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問一次
謝凌鳶只睡了一個時辰就醒了。
她沒有睜眼,神識一沉,直接進(jìn)入藏書樓修煉。
盤膝坐在空曠的大殿,雙手掐蓮花印,閉目凝神,調(diào)動四周靈氣為己所用。
之前得到的益氣丸和疏靈散都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益氣丸能讓靈氣吸收事半功倍,縱使沒有靈石做輔佐,謝凌鳶周身靈氣依舊充沛,運用自如,不斷灌溉丹田。
疏靈散則在謝凌鳶到達(dá)瓶頸時,疏通經(jīng)脈,活躍靈氣,突破阻礙。
謝凌鳶雖然身子受過重創(chuàng),但她的天資仍在,僅用了三個時辰,修為已達(dá)煉氣五階。
是普通修士一年都未必能達(dá)到的境界。
神識跟隨她的修為,一同變得強大。
如今的謝凌鳶,即使在藏書樓里待上四五個時辰,也不用擔(dān)心神識遭創(chuàng),被迫退出。
可惜益氣丸和疏靈散用完了,要想辦法再弄一點,否則修煉難以往前。
謝凌鳶退出藏書樓,睜開雙眼。
蒼白的面容下,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眸熠熠生輝,靈氣十足。
然而,只有那么一瞬而已。
下一刻。
她眸光一黯,漆黑的瞳子宛若一口枯井,了無生趣。
謝凌鳶起身下床,重復(fù)昨天的生活。
澆花,看話本,凝眸遠(yuǎn)望,低頭發(fā)呆。
到了夜晚。
捧了一碗白米粥,坐在月下喝完,再澆一次花,再發(fā)一次呆,然后上床睡覺。
日子枯燥乏味,亦如她的生命一樣,單薄的像一根任人撥動的弦。
唯有到了夜晚,才是自由。
又是一夜過去。
謝凌鳶睜開眼睛。
她沒有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所以面色越發(fā)慘白,簡單的洗漱過后,拿起一張小板凳,坐在門邊,望著院中那片種花的地方發(fā)呆。
時間還短,花種尚未發(fā)芽,采集不到什么,得從楚敘身上拿到點東西才行。
他是藥修,身上的藥草一定不少。
正想著。
楚敘來了。
他眉眼冷冽,鼻高唇薄,身著華貴錦袍,腰系精美玉帶,站在陽光下,烏發(fā)如墨玉,衣袂如流云。
遠(yuǎn)遠(yuǎn)望去,如同世家公子般矜貴優(yōu)雅。
他前腳剛踏進(jìn)院中,就嗅到幾縷淡香,望了一眼謝凌鳶種花的地方,即使那花種還沒冒頭,他也知道地里種的是什么花。
芍藥?鳶尾?
小師妹還真是閑情雅致啊。
看來之前的苦頭還沒吃夠。
薄唇勾起冷笑,眼底閃過一絲促狹,他左手負(fù)在身后,凝起一團白光,勁力一放,白光狠狠擊在種花處。
黃土遭受打擊,揚的滿天都是,數(shù)十顆花種一起飛了出來,落在地面,不停冒青煙。
“小師妹,不好意思,我鼻子不舒服,聞不得花香?!?p> 他十分隨意地道了句歉,撩起錦袍,邁入木屋。
“無妨?!?p> 謝凌鳶早已見怪不怪,也懶得和他計較,附和著笑了聲,從小木凳上起身,走到楚敘身旁。
安靜的坐在長椅上,卷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腕。
楚敘挑眉,有些訝然:“師妹今日真乖?!?p> 謝凌鳶扯了一下唇角:“只是想少受些苦罷了?!?p> 楚敘打開乾坤袋,依次拿出銀針、紅線、琉璃寶瓶。聽到這話,他半開玩笑道:“若真想少受一些苦,當(dāng)初就不該做錯。”
謝凌鳶低著頭,沒有接話,纖長的睫毛微垂,短暫地顫抖了幾下,很快恢復(fù)寧靜。
楚敘見狀,不再言語。
紅線飛向謝凌鳶的手腕,探出神識,先為她診脈。
脈象平穩(wěn),不疾不徐,看來是真的想開了。
先前給她的三顆解毒丸也有正常服下,滌惡潭的黑水毒已全部消解。
很好,不用他多費心思。
楚敘收回紅線,拿起銀針:“褪去外衫?!?p> 謝凌鳶依言解開外衫,雪白的肩頭斑駁了幾道劍痕,雖已結(jié)痂,卻依舊難看。
楚敘的眸光淡淡掃過,唇角似笑非笑地動了下,三寸長的銀針注入靈力后,直直刺入謝凌鳶的心口。
楚敘下手很重,靈力跟隨銀針,宛若刀劈斧砍般破開謝凌鳶的心口,如此還不止,他握住銀針,不停轉(zhuǎn)動,尋找到合適的地方用力一推,銀針?biāo)查g沒入心頭一寸。
成功令謝凌鳶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饒是如此。
謝凌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頑強地抵抗著心尖被刺穿的痛楚,牙關(guān)幾乎咬碎。
楚敘揚了揚眉,唇角微不可聞地動了下。
他用紅線連接銀針和琉璃寶瓶。
紅線觸及銀針,馬上有血珠從針頭冒了出來,一滴,兩滴,順著紅線,進(jìn)入琉璃寶瓶。
很快,三滴心頭血就收集完了。
楚敘卻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仍在施針取血。
謝凌鳶察覺到不對勁,抓住楚敘的衣袖,驀地抬頭:“師兄,血,血取完了。”
楚敘撫開她的手,滿不在乎的說:“如今師姐突破在即,三滴不夠,需要十滴才行?!?p> “十滴?”
謝凌鳶滿臉駭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懼:“師兄,我剛從黑水崖回來不久,身體還沒恢復(fù),取這么多,我會死的。”
“不會?!?p> 楚敘不緊不慢地轉(zhuǎn)動針尖,將針又扎進(jìn)去半寸,他頑劣的笑著,語氣十分冷酷:“有我在,你死不了。”
謝凌鳶還想掙扎,楚敘卻沒給她機會,手指輕描淡寫的在她身上一觸,她的身子立刻被下了禁制,無法動彈,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楚敘取走自己的心頭血。
她本就虛弱至極,心頭血一取,寒意瞬間將她包裹,如墜冰窟。
待取完心頭血,謝凌鳶的臉色已經(jīng)白如薄紙,唇色宛若透明,黑色的瞳子即使浸在光里,也沒有一絲生氣,長長的睫毛上,更是掛了一層薄薄的霜。
楚敘收起琉璃寶瓶,解開禁制,替謝凌鳶攏了一下外衫,然后說道:“師妹,往后都是十滴心頭血,別怪師兄沒有告訴你。還有,只要你乖,師兄會讓你好好活著的?!?p> “乖?何謂乖?”
謝凌鳶手臂撐在桌上,直視楚敘的眼眸,漆黑的眼底,薄霧猶如冰霜,蒙住她的眼睛,令楚敘看不清她的眼底有什么。
只曉得她的聲音浸了寒意,有些沙啞。
“乖就是我說什么,就是什么?!背⑽⑿χ卮?。
“知道了?!敝x凌鳶淡然一笑,并不在乎。
楚敘沒打算久留,拿出一個青瓷瓶,放到謝凌鳶面前:“每日兩顆,保證讓你活到下次取血?!?p> 只能活到下次取血嗎?
謝凌鳶看著青瓷瓶,凄涼的想著。
“謝謝師兄?!?p> 她握緊青瓷瓶,更在意的是瓶中的藥能不能讓她得到想要的獎勵。
楚敘給完藥,起身欲走。
謝凌鳶出聲叫住了他:“師兄,可否給我些藥草?”
楚敘回頭,眉目疏淡冷然:“你要這個做什么?”
謝凌鳶:“師兄既然不喜歡花香,我便種些藥草博師兄一笑?!?p> 楚敘挑起墨黑的眉毛,微微俯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掐起她的下頜,一字一句問道:“我再問一次,你要藥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