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局
阿九也沒想到在魔陣里遇見景弦會是這種情況。
好不容易碰面,他和皇家卷在一起,還被魔附體。
“小心?!痹朴霸诓贿h處驚呼,提醒著阿九注意太子。
無數(shù)膨脹的黑霧從太子身體鉆出,頃刻間暴漲到幾層樓之高,沖破了宮殿的屋頂,帶著勢不可擋的氣勢。
阿九離得最近,也是受害最深的,她感覺濃烈的的魔氣正沖進她的口鼻里讓她喘息困難。
她咳嗽幾聲,拿起潯光劍,心里卻想著,倘若景弦不止被魔氣附體,他如今其實是他們要找的魔王呢。
如何破解魔陣來著?
她差點忘了。
斬魔首,除魔根。
如果斬斷太子的頭顱,景弦會不會也因此殞命,逃不出魔陣?
只是片刻的猶豫,就讓太子找到了攻擊她的漏洞,更多魔氣朝她襲來。
阿九不再多想,拿起潯光劍應對,身后兩人更是打著配合,將魔氣斬斷殆盡。
靠近太子的那刻,他的臉發(fā)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個阿九熟悉的樣子。
正是晏無歇。
魔王向來擅長偽裝,在魔陣中更是利用人們心中的執(zhí)念幻化成他們最思念的人的樣子。
阿九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假的,她咬牙仍將劍鋒對準晏無歇的胸口。
可一切堅強都在看見晏無歇那痛苦的哀求中粉粹干凈。
他對她做了個口型,“師妹,你真的要殺了我嗎。”
她本就心中有愧。
她停下了動作,身后的兩人并沒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
就在她失魂落魄的這一瞬,猝不及防的,強勁的黑氣直直沖向她的胸口,阿九根本來不及閃躲。
晏不誤在身后高喊,“寧歲歡!”
他向她撲來,試圖為她擋住這傷人的魔氣,可一切變故發(fā)生的都如此迅速,讓人防不勝防。
他眼睜睜看著她被魔氣卷進去,直至層層阻擋,他根本看不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阿九被氣流沖擊得發(fā)絲吹拂開,就在那力道停在胸口前時,她本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
可有個人比奔跑過來的晏不誤更快。
是真正的晏無歇,也是她在前一晚月下看見的那個晏無歇。
他擋在她胸前,為她阻擋了所有的傷害。
阿九眼睜睜看著晏無歇胸口淌出汩汩鮮血,而他嘴角揚起,用著最后的力氣溫柔說道,“我的小師妹,你終于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了?!?p> 所有的熱淚猛然奪眶而出,她覺得周身一片冰冷,冷得她快要暈厥。
故人相見,他便以這種方式告別。
“我不要你走?!卑⒕欧磸椭M管表情冷靜,只是語氣中的顫抖暴露了她的緊張。
晏無歇安慰似的抬起手,像是要撫摸她的頭,可還沒有碰到她的發(fā)絲,他便如同青煙般縷縷消散了。
他又一次離開了她,這次是在她面前,讓她親眼看著。
又一次魂飛魄撒。
阿九痛苦得蜷縮在地,終是痛哭哀慟出聲。
誰也無法解釋晏無歇為何會在魔陣中出現(xiàn),也許是她長久以來的執(zhí)念,又或許魔王藏著他的一縷記憶,讓他再次復生。
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等到淚水流干,阿九站起來,眼底戾氣一閃而過。
潯光劍折射出冰冷的光影,映著她一抹殘忍不近人情的笑,她將劍橫起擦亮,下一瞬直至穹宇。
她眼中逐漸瘋魔,眼尾赤紅妖艷,手中的劍揮舞著,那些魔氣再也不敢近她身分毫,紛紛頹然著節(jié)節(jié)敗退。
阿九始終用著要吃人的眼神在結界里大開殺戒,她已無所顧忌,因此事不關己。
她要親手斬了魔王。
黑色的霧氣片片消失,晏不誤看著阿九從結界里走出來,只是讓他心驚的是阿九此刻好像無情的殺人機器,發(fā)絲散亂,唇角染血,眼底赤紅。
無論怎么叫她的名字,始終都沒有反應。
比瘋子更瘋,比妖魔更瘋魔。
讓所有人都為之震撼。
云影呆呆地喃喃自語,“她這是怎么了。”
阿九徑直走到太子身前,即便是魔王,此刻也被她的氣勢壓倒,不自然地向后退去。
“知道你犯了什么錯嗎?!彼┥矶嗽斨討K白的臉。
如同在暗夜里搖曳的曼陀羅花,勾人心魄,又催人欲罷不能,可卻是危險的、帶著倒刺的。
晏不誤心中不安的情緒擴大,他不清楚阿九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
但他是了解寧歲歡的,她絕不會善罷甘休,一定要把事情鬧到最大才好,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他看著阿九手起刀落,任何人都沒看清楚她的動作,太子的頭顱骨碌碌就倒在一旁。
眼睛還是睜著的,黑黑的瞳孔,可怖猙獰。
她就這樣用靈氣壓制了魔王的動作,強制他靜止,然后親手斬了他的頭。
可阿九的身體,畢竟是個凡人,能承受著這樣強大的法力嗎。
晏不誤的內心緊緊揪在一起。
阿九吐出一大口鮮血,那血落在她胸前的衣裳,竟像落梅一般觸目驚心。
然后她別過臉,和晏不誤對視,那眼神里空洞無神,似找不到方向迷失在荒漠中的旅人。
魔王雖滅,可若是入陣者心意紊亂,出陣也是大麻煩。
晏不誤走上前,搖晃著她的肩膀,試圖喚回她的理智。
“寧歲歡,聽我說,不要去想,閉氣放空?!?p> 她卻似沒聽見一般仍是失魂落魄。
他反復叫著她的名字,可起不到任何作用。
云影在一邊也是急了,馬上要出陣了,寧歲歡還是現(xiàn)在這樣該如何是好。
但她法力不及晏不誤,也只能在旁邊急得團團轉。
晏不誤想到最后一招,他伸出手準備點她的穴位,將她先強制昏迷,再強行帶回。
可阿九看出來他的動作,輕輕避開,語氣冰冷,“滾。”
晏不誤一怔,卻看見阿九望著他的眼神輕蔑憎惡,毫不掩飾。
如同她曾多次在宗門不經(jīng)意顯露的那樣。
心臟似乎被人捏緊了,讓他難以呼吸,他忍住心頭的異樣,問她,“憑什么?!?p> 她卻不以為然,一字一句扎進他心里。
“沈厭離,你算是個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