,想必不會孤單。”

  銀光飛快閃過,喉間冰涼,鮮血飛濺刀床幔上,兩人齊齊仰倒。

  他們不足以稱父道母,只是兩人穢亂佛門的不堪之人罷了。

  就這樣,衣不蔽體的,接受世人的審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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