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沒想到她這么殘忍
“啊——”
孟以敘被這聲驚叫嚇醒，而駐扎地另一邊的木牢關(guān)押著陳雁歸與看守他的士兵也全都一致地往聲源處望去，除了陳雁歸，其他每個人的神色一致地慌張沉重。
“剛才是誰的聲音？”有人問。
這時，尖叫又傳來，眾人心口一緊，緊接著下一秒，一道驚慌失措的嘶吼接踵而至，“你不要過來——”
“這是洛醫(yī)生的聲音！”有人驚呼出聲。
洛可遙終歸是他們這次出行的醫(yī)療小隊(duì)領(lǐng)導(dǎo)，加之是市長二千金，除了孟以敘，羅書朝之外，他們其他人的地位都比她低。
“你們兩個人在這看著犯人?！本l(wèi)小隊(duì)長厲聲道，“其他人跟我過去那邊看看是什么情況?！?p> 而這邊，孟以敘翻身下床，揣了把槍快步走出帳篷。
“可遙——阿遙——”
洛可遙雙手撐地不斷往后挪，瞳孔顫栗，正要站起來，腳腕就被一雙血色淋漓的手抓住，她“啊”的一聲歇斯底里叫出來，渾身打著哆嗦，另一條腿不斷踢那只手，聽到孟以敘的聲音時，眼睛倏地亮起來，“師哥——”
“可遙……”
孟以敘跑進(jìn)來，看到抓著她腳腕的人形時，整個人猝然駭住了。
等到洛可遙伸手抓住他衣服時，孟以敘如夢初醒般地顫了下，伸手接住洛可遙的手，看到她嚇得煞白的臉，咽了口唾沫?！安慌拢以谶@?！痹捯魟偮?，便朝那只血手狠狠揣了幾下，終于揣得對方吃痛松了手勁。
孟以敘見狀將洛可遙拖過來，兩人那口氣還沒喘完，面前披頭散發(fā)的血人倏地起跳，緊接著往他們撲來，也就這個瞬間，孟以敘看清了對方的臉。
“蔣乾……”
“砰砰——”
兩聲槍擊將異變的蔣乾擊退掉在地，洛可遙雙手握著槍，發(fā)抖得夸張，臉上淚痕橫布，孟以敘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這幕，心臟揪緊，終于大吼出聲：“來人，快來人！”
約莫十幾秒后，油布被掀開，是一位約莫二十歲的少年，“孟少將，”看到墻角邊抽搐的血人時也一怔，“洛醫(yī)生，你們跟我走?！?p> 孟以敘聽出不對勁，扭頭看去，還沒問出聲，一具斷了手，渾身都是透明黏液的尸體就掉在他們面前，三人全都怔住，還是少年最先反應(yīng)過來，“我們遭到了異變森蚺襲擊?！?p> 話落，少年便一手拉起一人往帳篷外走，孟以敘跟洛可遙這才發(fā)現(xiàn)外頭早已亂成一片，洛可遙哆嗦著唇，“怎……怎么會這樣？”
少年抿緊雙唇，沒回答她的問題，因?yàn)樗膊恢l(wèi)隊(duì)長聽到尖叫聲，趕過來的途中就受到了森蚺襲擊，已經(jīng)死了三四個人了。
“有幾條森蚺？”孟以敘吐出一口濁氣，混沌的思緒慢慢沉淀下去，“羅副將呢？”
“目前知道的，就有三條?！鄙倌昊卮?，“羅副將兩個鐘前帶著人去昨天我們駐扎的地方收尾，應(yīng)該……快回來了吧?！彼D了下，又講，“你們暫時在這呆著，這是槍，我要過去支援隊(duì)長他們?！痹捖?，少年便跑開了。
孟以敘握住洛可遙的手，發(fā)現(xiàn)她的手冰得厲害，低頭看著她病白的臉，猶豫幾秒后，才說：“阿遙，你在這待著，我去去就來?！彼锰靡粋€少將，不能關(guān)鍵時刻躲在這當(dāng)縮頭烏龜。
洛可遙驟地攥緊他的手，眼眶里的濕意再也忍不住，她搖了搖頭，嘴巴一張一合，就是發(fā)不出聲音。
孟以敘見她這樣，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碎成一塊一塊了，知道她是怕極了才會這樣，他擦掉她的眼淚，苦澀道，“我會安全回來的，在這之前，你也要保護(hù)好自己?！痹捯粑唇^，整只手肘就被洛可遙緊緊抓住，“阿遙，你現(xiàn)在不僅是醫(yī)生還是老師，你們更不能出事，聽話！”
話音剛落地，孟以敘便拉下她的手，起身往那團(tuán)混亂跑去。
***
兩個小兵緊緊依偎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
“不然你過去，我留在這看人？”
聽到同伴這么建議的另一位年紀(jì)稍大點(diǎn)的男人頓時血?dú)馍嫌?，斜瞪了年輕人一眼，對方也明白自己這么講不夠道義，便嘆了嘆氣，咬牙道，“我去，你在這看著人。”
年輕人離開前還扭頭看了閉目養(yǎng)神的陳雁歸一眼，心說這個人也太淡定了吧。
“你應(yīng)該跟他一起去的。”
男人扛著槍，背靠著樹干，聞聲四處尋找聲源，最后望向陳雁歸，語氣不善，“你什么意思？”
陳雁歸睜開眼睛，雙目在夜色里澄澈明凈，男人被他盯得發(fā)怵，正要先聲奪人，下一秒陳雁歸平靜無波的話更是讓他跌進(jìn)了萬丈深淵，“我沒說話，是它在說?！?p> 男人順著他的目光，昂起脖子往頭上的樹枝望去，迎上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尖叫剛喊出一個音節(jié)就永遠(yuǎn)哽在喉里。
陳雁歸看著男人的尸體還保持著抱槍靠樹的姿勢，頭顱滾在腳邊，滾燙的鮮血從斷頸處汨汩流出來，糅雜在炭火味里的血腥氣頓時更濃了。
他閉上眼睛，回憶剛才男人還沒意識過來時就已經(jīng)被樹上的人利爪一抓，下一秒頭跟身體就被分了家。
來者力大無窮。
洛可遙……
思緒剛冒出來，一股熱氣就襲面而來，陳雁歸睜開眼睛，與木牢外的血人來個四目相對，眉心微微蹙緊，喉結(jié)下意識地滾動了下。
陳雁歸認(rèn)出了血人的面目。
雖然他與洛可遙只有短暫的幾次交談，但陳雁歸沒想到她竟這么殘忍，竟然將一個年輕人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更可怕的是，他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年輕人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人性了，眼睛也變成了那種怪物一般的血色豎瞳，全身筋脈凸顯爆出，呈充血狀態(tài)，所以看去說是一個血人也不是不妥帖。
“喲，跑到這了?！?p> 一道清冷的脆音在他們前方傳來，陳雁歸聞聲看去，一聲又悶又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一塊溫?zé)岬难怙w濺在他臉上，黏糊糊的，“啪嗒”一聲掉在他腿邊，皮肉還在微微抽動著。
洛可遙舉著改制過的獵槍，目不改色地再次上鏜，緊接著又朝蔣乾的胸口開了一槍，血液濺飛到她臉上，她的神色鎮(zhèn)定自若，開槍的動作更是與伴槍許久的士兵無異，在經(jīng)過陳雁歸的期間，還笑著說：“他目前還殺不死，等副將回來?！?p> 陳雁歸看著她潔白的側(cè)臉，感覺心臟忽冷忽熱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話，他覺得洛可遙這句話的意思是：我不會讓他一槍斃命，留著給老副將回來一槍解決。
如果問借刀殺人前要怎么度過等待的這段時間，那么洛可遙此刻的行為會是一段不錯的詮釋，在洛可遙本人自己看來，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