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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

039章 你就是那個送木簪的人

小娘 佛佛 2808 2016-02-29 10:53:16

    風大了起來,撲在窗戶紙上呼嗒呼嗒的響,屋子里靜的可以聽見李青昭粗重的喘息。

  當當當,有人敲門,錦瑟撂下手中的活計,看看善寶,臉色煞白。

  不用問,都是方才的談話嚇到了她,假如真是朱老六出賣了她們,她們現(xiàn)在可是身居財狼之窩,隨時有喪命的危險。

  善寶淡淡一笑,算是給錦瑟安慰,道:“去開門呢。”

  錦瑟這才下了炕,小碎步跑去將房門開了,是秀姑,小丫頭相貌平平嘴巴特甜,且是不笑不說話,對錦瑟道:“麻煩姐姐告訴善夫人善小姐,我家老爺說開飯了?!?p>  她家老爺,當然是指朱老六。

  錦瑟嗯了聲,轉(zhuǎn)身回來稟報給赫氏與善寶。

  善寶心里發(fā)堵,道:“我吃不下。”

  到底是姜為老的辣,赫氏早已恢復(fù)平靜,慢慢拾起方才落在炕上的佛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在一方干凈的帕子上,又包裹好,道:“這幾日英豪成親,都是好嚼咕,為何吃不下,且你傷勢并未完全好,需要將養(yǎng),不吃飯怎么成?!?p>  善寶不言語。

  李青昭氣呼呼道:“別是什么鴻門宴?!?p>  赫氏瞪她道:“一派胡言,你老六叔同你舅父是結(jié)義兄弟,你們是他的子侄?!?p>  李青昭不以為意,還引經(jīng)據(jù)典:“大名鼎鼎的劉邦就是被他叔父項伯出賣的,表妹告訴我的?!?p>  分明是項羽被項伯出賣,再次口誤。

  錦瑟沒識字,但沒讀過《史記》,在那里琢磨,劉邦的叔父為何姓項?

  赫氏當然了解這段故事,埋怨善寶:“以后不要給她講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善寶道:“可是娘,防人之心不可無。”

  赫氏已經(jīng)下了炕,抻了抻衣服的褶皺,道:“莫說不可能是你老六叔,即便是他,假如他真想親手害咱們,何故去借文婉儀這把刀殺人,走吧,好好吃飯,當著朱家人,千萬不要胡說八道,剩下的事,我自有主張。”

  長輩有主張,小輩們唯有聽命。

  善寶躺亂了頭發(fā),喊錦瑟給她重新梳理,當錦瑟將她頭上的銀簪放在炕上時,善寶盯著看了半晌,隨后又拿起左右的看,自言自語似的:“這好像不是我的木簪?”

  錦瑟一邊用梳子給她梳頭發(fā)一邊道:“今兒早起為小姐梳頭時即發(fā)現(xiàn)木簪不見了,沒辦法用了奴婢的湊合著?!?p>  善寶猛地一個轉(zhuǎn)身,轉(zhuǎn)的太快,扯痛后背的傷口,吃驚的看著錦瑟:“我的木簪不見了?”

  錦瑟點頭:“在書肆時就沒見呢?!?p>  李青昭一邊道:“大概是丟在書肆了?!?p>  善寶愣了少許工夫,隨即跐溜下了炕,撞開房門飛奔而去。

  赫氏被她的突然之舉嚇壞,喊著:“青丫頭快去追啊,這披頭散發(fā)的,別人還以為瘋了?!?p>  李青昭答應(yīng)著追了出去,只是她身子肥胖跑的就慢,眼看善寶長發(fā)隨風飛舞,轉(zhuǎn)瞬就不見了蹤影。

  李青昭累得呼哧帶喘,等她跑到街上,善寶已經(jīng)到了書肆,在門口急切的敲門,情急下力量大。

  里面的福伯一手按著腰一手提著壺滾燙的開水,正為祖公略沏茶。

  臨窗的炕上,祖公略翻看著書肆最近一個月的賬簿,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他的舉動,問:“腰那里,不舒服么?”

  福伯笑了笑:“老不中用了,腰疼,不怕二少爺笑話,撒尿都費勁?!?p>  祖公略放下手中的賬簿,接過福伯手中的鐵皮壺自己往茶壺里注水,邊道:“人老了,多半腎虧,去家里的藥房拿些野豬糞吃,若是不管用,就去找個大夫瞧瞧。”

  這野豬糞可不單純是野豬拉的糞便,而是長青山上的一種草藥,治腎虧利尿。

  福伯才說了句“謝二少爺”,善寶的擂門聲嚇得他手一抖,驚駭?shù)目慈プ婀缘溃骸昂谙棺用矗繋滋烨芭<胰怃伨瓦M去黑瞎子了,牛老爹都給咬壞了,剩下半條命?!?p>  祖公略拇指食指拈起茶盅優(yōu)雅的吃著,聽了福伯的話輕聲笑出:“咱這是書肆,難不成那黑瞎子也是個喜歡遣詞造句的?!?p>  福伯也笑了:“二少爺說的極是,你看我這老糊涂了,哎呀,是有人來鬧事罷?”

  祖公略面上波瀾不興,轉(zhuǎn)向身邊的猛子道:“你去看看?!?p>  猛子隨祖公略學了多年功夫,既不能從戎上陣殺敵,顧忌他是祖家的人,平素街上的那些潑皮無賴又不敢招惹他,所以正技癢,聽說有人來鬧事,頓時樂壞,擼胳膊挽袖子就過來把門推開,邊喊:“哪個孫子敢來鬧事!”

  風轟的灌進來,裹挾著雨珠子雪粒子,還有善寶紛飛的長發(fā),天已擦黑,門口光線模糊,那長發(fā)覆蓋住善寶的臉,其狀鬼魅,唬的剛剛還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子往后一退:“我的娘??!”

  善寶心急火燎的道:“我不是你娘,我找我的木簪?!?p>  說完沖了進來,弓著身子滿地的找,從外間書畫展處一直找到里間,突然視線里出現(xiàn)一雙熟悉的靴子,掐金嵌玉,她抬頭看去,祖公略也在看她。

  “丟了什么?”祖公略口中問著,心里已經(jīng)了然。

  “木簪?!鄙茖氄f完,繼續(xù)四下里看。

  福伯趕過來道:“我才把書肆里外打掃一番,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木簪,或許是掉在街上了罷?!?p>  善寶道了聲“多謝”,扭頭又跑,跑的急,而外面結(jié)了層凍冰,才出門檻便重重的摔倒在地,震得后背的傷口撕裂般的痛,她聲都不吭,爬起來繼續(xù)跑。

  祖公略看在眼里,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然后從懷里掏出那枚木簪。

  “爺,在你這里??!”猛子湊過來看了看。

  祖公略沒有吱聲,將木簪緊緊攥著。

  “您為何不還給善姑娘?”猛子很是奇怪二少爺不貪金不貪銀,為何貪個女人用的木簪。

  祖公略沉吟半晌,低低道:“為了斷絕她的念想?!钡偷拿妥与[約聽見。

  “難道……我明白了,善姑娘這木簪是您送的!”猛子驚呼出口。

  祖公略仍舊不言語,只是更緊的握著木簪,仿佛握著長青山那個月夜在手心里,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永不消失。

  猛子繞到他面前問:“爺,您與善姑娘老早就認識?”

  祖公略還是不回答他的話,反問:“你相信一見鐘情么?”

  猛子認真的想了想:“小的信,爺與善姑娘是一見鐘情罷?”

  門適時的咚咚敲響,猛子與祖公略對望,隨即不等吩咐即跑去開了門。

  又是善寶,披頭散發(fā)狼狽至極,見了猛子道:“我猜想,會不會落在書肆的茅廁了?”

  猛子說了句“您等著”。

  善寶就以為他去茅廁為自己尋找了,老實的等在門口。

  而猛子卻跑回祖公略身邊,壓低聲音道:“爺,善姑娘太可憐了?!?p>  祖公略抬頭看來,猛子發(fā)現(xiàn)他眼中起了霧氣,探尋的道:“不如,還給善姑娘罷。”

  祖公略嘆口氣:“我自己一身的麻煩,說不定將來就死無葬身之地,何故連累她。”

  猛子舔著嘴唇,遲疑下,又跑回善寶處道:“茅廁沒有?!?p>  善寶哦了聲,轉(zhuǎn)身又跑了出去。

  猛子于心不忍,跟她而去,跟著去的還有祖公略。

  善寶一路跑一路摔跤,雪漸漸大了,如棉絮洋洋灑灑,且往日的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她怕雪給木簪埋了,于是就趴在地上用手去扒拉,一邊扒拉一邊爬,最后急得哭出聲來,而雙手已經(jīng)凍得通紅。

  這時李青昭已經(jīng)來到,累得哈嗤哈嗤的大口喘,使勁拉扯善寶勸道:“表妹你起來,你傷還沒好利索,小心凍病了,改天我找木匠刻幾個簪子給你,好不好?!?p>  善寶推開她,繼續(xù)扒拉雪,邊哭邊道:“不,我就要那個。”

  猛子實在看不下去了,轉(zhuǎn)頭對祖公略道:“爺,您不是這樣狠心的人,雖然您的身世復(fù)雜前路未卜,但小的相信老天爺一直都保佑好人,您會有個好前程,善姑娘也錯不了,您把木簪還給她罷?!?p>  祖公略于風雪中木然而立良久,最后大步奔去善寶,至善寶面前蹲下身子,慢慢攤開手掌,輕輕道:“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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