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也是因為這個嗎？
他抖著手去攙扶，李爻惡意地將整個身子的重量壓向他，另一只手在他的背上細細摩挲著，低著頭，唇抵在頭頂?shù)男⌒?，調(diào)笑著：“小安，你怎么抖得這么厲害?。俊?p> 驕陽高高懸在空中，鳥雀的鳴叫聲惹得人心煩，瀟湘竹也發(fā)出惱人的沙沙聲。被對方身影籠罩著的方維安后背冒著冷汗，他看向身邊的湖水，腦海里又浮現(xiàn)了那個落水的小童。
剛抬起手，卻被人大力一拽，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片血色，額頭處的疼痛席卷而來。
“李少爺，你怎么喊他，不喊我?。俊?p> 葉竹的聲音？
還沒等他思考，就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掐住，被迫抬起頭，頭暈暈的，看不清人臉。
“真是晦氣?！彼犇侨苏f。
等意識完全回籠的那一刻，人聲腳步聲已經(jīng)遠去。他躺在地上喘息著，身體在陽光的照耀下逐漸回了暖。方維安第一次慶幸葉竹的到來。
摸到手邊的沾著血的石塊。原來是自己的臉嗎？他閉上了眼，剛要用力，手腕卻被人抓住。
“院長？”
他又被調(diào)回了啟行院。之后的事情，他并不清楚。只聽說院長辭退了些夫子。
他也好久沒見到葉竹了。偶爾在別人嘴里聽到葉竹的名字，只是那些人的臉上盡是曖昧神色，甚至眉來眼去的看向方維安。
那些污言穢語仿佛還在耳邊，方維安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是不是也因為這個？
自那日起，遲未晚就再也沒有遇到方維安了。哪怕得了消息去逮他，也次次撲個空。她托著臉在灶臺前嘆著氣。就算她再傻，也看得出某個人在躲著她。
大娘們看著清閑的遲未晚，雖然嘴上不說，心里卻對她頗為不滿。
自己忙得腳不沾地，她倒好，平日里掌完廚就什么也不干了。資歷比自己輕也就罷了，還沒個眼力勁，干完活就見不到人了。其他廚房里的廚娘也沒她這樣的，好似生怕別人學(xué)了她的本事。誰心里能舒服？
心里正腹誹著，就見原本坐著的姑娘，笑吟吟地躥到自己跟前來。
“嬸子，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這下差點鬧得人臉紅，一打岔，兩人就聊起來了。
旁邊的大娘聽了滿眼心疼，又十分敬佩，唏噓道：“從桐丘到這里有不少路吧。”見被誤解，遲未晚也不做解釋，索性認了下來。反正這個身世就是胡扯的，再錯點也沒什么事。
遲未晚有心跟她們交好，人美嘴甜，沒幾日大家都“未晚丫頭”的喊她，連家里有什么新果子，都想著給她帶上一份。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你總要回報些什么吧。于是她時不時幫幫忙，別人不讓，她就跟人急。惹得廚房里的人更喜歡這個小姑娘了，只給她安排簡單的活計。
飯?zhí)脙?nèi)，遲未晚拿著大勺子，滿意地看著排著隊的學(xué)子們。她就不信了，方維安還能餓著不來吃飯？
他還真能。
她每次趕來的時候，不是沒遇到人，就是已經(jīng)吃完了。好不容易見到一面，有心搭話，剛走出去，烏泱泱的人群里哪還能尋到他。還有那該死的蘇黎生，幾次帶著食盒拐人，讓她更沒什么機會了，氣得她牙癢癢。
不過，經(jīng)過幾天的觀察，遲未晚還真發(fā)現(xiàn)了不少東西。
比如方維安只吃免費的一葷一素，比如飯?zhí)糜驳每难溃鸬冒l(fā)膩，根本沒什么人吃的免費糖糕，他每次都會帶走一塊。
這跟公子一樣嗜甜的口味讓遲未晚抿嘴一笑，眼前的他跟記憶中逐漸重合在一起。
“未晚？”見人不搭理自己，她順著遲未晚的眼神看去，“嘖嘖，小丫頭這是看上誰了啊？”
遲未晚嬌羞地低下頭：“哎呀，你們別問了。”
越是這樣，大家就越是好奇，于是開始一個個猜。直到說對了名字，遲未晚才紅著臉點點頭，說自己上次不小心迷了路，還摔了一跤，就是這位學(xué)子幫的忙。
誰年輕時沒個愛慕對象，又是這種英雄救美的情節(jié)。大家都拍拍胸脯，出著各種各樣的點子。
“我看啊，那些學(xué)子個個嘴上都是之乎者也，要不找人寫首詩給他？”
“不行不行，那到后面不就露餡了嘛？依我看啊，咱們未晚做得一手好菜，要不就從吃食上手。”
遲未晚眼睛亮了亮，這確實是個好注意哎。
方維安看著亮晶晶的眼里寫滿了“來我這來我這”的遲未晚，沉默了一下，默默走到離她最遠的隊伍。
前面的大娘面色十分凝重，還時不時看他一眼。方維安正疑惑呢，是不是自己臉上沾了墨？誰知快排到他時，大娘突然扭頭大吼一聲：“未晚丫頭！快來幫忙！”
“哎！來了?！边t未晚眉開眼笑得跑過來，“這位學(xué)子，你要吃什么??？”
這下想走也是走不成了，方維安心中嘆了一口氣，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遞出自己的飯牌：“勞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遲未晚笑瞇瞇地端出自己做得愛心餐。別看表面跟別人的一模一樣，米飯下壓著自己親手做得糖醋丸子呢。不知過了這么久，自己的手藝有沒有生疏。
她滿懷期待地看向他，卻發(fā)現(xiàn)他吃丸子的時候，緊皺著眉，這讓遲未晚有些挫敗感。
大娘們看著遲未晚懨懨的樣子，開始“復(fù)盤”起來。
“會不會不太甜？”
“別想太多，可能是那小子就是愛皺著眉呢，你看他不是都吃完了嗎？”
“要不你再試試其他菜品呢？”
接連幾日，方維安的飯里都有著各種各樣的“驚喜”。這對他來說只有驚，沒有喜。飯菜本就是定量的，若是想再添，就得交錢了，所以他一直只是吃個半飽，餓了就吃一口免費糖糕。
現(xiàn)在的飯里另有乾坤，吃不飽就算了，還不好吃，里面的湯汁沾得米飯都是甜的。
要不是里面都是肉菜，方維安都要覺得遲未晚是在故意整他了。
惹不起，他難道還躲不過嗎？可誰想，哪怕遲未晚不在，從那些大娘手里接過的，依舊是特制飯菜。這讓他苦惱不已，第一次主動向別人詢問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