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她起身回頭的瞬間抬起手中的燭臺刺去。
站在月光下的男人閃過一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李淮:“是我?!?p> 她的眼眸在夜深中灼灼生輝,下手那股子狠勁和果決在尋常人里還真是少見。
他瞇起眼睛開始審視眼前的人,心底產(chǎn)生一絲戒備。
會識字,有膽識,家里還有個上私塾的妹妹。
怎么看都不是尋常百姓,難不成是哪家落沒的世家小姐?
但下一秒他就有些打消了這個年頭。
“你精神病啊,大晚上不睡覺在這里嚇人!”
說話如此嗆辣,肆意妄為,他還真沒見過如此不顧及禮節(jié)蠻橫的世家小姐。
他松開手,燭光打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昧,配上他那副冷然的樣子,眸光暗暗,莫名有種詭譎的意味。
若是旁人見了,指不定會嚇成什么樣。
可術(shù)煙就不是嚇大的,相反遇到還會越挫越勇,遇強(qiáng)則更強(qiáng)。
“我來煎藥?!?p> 這句話瞬間讓術(shù)煙目瞪口呆,瞪圓了眼睛看他。
這人真是有精神病,誰大半夜煎藥。
實(shí)際上他也不想的,晚上那會兩個人都忘了要喝藥,直到他感覺自己傷口灼熱,額頭又燒起來才意識到要喝藥。
“傷口又發(fā)炎了嗎?”
術(shù)煙皺著眉頭,向前傾身,湊近看去。
他的臉和唇真還挺紅的。
發(fā)炎會引起高燒,他還能扛得住,身體素質(zhì)不錯了。
她絕不會承認(rèn)是讓他睡地鋪引發(fā)的結(jié)果。
李淮直視她,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要不我們明天去看看大夫吧?我真怕你死了?!?p> 我真怕你死了……怕你死了……
最后的最后這句話在他耳邊不斷回響。
她轉(zhuǎn)身拿起藥罐把中藥倒進(jìn)去加水,又取出火折子點(diǎn)燃火爐。
月光和燭光的相互映襯下,少女的身影不斷地來回忙碌,她回眸歪頭看他。
“你沒事吧?”
李淮回過神來,淡淡地?fù)u了搖頭。
真能硬抗。
她心里吐槽道。
隨后她拿起一旁的艾草到房間門口點(diǎn)燃。
夏天的晚上蚊子挺多的,燒些艾草去去蚊子。
“你的父母親呢?”
他蹲在她身邊看著她的舉動。
“都逝世了?!?p> 她語氣淡然,沒什么反應(yīng)。
“節(jié)哀?!?p> “我以為你會說抱歉?!?p> 她的語氣略帶調(diào)侃,眼睛帶著笑意。
聽言,李淮唇角微微勾起,冷漠的面容瞬間融化變得柔和。
夜色模糊中,那抹笑被術(shù)煙捕捉到了。
這個人也不是那么冷嘛。
喝了藥,術(shù)煙照例給他一顆糖,他也沒在猶豫拿了起來。
喝完中藥后必須要吃糖,這是她的慣例。
術(shù)煙坐在床邊,看著他要躺在地上時,忽然叫住了他。
“你睡床吧,我去和妹妹睡?!?p> 沒等他回應(yīng),她兀自開門離開。
結(jié)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門被敲響了。
李淮一向淺眠,睜開眼睛起身,門外傳來少女低低的聲音。
“喂,你睡了嗎?”
“沒有?!?p> 他回應(yīng)著,下一秒門被人推開進(jìn)來。
術(shù)煙不好意思地說道:“要不、要不我們湊合一晚吧,我妹她打呼嚕,睡不著?!?p> 少女雙手交織在前,有點(diǎn)尷尬的模樣。
一陣沉默。
術(shù)煙站在原地十分煎熬。
他干嘛不說話?。磕懿荒懿痪鸵痪湓挼氖?。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她家,她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征求他的意見做什么。
對此,她自己忽然感到很莫名其妙。
“我睡地上?!?p> 她驚訝地看向他。
“還是我睡地上吧?!?p> 讓發(fā)著高燒的病人睡地上,她于心不忍啊。
最后的最后,兩個人躺在床上,安靜地閉著眼睛。
特殊情況,不糾結(jié),睡覺比較重要一點(diǎn)。
一覺天亮,相安無事,術(shù)煙吃完早飯,便起身去找吳叔打聽情況。
她站在門前敲了有一會兒,過來許久才有腳步聲傳來。
開門的人是吳嬸。
吳嬸驚訝地看著她,“煙丫頭,你怎么來了,是有啥事嗎?”
“吳嬸,我有事想問問吳叔?!?p> “行,快進(jìn)來?!?p> 剛走進(jìn)院子,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房里面穿出來。
“你吳叔最近生了病,這幾日在休養(yǎng)呢?!?p> 說到吳叔生病,她頓時愁眉苦展。
“老吳,煙丫頭來了?!?p> “咳咳咳……煙…煙丫頭來了。”
房間半開著窗戶,有些昏暗,熟悉又刺鼻的中藥味撲面而來。
“吳叔你沒事吧?”
術(shù)煙皺眉擔(dān)憂地問道。
“沒事…咳咳咳…沒事,很快就好了?!?p> 他一邊說著沒事,一邊還咳嗽著。
走進(jìn)一看,吳叔坐靠在床頭,臉色灰白,頭發(fā)都白了不少,整個人顯得很憔悴。
有點(diǎn)像是病入膏肓一樣。
“讓村大夫來看了嗎?”
吳嬸道:“看過了,在吃藥呢?!?p> “那就好,對了,我是想問我家田地兩邊的田是誰的?”
“好像都荒廢很久了,也沒看見有主人來過?!?p> “那個啊,是劉家的?!?p> 吳叔開始回想著,說話有氣無力的。
“劉家小子兩年前從軍,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家中只剩下他的娘子和母親?!?p> “婦人哪能種得了地,再加上還有孩子要照顧,自然而然就荒廢了?!?p> 術(shù)煙點(diǎn)點(diǎn)頭:“這樣啊,多謝吳叔吳嬸。”
問完后她便打算直奔劉家。
走之前她給吳嬸塞了一小塊碎銀。
吳嬸看著手里的碎銀,立馬瞪大了眼睛,震驚地張開了嘴巴。
“這…這,哎呦!煙丫頭你這哪里來的??”
“吳嬸放心,我沒偷沒搶,你拿著吧,給吳叔看病用?!?p> 術(shù)煙沒有多說什么。
但吳嬸急忙拒絕:“不不不,快,收回去,這錢還是留著你們自己吃飯?!?p> “我有錢的,放心吳嬸,多謝你們對我的照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她說完沒等吳嬸反應(yīng),徑直快步離開。
吳嬸還處在對銀子懵逼的狀態(tài),還沒一番拉扯,術(shù)煙就走了。
一處平房院子,打扮有些邋遢的女人,臉色蠟黃,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疲憊。
她剛從河邊回來,晾曬著一大盆的衣服。
不遠(yuǎn)處三歲小孩坐在地上玩著泥巴。
房間門口坐著一個神情呆滯的老人,衣著算不上干凈,但也不是很臟。
自從兩年前,夫君從軍,前兩個月還會寄些銀錢和書信回來,到后來,什么都沒有了,人也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