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舊人
過了大概兩個時辰李伯還沒回來,鐘芳懿卻覺得有些困了,索性就趴在床邊小憩一會兒。
睡夢中,鐘芳懿迷迷糊糊地聽見有人砸門的聲音。
“有人嗎?開個門!例行搜查!”
壞了!
鐘芳懿猛然驚醒,急忙把人從床上拖下來,趁著外面還在砸門的功夫藏到了一片半人高的酒桶之中。
剛剛藏好,大門便被一腳踹開,幾個士兵模樣的人提著長刀進來四下搜尋一圈。
“老大,這是個酒窖?!?p> 打頭的人拿著刀柄在酒桶上敲了敲,桶里隱隱傳來沉悶的水聲。
“走吧,就是酒?!?p> 他們正要走,旁邊這人坐著的那塊木質(zhì)地板卻突然嘎吱一響。
循著聲音,那幾個官兵又停住了腳步。
鐘芳懿驚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連忙將他往里拽了拽。
可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那幾個官兵聽見動靜,抽出長刀輕手輕腳朝著他們藏身的地方走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李伯的聲音卻突然從門外傳來。
“呦,官爺,來買酒?。 ?p> 為首的兵頭子打量了他一眼,又繼續(xù)朝著酒桶走來。
“哎,官爺別過去,那兒有老鼠,一窩呢!”
兵頭子腳步頓了頓,沒有繼續(xù)往前。幾個跟著的小兵也是連連后退,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
“那你手上提著的又是什么?”
兵頭子指著李伯提著的幾包藥問。
“這不是老了嗎,身子骨不好,總愛風寒。方才買藥沒來得及招待幾位官爺,老頭子這兒有幾壇陳年老酒,就當孝敬官爺了!”
說著,李伯忙去里屋提了幾壇子酒遞到兵頭手上。
“算你識相?!?p> 兵頭表面不顯,心里卻樂開了花。
“哥幾個,回去喝酒去?!?p> 直到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鐘芳懿才終于松了口氣。
“丫頭,人走了,出來吧?!?p> 鐘芳懿正要起身,突然覺得右手被什么東西扯住了似的?;仡^一看,季風林的手正緊緊攥著她的手腕。
“芳懿,這是哪兒???”
那人的聲音極小,鐘芳懿卻聽得異常清晰。
一瞬間,她感到自己的喉嚨發(fā)酸,眼淚如洪水決堤一般大顆大顆掉下來。
季風林不及反應(yīng),驟然便被少女擁入懷抱之中。
“芳懿,你怎么又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鐘芳懿聽她這么一說,哭的更大聲了。她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從前明明是不愛哭的,好像自從那次在宮里遇見他之后,三天兩頭便要哭一回。
李伯提著藥包站在后面,一副沒眼看的表情。
“還不是因為你!”鐘芳懿聲音發(fā)顫,卻也難掩氣憤。
“若不是怕你死了,我怎么會哭!”
“好了,不哭了。”季風林安撫似的拍拍她的后背,“放心吧,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就算要死,也會先為你謀個好去處?!?p> 這哪里是什么安慰?
鐘芳懿聽的火氣上涌,伸手便朝他狠狠錘過去。
季風林悶哼一聲,吃痛捂住胸口。
“芳懿,你輕些,我還受著傷呢!”
“就是要讓你長記性!”鐘芳懿癟著嘴將他攙起來,嘴上卻不饒人。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說這種話了!”
季風林躡手躡腳地回到床上躺著,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是怎么也壓不下來。
方才那話說得誅心,其實他本就是存了故意試探的意思,想看看小姑娘究竟會作何反應(yīng)。
見鐘芳懿這般氣急敗壞,倒是正中他的下懷了。
伺候他躺下之后,鐘芳懿急忙跑到廚房拿了藥罐出來。
李伯一邊將藥倒進去,一邊看著鐘芳懿著急忙慌的樣子不停偷笑。
“還說不是心上人,我看你的心都要長到人家身上去了!”
鐘芳懿聞言飛快地捂上李伯的嘴,又匆忙轉(zhuǎn)頭看向里屋,見那人沒有動靜這才放下心來。
“李伯,其實···”
鐘芳懿將這些時日發(fā)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李伯,她正講著,絲毫沒發(fā)現(xiàn)李伯的神色驟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李伯,這件事是個秘密,您千萬不能告訴別人??!李伯?”
鐘芳懿連喚了好幾聲,李伯方才堪堪回神。他探頭朝里屋看了一眼,神色顯得有些沉重。
“丫頭,里面那位當真是季將軍?”
“千真萬確!不過,這是個秘密,您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李伯敷衍地應(yīng)著,熬藥的動作也顯得心不在焉。
晚上,鐘芳懿端著藥走到里屋,季風林還在睡著。正要離開,手腕卻突然被一股力量鉗住。
回頭看,床上的人正睜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你醒了?醒了方才為什么裝睡?”
季風林支撐著坐起來,端著藥碗遞到鐘芳懿面前。
“這不是想要夫人喂我嗎?”
鐘芳懿簡直要瘋了,這人時而正經(jīng),時而輕佻,偏生又切換自如,當真讓人懷疑這具身體里是不是還住著另一個人。
沒辦法,她只得坐回到床上,一勺一勺喂給他喝。而那人的視線卻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一般,一刻也不肯移開。
分明是很小的一碗藥,鐘芳懿卻覺得如此漫長,恨不能立刻就逃走。
季風林一面喝著藥,一面眼睜睜看著小姑娘的臉一點一點漲成豬肝色。
看著她倉皇逃走的背影,季風林輕笑一聲,隨即又躺下繼續(xù)睡了。
一日夜里,季風林看旁邊的鐘芳懿睡得正沉,于是躡手躡腳地起身穿好衣裳。
他活動活動筋骨,覺得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
正要偷偷溜出門,身后漸近的腳步聲讓他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一回頭,卻見李伯負手而立,神色冷然。
“季將軍,這么晚了,您是要去哪?”
見是李伯,季風林本是松了口氣,可李伯說出的話卻讓他又是一怔。
“李伯?您怎么知道···”
“季將軍,你看看這個?!?p> 季風林被李伯手里拿著的一物驚的說不出話,生生把話咽了進去。
那是季家軍的腰牌。
“李伯,您是···”
李伯將腰牌收了起來,沒有回應(yīng)他的話。
“刺史府的構(gòu)造我熟,咱們快去吧,天亮了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