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瑩兒,芳舒,瓊娘,殷殷……
第二日,沈靜姝喚了聲無塵,無塵不知從哪處隱蔽角落閃了出來。
無塵自來了韶光院后,平日里一般也不太露面。
錦瑟好奇,曾問過沈靜姝:“那他都在哪兒待著?”
沈靜姝想了想,道:“大概是樹上吧?”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有些許荒誕,可話本子上那些神秘高手不都是隱匿于樹梢之間,俯瞰世間百態(tài)么。
后來有一次錦瑟偶然瞧見無塵,笑嘻嘻地伸手遞給了他一個(gè)九連環(huán),“怕你在樹上無趣?!?p> 無塵面無表情地接過,揣入懷中,蹲在墻根下解了一整晚,第二日便丟給了林羽。
“姑娘有什么吩咐?”
沈靜姝道:“你去找程小公子,跟他說我在半日閑訂了雅間,讓他未時(shí)前去尋我?!?p> 無塵領(lǐng)命,快步離去。
到了時(shí)辰,程文昊推門就是滿肚子抱怨,“姑奶奶,你那小廝有沒有點(diǎn)規(guī)矩,我這正斗促織斗得興起呢,竟直接把我拎了出來!”
錦瑟和瑤琴“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程文昊撇了她倆一眼,沒好氣道:“你瞧瞧,連你這倆小丫鬟也敢笑我。”
沈靜姝也含笑道:“對不住,不過他可不是什么小廝,我也管不得?!?p> “行吧行吧,找我過來什么事?”他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斟了杯茶。
“你該娶妻了?!?p> “噗?!背涛年粍傔M(jìn)口的茶水一口噴了出來,“這么快?!”
“當(dāng)然了。”沈靜姝一本正經(jīng),擺出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昨兒個(gè)宮宴,謝婉晴落了水,你此時(shí)娶她,還能替你掙點(diǎn)名聲?!?p> 程文昊眉頭緊皺,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靜姝,“你害的?”
沈靜姝眨眨眼,“自保之事怎么能叫害呢?”
程文昊“切”了聲,隨即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后院那些……”
“都遣了?!?p> “那怎么行!她們離了我,怕是都沒法活了!”
沈靜姝輕輕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程文昊,“你莫要在此夸大其詞,她們既入了你程家后院,便是遣了程家也自會妥善安置,怎會沒法活?”
程文昊急得站起身來,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
“你不懂,她們與我相伴多時(shí),我與她們雖無夫妻之名,卻也有幾分情分在。這突然要將她們遣散,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p> 沈靜姝端起茶盞,輕抿一口,道:“大局為重,她們留在你身邊,會給程家招來不必要的閑言碎語?!?p> 程文昊停住腳步,雙手抱胸,不服氣地反駁道:“我程家行事,何須在意他人的閑言碎語。我就不信,我都忍辱負(fù)重娶了謝婉晴,還非得遣散她們不可。”
“不是你非得遣散她們,是你必須讓謝婉晴覺得你對她情根深種。況且,她若嫁入程家,斷不會容忍你后院有如此多的女子。你若執(zhí)意留下她們,到時(shí)候程家雞飛狗跳,你又如何能安心應(yīng)對外面的局勢?”
程文昊皺著眉頭,臉上滿是糾結(jié)之色。
他自然明白沈靜姝所言并非毫無道理,可一想到要與那些相伴的女子分離,心中又十分不舍。
瑩兒善舞,芳舒歌聲如黃鶯出谷,瓊娘廚藝好,殷殷善解人意……
沈靜姝見他這般模樣,語氣稍稍緩和,“你且想想,你若遣散她們,給予她們足夠的財(cái)物安置,也算是對她們有個(gè)交代。日后若有合適的機(jī)緣,再為她們另作安排也不遲。”
程文昊苦著臉,嘟囔道:“這好好的日子,怎么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我這還沒享夠逍遙自在的時(shí)光呢?!?p> 沈靜姝白了他一眼,“你也該收收心,擔(dān)起程家的責(zé)任了。你以為能永遠(yuǎn)置身事外嗎?”
叩門聲響起,瑤琴去開了門,江瑾安負(fù)手而入。
程文昊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江瑾安,又看了看沈靜姝,最后看著江瑾安腰間的環(huán)首刀,咽了口唾沫,一拱手,說道:“得嘞,姑奶奶,就這么著吧!”
說完,一溜煙跑了。
瑤琴錦瑟相視一笑,站到門外,帶上了門。
林羽掏出九連環(huán)問錦瑟和瑤琴,“這玩意兒你會解嗎?”
錦瑟一看,正是自己給無塵的那一個(gè),一把奪了過來,“這是我給無塵蹲在樹上解悶用的!你拿著做什么!”
林羽一頭霧水,“他給我的啊,不是,他蹲在樹上干嘛?”
錦瑟沒理他,扭頭瞪了一眼無塵,無塵目不斜視。
雅間中,江瑾安親手給沈靜姝斟茶,“大理寺的人來報(bào),什么也沒審出來,個(gè)個(gè)咬了毒?!?p> 沈靜姝微微頷首,神色平靜,“嗯,也無妨。”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
“無非是想借刀殺人,你并未向圣上上奏春日宴的刺客是他的死侍,他自是覺得你未有頭緒,想要趁機(jī)重演一遍,嫁禍于你?!?p> 江瑾安不說話,一雙眸子盯著她,那目光深邃熾熱,似要將她看穿。
沈靜姝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你總看著我做什么?”
“在看我未過門的夫人,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苯沧旖枪雌鹨荒ǖ男σ狻?p> 程文昊唉聲嘆氣地回了府,和白氏提了成親之事。
白氏大喜,當(dāng)即喊來小廝,前去平陽侯府傳話,讓侯府來定日子、換庚帖。
宋婉千百個(gè)不樂意也沒辦法,外甥女心思不正,不能再留在府里了,但這么多年,她也算對得起妹妹。
謝婉晴在房中將東西砸了個(gè)粉碎。
突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步,喚來春蘭,眼神中透著一絲希冀與狠厲,“春蘭,你去尋子晉哥哥,告知他我昨日見過靖王,我知道他的貴人是何人,我有辦法幫他!”
春蘭面露難色,“姑娘,夫人已經(jīng)定下了廿一便與程家交換庚帖,此時(shí)再去尋傅公子,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怕是會給姑娘惹來更多麻煩?!?p> 謝婉晴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若不去,才是真害了我。你只管小心行事,將我的話帶到,我定不會虧待你。若是誤了我的大事,你知道后果的!”
春蘭無奈,只得點(diǎn)頭應(yīng)下,匆匆出門。
待春蘭退下后,謝婉晴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腦中不斷浮現(xiàn)出過往的種種。
她想起自己初入侯府時(shí)的小心翼翼,想起曾經(jīng)對未來的憧憬與期待,而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被人當(dāng)作棋子般擺弄,還即將被嫁入一個(gè)自己不中意的人家。
沈靜姝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程家還敢瞧不上她?
她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