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師姐不見我還是不見大師兄

　　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嗎？

　　“你想說什么？”少年終于出聲，冷冰冰看向他。

　　李鈺語聲一頓，眼神心虛地一閃：“我只是想說，蓮厭仙子和浮光道君是宗主欽點的未來道侶，你我身份低微，還是不要、不要惹禍上身比較好……”

　　邵闐眸光陰冷：“講完了嗎？講完了就出去，我要休息了?！?p>　　“那你早點休息”，李鈺眸中閃過一抹失望。

　　他也算認識邵闐很久了，知道他這副表情代表了不耐煩，連忙帶上破舊的木門出去了。

　　窗欞外，月影遍地，榕樹婆娑，夜風(fēng)輕拂進來，少年單薄的眼皮下，濃密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

　　蓮厭仙子對旁人惡毒相向，為什么要給他贈藥？

　　蓮厭仙子往日服用辟谷丹，今日為何不用？而是去了弟子食堂，還打了羅君安。

　　邵闐腦海里浮現(xiàn)出蓮厭的面容，少女眉眼清澈，玻璃糖珠一樣的眼睛，皮膚瓷白，墨發(fā)柔黑。

　　坐在藤椅上曬太陽時一搖一搖地像只雪白高貴的貓，聲音也總像摻了糖蜜。

　　他想起她問他名字時上翹的眼尾：“少甜？少年甜甜？”

　　他繃直唇線糾正：“是邵闐?！?p>　　他一點也不甜。

　　蓮厭就樂不可支的笑了：“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甜甜，我方才想起人間這句詩，頭是我，尾是你，你的名字倒是好記?！?p>　　薄薄的眼皮下，邵闐眼珠顫了顫。

　　李鈺的意思他并非不懂，但若說蓮厭仙子看上了他，故而為他出頭教訓(xùn)羅君安，他不信。

　　彎月如鉤，靜靜地掛在樹梢枝頭，夜色靜謐，邵闐擯除雜緒，緩緩入睡。

　　*

　　蓮厭也沒有將找修仙功法的事情都寄托在一個外門弟子身上，接下來的幾日她依然雷打不動去藏書閣待一上午。

　　午時去弟子食堂吃飯。

　　只是今天她剛出藏書閣，就被執(zhí)法堂的幾個師兄?jǐn)r住了去路。

　　前世她經(jīng)常和背后嚼舌根說她壞話的內(nèi)門弟子打架，也沒少替沈椿棠背黑鍋，被執(zhí)法堂的人帶去訓(xùn)話處罰是常有的事。

　　故而跟執(zhí)法堂的師兄弟也算熟稔。

　　幾人中，身姿最清雋，容貌最盛的是執(zhí)法堂大弟子閑觀，干著冷酷絕情的差事，心腸卻極軟。

　　蓮厭看見他們，想了想自己最近干的事。

　　似乎也就是毆打了那個不長眼想輕薄她的外門弟子。

　　執(zhí)法堂什么時候還管外門弟子的事情了？

　　“蓮厭師妹，有些事情請你前去執(zhí)法堂一敘?！遍e觀聲音縹緲溫潤。

　　兩個守閣弟子望著這邊，既幸災(zāi)樂禍又好奇，不知道蓮厭又犯了什么事？

　　“好”，蓮厭很干脆應(yīng)了聲。

　　待到了執(zhí)法堂，蓮厭才漫不經(jīng)心問：“閑觀師兄，我日前只打了個出言不遜的外門弟子，這也要罰我？”

　　屏退另外幾個師弟，閑觀坐上太師椅，神色如常，眸中卻閃過一抹審度：“蓮厭師妹打的那個外門弟子名叫羅君安，人已經(jīng)死了?！?p>　　“不可能！我只是廢了他兩只手！”蓮厭蹙起眉。

　　她雖惡心那人污言穢語，但她又不是殺人狂魔。

　　“師妹不必驚慌，此事確有疑點”，閑觀沉吟道：“死的并不止羅君安一人，共有七個外門弟子暴斃而亡，故而此事才上報到了我這里。”

　　“我已查實，師妹你和羅君安生過齟齬卻并未致他死亡，我請師妹來，主要是想問問師妹是否給過一個叫邵闐的外門弟子丹藥？”

　　蓮厭怔了怔，此事怎么還跟邵闐有關(guān)系？

　　她點了點頭：“是，我見他身上有傷，那丹藥我又不想用，就給他了?！?p>　　閑觀說：“我已請楓露長老查過，問題就出在丹藥上，蓮厭師妹的丹藥從何而來？”

　　“是……”，蓮厭一頓，在閑觀審視探究的目光中說，“是沈椿棠給我的?！?p>　　“那丹藥有什么問題？”蓮厭追問。

　　閑觀并未注意她將對小師妹的稱呼改成了直呼全名，聞言眉頭輕輕蹙起。

　　小師妹煉制的丹藥，自然不會是給外門弟子的，若那丹藥有問題，只可能是為了害……

　　蓮厭和閑觀四目相對，一個眼中是不可置信，一個眸光幽幽，冷戾交織。

　　“閑觀師兄，若是查出小師妹在送我的丹藥中做手腳，執(zhí)法堂會秉公處理的對吧？”蓮厭唇角淡淡勾起。

　　“那是自然”，閑觀嚴(yán)肅道：“等小師妹從森羅谷回來，我會請小師妹來執(zhí)法堂問話，若此事真跟小師妹有關(guān)，我也會如實匯報給宗主?！?p>　　蓮厭：“那就好。”

　　“閑觀師兄，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p>　　閑觀道了聲好，目光卻放在蓮厭離去的背影上很久沒有收回來。

　　自從小師妹五年前拜入山門后，蓮厭就頻繁犯錯，成了執(zhí)法堂的?？?。

　　她厭惡同門師兄弟將她和小師妹放在一起比較，內(nèi)心敏感，經(jīng)常用暴力去解決流言蜚語，弟子們顧及宗主寵愛她，不敢還手，但背地里的議論更甚。

　　每一次蓮厭師妹受罰，他都會規(guī)勸她心態(tài)放平和——

　　“流言這個東西，你越是在意它、壓制它，它反而愈演愈烈?！?p>　　“你不要理會流言，時間久了，那些人發(fā)現(xiàn)用流言攻擊不了你，自然而然也就無趣地住嘴了?！?p>　　從前他這些勸誡，蓮厭師妹都左耳進右耳出，受罰了也倔強的一聲不吭，寧愿被鞭子抽得鮮血淋漓也不肯認錯。

　　可今天，閑觀發(fā)覺蓮厭師妹有些變化。

　　他本來以為蓮厭師妹毆打外門弟子，又是因為外門弟子說她閑話，可調(diào)查后卻知不是這樣。

　　*

　　五天后，沈椿棠帶著十顆血眼烈猿的內(nèi)丹回了宗門。

　　跟訾旸仙君復(fù)命后，沈椿棠就著急的來了天璇峰。

　　和她一起來的還有大師兄秦浮光。

　　沈椿棠獵殺血眼烈猿時受了傷，姣好的容貌因為失血而黯淡了幾分，但也掩不住冰肌玉骨。

　　她睜大清眸，不可置信的看著法術(shù)幻化的紙人童子：“大師姐說不見？是不見我還是不見大師兄？”

　　紙人童子表情刻板，一字一頓重復(fù)主人的交代：“都不見。”

　　沈椿棠愣住了，蓮厭生她的氣便罷了，怎么連同大師兄也一起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