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青雀的煩惱
“青雀，你怎么又現(xiàn)了原形？”老者捋了捋細長的眉須，“又惹啥事了？”
“爺爺，我沒惹事！我只是想保護少爺！”青雀一肚子的委屈，“夜鳴少爺化形了！”
“什么？”老者一臉驚愕，“你又跟少爺去靈樹殿了？少爺現(xiàn)在何處？”
“眼下應(yīng)該在東寢殿閉目養(yǎng)神”青雀央求道，“爺爺，您快讓少爺解了我的奴妖咒吧，我好不容易有了化形的妖氣，可少爺總用奴妖咒把我打回原形！我不要面子的嗎？”
“你要什么面子？平時不學(xué)無術(shù)，一百光不到的妖行，什么都敢干？少爺自有少爺?shù)拇蛩?，我可不摻和?！痹挳?，老者轉(zhuǎn)身離去。
“您是我親爺爺嗎！”青雀急了，“不是您叫我保護少爺?shù)膯幔吭趺从窒游已胁粔?？動不動就被現(xiàn)了原形，以后我還怎么在鹿王殿混？您不要面子的嗎？我可是您的親孫女啊——哎——哎——玄雀老頭，您別走啊——”
“我不吃你那一套，好自為之吧！”老者并無強妖的天賦，雖千光妖行卻未有千丈妖氣，但他已然能不動聲色地隔空傳音！
青雀嘰嘰喳喳的嘴皮功夫可是鹿王殿最厲害的，一些嘴笨的小妖，哪怕妖氣比她強，見了她都要躲著走。但在爺爺玄雀面前，她常常被數(shù)落，總沒討到好！真是一物降一物！
“少爺，青雀說夜鳴少爺化形了？”玄雀站在東寢殿的朱門前，鏤空的窗欞里透出靜謐的紫光，輝映在他焦急的臉上。
作為先鹿王最忠誠的妖奴，玄雀竟連主人五百光前因何身滅，靈葬何處均一無所知。在尋找先鹿王靈冢的五百光里，玄雀內(nèi)心的愧疚一直壓制著他妖氣的提升——千年的妖行卻只幾百丈妖氣，這讓他在鹿王殿也只是一個見多識廣的老者，無法以強勁的妖氣獲得其他妖靈的認可。所以，找到先鹿王的靈冢，幫助天鳴少爺取得七色鞭，順利承繼王位——這是玄雀五百光里最急切想做的事。
等待良久，殿內(nèi)未有任何動靜，又見窗欞里透出的紫光祥和，玄雀以為鹿天鳴還在閉目養(yǎng)神中，便哈腰一躬，準(zhǔn)備離去。
“玄雀——”鹿天鳴渾厚的聲音從殿內(nèi)傳出。
“我在，少爺！”玄雀立馬停了腳步，“有什么吩咐嗎？”
“進來！”鹿天鳴語氣里的威嚴，就算歷經(jīng)千光妖行的玄雀在他面前也得小心翼翼地聽著，不敢多半句置喙。
高大的朱門瞬間敞開，堂內(nèi)一幅靈樹殿的遠景圖映入眼簾。
“您看——”鹿天鳴將圖上的某處摘入掌心端詳，“半妖果然在沼溪林?！?p> 玄雀捋了捋眉須：“夜鳴少爺很聰明，遮天蔽日的沼溪林是最容易擋住血月之光的地方。所以，少爺，他沒告訴您主人的靈冢所在嗎？”
鹿天鳴將摘入掌心的沼溪林景圖歸位，又指著遠景圖低沉道：“沼溪林是靈樹殿與我鹿王殿接壤地，他棲息于此必有原因！我給了他三個月期限，看他有何動作?！?p> “是因為那個女人嗎？她最后就葬身在沼溪林?！毙覆桓艺f出女人的名字，那是鹿王殿的禁忌。
鹿天鳴轉(zhuǎn)身踱步至臥榻前，揚手一揮，懸梁上的紗縵便似璀璨星光般垂落，殿堂內(nèi)頓時如浩瀚夜空般幽靜。
玄雀再不敢多言，他躬身退步。
“拿著！”鹿天鳴的話音未落，一根彩色發(fā)絲從紗縵中穿出，飄浮于玄雀面前——正是鹿天鳴拔出的七色發(fā)絲。
玄雀伸出手敬畏地捧著七色發(fā)絲，他明白這七色發(fā)絲的寶貴——只有未來的鹿王才會生出七色角，化形出能暢行靈樹殿并打開靈樹殿所有封印的七色發(fā)絲！
“少爺，聽您吩咐！”抬頭的瞬間，玄雀透過飄起的紗縵，看到了臥榻上扶額半躺的鹿天鳴，只一瞬間，他恍惚以為是前鹿王回來了，竟失了神。
“拂曉后，讓青雀動身前往沼溪林，看好那個半妖，以免有所差池?！甭固禅Q說罷示意玄雀退下。
“好的！”玄雀仔細將七色發(fā)絲收入懷中——青雀有了這根七色發(fā)絲，即使鹿天鳴不在她身邊，她也能在靈樹殿暢行無阻。
“可是少爺......”玄雀欲言又止。
“還有何事？”鹿天鳴平靜的語氣中夾著一絲疲憊。
“青雀的奴妖咒還未解。”玄雀低聲回應(yīng)道。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血月已消失，天將拂曉，太多的事需要鹿天鳴去應(yīng)對，他不想多言。
“好的，少爺?！毙腹耍p關(guān)朱門離去。
天光將至，妖氣籠罩下的鹿王殿正慢慢從七彩的薄霧中一點點褪出它原本的面貌！以鹿王神諭碑為中心，琉璃瓦鋪就的宮殿樓閣呈輻射狀矗立在八方——造型新穎，飛檐翹角；條石圍成的深池廣園，翠竹松柏掩映其間；長廊迂回在宮殿樓閣之間，縱橫有序，渾然天成！
這便是東方最宏偉壯觀的鹿王殿！
從東寢殿行至最西邊的雀羅閣，玄雀沒有半點停留，于曉光普照神諭碑之前，在雀羅閣的門前看到了已經(jīng)化形成功的青雀。
“我就知道爺爺會替我說情！看吧，您可愛乖巧的孫女又化形成功了?！鼻嗳盖钠さ靥叫傅拿媲?，“噠噠噠噠——”
“小心又現(xiàn)了原形！”話畢，只見玄雀拔掉自己的一片胸羽，將其化形成五色絲線，又小心翼翼地將五色絲線纏繞住從懷中取出的七色發(fā)絲，編織成長命縷。
“是少爺?shù)钠呱l(fā)絲？”青雀看得一愣一愣。
“千萬不能離身！”玄雀莊重地將長命縷系于青雀的脖頸，“離了少爺，你單獨前往靈樹殿太危險，這是少爺和我給你的保護，記住了?！?p> “什么？我一個人去靈樹殿？”青雀一臉不可置信，“那地方，可是四方妖靈的禁地，有多少妖靈誤闖入那里都是有去無回的！”
“所以，少爺才給了你一根七色發(fā)絲！他交待拂曉后，你要即刻趕往靈樹殿東方位的沼溪林，找到夜鳴少年，想辦法弄清楚他的真實意圖，爭取找到有關(guān)鹿王靈冢的線索。”
“夜鳴少爺可是吸干了他娘親血的半妖?。 鼻嗳鸽p手合十乞求道，“我能不去嗎？爺爺，您幫我求求少爺，好不好？沒有我，誰給您和少爺解悶？都說半妖既無妖性又無人性，爺爺，我還是個幼妖，百光妖行，妖力不到百丈，我對付不了他的?！?p> “青雀，別忘了你是少爺?shù)难?，不能違背少爺?shù)囊庵?！此事已沒有商量的余地！需盡快準(zhǔn)備！”玄雀神情嚴肅地說道。
“可是，沼溪林那么大，我怎么找？”青雀懊惱道。
“夜鳴少爺血月夜化形時，可曾見過你現(xiàn)在的樣子？”玄雀疾色道。
“嗯——沒有！當(dāng)時我被少爺?shù)呐浯蚧亓嗽?，他沒見過我化形后的樣子?！?p> “那就對了！”玄雀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原來少爺將你打回原形時就已有謀算?！?p> “什么意思？”青雀愈加不解了。
“只有你和少爺見過夜鳴少爺?shù)幕危勥^他的妖氣，你是最快能找到他且最不容易跟丟他的妖靈?！?p> “天選妖靈唄？！”青雀一臉嫌棄，“可當(dāng)時還有個穿著打扮很奇怪的妖靈，她流著和夜鳴少爺一樣的紅血，夜鳴少爺就是吸了他的血才化形成功的。如果她沒死，我可是又多了個對手??！”
“人類？”玄雀一臉錯愕，“怎么會有人類出現(xiàn)？”
“是人類啊？我還以為是我沒見過的妖靈！”沒見過世面的青雀好奇心一下子就起來了，“那人類可怕嗎？我打得過嗎？”
“長命縷有少爺?shù)钠呱l(fā)絲和我的胸羽，一般妖靈動不了你，夜鳴少年的妖氣也不過百丈，單論妖氣，與你相差無幾，如果論妖行，夜鳴少爺只有前一百光的歷練，被封印的后五百光處于將死的狀態(tài)，所以，無論妖行還是妖氣，他還只能算是個幼妖。至于人類，是傷不了你的——你擔(dān)心的問題都不大！”玄雀正色道，“即刻動身吧，晚了只怕找起來麻煩?！?p> “哎呀，我可是為少爺豁出命去了！”青雀聽完玄雀的分析，心里的恐慌少了幾分，嘟囔著轉(zhuǎn)身進了雀羅閣，“我收拾好就動身，爺爺就別盯著了，少爺?shù)脑?，我不敢不聽?！?p> 玄雀轉(zhuǎn)過身，臉色變得凝重?；叵肫鹨话俟馇埃郾牨牽粗嗳傅母改杆烙谔禚椦χ?，無能為力！
如今，青雀獨行，他哪有不擔(dān)驚受怕的？他當(dāng)然想做萬全應(yīng)對之策！但事急從權(quán)，眼下只能讓青雀先行。
拂曉已至，玄雀疾步往萬卷閣奔去，他想在那里找找應(yīng)對之法。
青雀簡單收拾好包裹，踏出雀羅閣，迎著拂曉的霞光向靈樹殿奔去。
天光下，遠遠望去，靈樹殿仍可見妖氣沖天的景象，真不愧是四地八荒的中心，妖靈的禁地！
不暗世事的青雀，內(nèi)心既有對獨行歷練的向往，也有對未知的恐懼——不過百光的幼妖，妖氣不到百丈，她如何才能完成使命呢？
青雀抿著嘴，眉頭緊鎖——將煩惱全都寫在了那張稚嫩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