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四六分賬

　　　　此人不是別個，正是那天在奶茶攤子新張第二天，惡意搗亂的那位守城衛(wèi)士。

　　姜云霜是通過絡(luò)繹不絕的顧客那里得知此人的名號的，與此同時，關(guān)于姚諶平日的所作所為——他慣常倚仗勢力欺壓弱小，然而在上級軍官面前卻如同老鼠見到貓，畏縮不前——也隨著他的名字傳進了她的耳中。

　　姚諶一站到姜云霜的面前，便立刻認出了她是誰。他回想起那天在奶茶攤子上吃的那個悶虧，臉色不禁微微一沉。然而，他又忌憚姜云霜可能與何瑋有著某種關(guān)聯(lián)，因此不便發(fā)作，只是帶著幾分疑惑和不耐煩問道：“找我有什么事？”

　　姜云霜的目光輕輕地從姚諶那因長期勞累而皸裂的手背上掠過，她的嘴角掛著一抹和煦的微笑，聲音溫和而謙恭?！耙Υ笕?，那日在攤前民女確有冒犯之處，今日特意登門，一方面是為了向您表達誠摯的歉意，另一方面，民女這里有一樁可能為您帶來的商機，想與您共商合作?！?p>　　姚諶的眉頭微微一蹙，他對她的道歉似乎并不感興趣，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她提到的“商機”上。

　　“商機？”姜云霜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瓶精心包裹的凍瘡膏，遞到了姚諶的面前?！霸诿衽图胰诉w徙至房陵的途中，我們搭救了兩位波斯商人。昨日本是他們的親眷來接他們回去，為了表達感激之情，他們留下了這瓶凍瘡膏。我們使用過后發(fā)現(xiàn)，這膏藥的效果遠勝于常用的駱駝油。我不禁想到，軍中的將士們或許也需要這樣的良藥?！?p>　　至此，姚諶終于明白了姜云霜的來意。這女子表面上是來道歉，實則企圖利用他作為跳板，將生意拓展到軍隊中去。

　　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冷笑，手勢粗魯?shù)負]了揮，就如同趕走一只令人厭煩的蒼蠅。“去吧，去吧！你一個罪籍之人，竟然敢憑借著與何將軍的瓜葛在城里擺攤，這已是觸犯了律法，還想把手伸到軍中來做生意？這不是擺明了要連累我嗎？還不快走！”

　　姚諶的嫌惡溢于言表，姜云霜也不多做糾纏，輕輕嘆息一聲，似乎無奈又帶著幾分悲涼：“唉，既然如此，那便算了?！?p>　　她將那瓶珍貴的凍瘡膏巧妙地塞入姚諶的掌心：“大人若不屑一顧，那么這瓶膏藥就權(quán)當是小女子向您致歉的薄禮。據(jù)說在遙遠的波斯，這樣一瓶膏藥能換取一兩銀子的價值，還望您笑納?！?p>　　言罷，她不等姚諶有所回應(yīng)，便優(yōu)雅地對他行了一禮，隨即轉(zhuǎn)身，步履輕盈地離去。

　　姚諶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眉梢微微一蹙，本能地想要將凍瘡膏揮之而去。

　　然而，她那句“在波斯能賣到一兩銀子”的話語，卻如同一縷細風，讓他的動作瞬間凝固。

　　罷了，試試看也無妨，反正這是不費分文的禮物。

　　告別軍營，姜云霜直奔城門口，投入繁忙的奶茶攤子中，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姜云笙深知她今晨是外出尋找凍瘡膏的銷售途徑，見她歸來，輕聲詢問：“二姐，那凍瘡膏的銷售渠道可有著落了？”

　　姜云霜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線索已經(jīng)有了，只是還需些時日才能驗證是否可行?！?p>　　姜云笙對這位姐姐的聰明能干深信不疑，聽她如此說，便安心地不再過問。

　　……

　　姜云霜原本以為姚諶至少需要幾日的時間來體驗凍瘡膏的奇效，才會再次找上門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僅在夜幕低垂之后，第二天清晨，他便若無其事地出現(xiàn)在奶茶攤前。

　　想起上次他砸攤子的往事，姚諶身著軍裝出現(xiàn)在攤子前時，姜家?guī)孜慌斓哪樕查g變得蒼白如紙。

　　姚諶察覺到她們滿臉戒備的神情，聯(lián)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不禁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

　　在大庭廣眾之下，他無法直接將姜云霜叫到一旁，只能故作鎮(zhèn)定地在食客面前四處張望，清了清嗓子提醒：“諸位，這攤子使用明火，務(wù)必留意火安全，天氣干燥，切莫引發(fā)火災(zāi)?！?p>　　姜云霜走上前，語氣堅定地回應(yīng)：“遵命?！?p>　　姚諶悄悄繞至攤位的后方，假裝細查火源安全，目光警惕而細致。

　　察覺到姜云霜步履輕盈地跟隨而來，他巧妙地避開了周圍食客的窺探，壓低嗓音詢問：“關(guān)于你的那款凍傷膏，你有何打算進行銷售？”

　　姜云霜聽聞此言，心中已然明白此事已大致成定局。

　　她開門見山地答復：“每瓶售價定為一兩紋銀，由我提供貨源，而您則負責將之帶入軍營，銷售給那里的戰(zhàn)士們。咱們按照四六的比例分配利潤?！?p>　　“四六分成？”姚諶微微皺眉，沉思起來。

　　一兩紋銀的價格并不菲薄，按照四六分賬，他每瓶能夠賺取四百文錢。

　　若銷售十瓶，便能獲得四兩紋銀；若是百瓶，那便是四十兩紋銀！這個數(shù)目，對于姚諶來說，誘惑極大——他的月薪不過區(qū)區(qū)七兩紋銀罷了。

　　房陵駐軍的數(shù)量超過四萬，普通的士兵幾乎人人受凍瘡困擾，一旦氣溫驟降，他們的手腳便會腫脹疼痛，夜不能寐，那滋味比起刀劍之傷更讓人難以忍受。

　　這源自波斯的凍瘡膏效果顯著，姚諶昨晚睡前試探性地在手上涂抹了一些，夜間居然不再感到瘙癢難耐。

　　早晨醒來時，他發(fā)現(xiàn)原本像干裂土地般的手背，竟然變得既不干燥也不堅硬。

　　如此神奇的效果，若是帶到軍營之中，定能引起士兵們的哄搶。

　　姚諶并未立刻答應(yīng)，反而擺出一副高姿態(tài)，故意打官腔道：“在軍中經(jīng)營商業(yè)活動，本是違反軍規(guī)的行為。我愿意承擔如此大的風險，卻只得四成利潤？這如何能行，至少得五五分賬，你我各得其所?！?p>　　姜云霜對此早有所料，她只能無奈地回應(yīng)：“姚大人，那位波斯商人贈送了我數(shù)百瓶凍瘡膏，若其效果良好，我自會告知前往波斯的商隊，讓他們繼續(xù)供貨。

　　這就意味著，一旦這批貨物售罄，想要繼續(xù)這項生意，就需要自行承擔購貨成本。

　　每瓶凍瘡膏的進價是四百文，若您要五成利潤，那我只能得到一成的微利。您老覺得，我是否應(yīng)該用自己犯下的罪責去冒險，只為了那一成的微薄利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