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夫人，目前堂內(nèi)一切安好，程姑娘還占著上風(fēng)?！毖奂饽艹蚯迥俏輧?nèi)情況的蘇長泠低聲寬慰著王曼吟。
“程姑娘已給程家主匯報完了她近來調(diào)查出來的結(jié)果……程家主正命人傳詹掌柜進(jìn)去回話?！?p> “詹掌柜……哦哦，是脂粉鋪子的那個掌柜?！蓖趼鲬?yīng)聲微作沉吟，“不過，那人一向油滑得很……他這回過來，能老老實實依著云娘的吩咐答話嗎？”
“這個……問題應(yīng)該不大吧？”蘇長泠思索著伸手撓撓腦袋，“畢竟程姑娘既敢讓他來當(dāng)那個‘人證’，先前必然已與他將利害關(guān)系都攤開說明白了？”
“不然，她大約也不會讓這掌柜出面……她又不傻?！?p> “也是，也是。”王曼吟聞言連連拿手帕捂了胸口，少女見狀忙不迭扶著她坐上了那亭中小椅。
二人坐立難安間，蘇長泠忽聽得臨水紅桂上傳來不大不小的一聲嗤笑，她循著那動靜抬起腦袋，便見某厲鬼沒骨頭一般，軟趴趴歪在了那樹杈上。
“我往日可沒見你幾時緊張成這樣。”一身大紅華服的女鬼語調(diào)閑閑，“怎么，看人姑娘上堂受試，竟是比你捉鬼除妖還要艱難么？”
“嘖?！碧K長泠聞聲咂嘴，順帶沒好氣地賞了那女鬼一記白眼——打從前兩日她與她說通之后，這鬼物近來便越發(fā)沒個正形，不但入夜里經(jīng)常打擾她搜尋鬼珠，而今便連白日里也敢時不時上她這陰陽怪氣、冷嘲熱諷了！
——也不知她當(dāng)年究竟是個什么根腳，怎的她這離體的六魄成鬼之后，非但比尋常厲鬼更加難纏……還渾然不懼日光和她兜里的那堆法器！
“嗐，瞧你，一說就生氣?！迸響袘袛[手，邊說邊起身向著那前堂挪去，“得了得了，鬧不過你……我去前頭給你看看，看你那小朋友這會怎么樣了還不成嘛！”
嗤——
這話聽著好像更欠揍了。
蘇長泠嫌棄萬般地扯扯唇角，目光倒是很誠實地追著那鬼物一路去了前堂。
彼時詹良才剛站定一舉告發(fā)了七叔的大兒——那老東西聞言立時坐不住了，當(dāng)即拍案起身，沖著堂中那兩人便是好一通破口大罵：“詹良才，你少在那血口噴人！”
“我兒十七歲行商，至今為程家商行兢兢業(yè)業(yè)數(shù)載，又豈會做出這等不利程家之事？！”
“你怕是被云娘這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給收買了，竟敢在這程家大堂上信口雌黃——明業(yè)，你可莫要信他！”
“噫！七老爺這話卻是好沒道理。”詹掌柜聞此也跟著不樂意了，反手一掏，一疊書信并著一塊上好的玉佩，就那樣“當(dāng)啷”一聲落到了婢子手中端著的托盤上。
“詹某人雖不是程家的家生奴才，可大老爺先前對詹某人有恩，細(xì)論也算是小老兒的救命恩人——此等境況之下，若非有人逼迫，詹某人豈敢在脂粉鋪的賬目上做出那么大的手腳？”
“同樣的，此番若非小老兒手中證據(jù)確鑿，詹某人又豈敢空口白牙地污蔑程家的少爺？”
“大老爺，映弘少爺平日與詹某人往來的書信，和小老兒此前自少爺手中要出來的信物就在這里，個中是非，還請大老爺您親自過目評判！”
詹掌柜這一番話說了個冠冕堂皇，不知覺間便在程明業(yè)頭頂扣上了兩頂高帽，順帶將深陷其中的自己向外摘出去了大半。
眾人都聽得出他話中那點半真半假、意圖將自己的過錯降到最低的小伎倆，不過他方才說的有兩句確乎是對的——若是身后無人撐腰，他不敢隨隨便便就貪下鋪子里上千兩的白銀；若他手中無確切的、能將人錘死了的證據(jù)，他亦不敢這樣光明正大地指認(rèn)那城映弘。
所以這一回呀……這程明達(dá)父子指不定就真要栽啦！
眾人如是想著，看向程明達(dá)的眼神里也止不住帶上了幾分幸災(zāi)樂禍。
——畢竟程家最核心、最能賺錢的商行鋪子，攏共就那么幾個，他程老七一家下去了讓出位來，他們其他幾戶才能多一條出頭的新門路不是？
自己出門另起爐灶，哪里能抵得上程家上百年積累下的好營生呀！
就是不知道程老大今日要如何處理這件事了。
眾人視線思索著飄上堂中主位，主位上，程明業(yè)低頭翻看過詹良才呈遞上來的諸多信件，不禁一時陷入了沉默。
程明達(dá)見此作勢便欲再開口為自己兒子辯解兩句，孰料那程明業(yè)卻只將手中信紙并上那玉佩，重重往那桌子上一拍，再抬頭時，聲線內(nèi)藏滿了說不出的復(fù)雜：“別再胡攪蠻纏了，明達(dá)?！?p> “你是以為，我真不清楚映弘是個什么性子……還是想讓我當(dāng)真將這一疊見不得人的東西，一個不落地都送到宗祠那頭？”
于是程明達(dá)霎時偃旗息鼓，只訥訥盯著程明業(yè)手頭的書信，支吾著也說不出句囫圇話來。
程明業(yè)見狀嘆息著撫了撫掌：“就這么樣罷——映弘既然能力不足，先前分給他的那幾家鋪子，他便也不必再接著管了?！?p> “云娘，你繼續(xù)——方才你只說出了這脂粉鋪里存著的弊病，卻還沒提來日又該如何整改?！?p> “說說罷，云娘，依你所見——這脂粉鋪子接下來，又當(dāng)走哪一條路子？”
“回大伯，這也好說?！痹谂赃呇垡娭呤迮c詹掌柜互相攀咬的程映雪應(yīng)聲頷首，她幾乎是剎那便重新整理好了自己面上的情緒，轉(zhuǎn)身投入到對那脂粉鋪子明朝去路的構(gòu)想之中。
“我們程家一向以‘誠’立商，‘誠’為行商之本，如今這鋪子既是‘誠’之一字上出了問題，那自然要想辦法修補(bǔ)好口碑，樹立好鋪子對外的‘誠信’形象。”
“首先，我們需要將脂粉鋪內(nèi)這幾年出現(xiàn)的問題，原原本本、毫無保留地公之于眾，”小姑娘說著深深望了眼身旁不知何時又出了一身冷汗的掌柜，“最好敲鑼打鼓，做足了要‘昭告天下’的派頭?！?p> “敲鑼打鼓……云娘，你這會不會鬧得太大了些？”程明業(yè)聽罷思索著搓了搓下巴，“鋪內(nèi)掌柜帶著頭虛報假賬、中飽私囊還制假販假……”
“這可不是什么好名聲?！?
長夜驚夢
我胡漢三殺回來了！ 希望明天維持住今天不吐的好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