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世界

　　即使天邊已經(jīng)有朝霞，但是高樓下的街道還需要路燈的指引。

　　顧枝拼接著回憶，終于找到熟悉的拐角，卻不是熟悉的店面。

　　之所以熟悉拐角，是因為她因為這個奇怪的設(shè)計，第一次來的時候重重摔了一跤。

　　而這個拐角的對面就是一個大藥房。

　　還得是大城市會賺錢。

　　只有拐角是熟悉，甚至連大藥房的名字都不一樣。

　　一抬眼摔倒后就能看見的徐記早餐店也變成了徐家雜貨鋪。

　　這像極了一個盜版的世界。

　　他們所說的穿書，又為什么會有和我生活一樣的城市。

　　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該做何感受。

　　顧枝現(xiàn)在也是很迷茫，“它說，既是穿書也是穿越，那這個意思我在的世界是一個平行世界嗎？”

　　“那我曾經(jīng)生活的世界也是一本小說嗎？”

　　“書穿書？”

　　“那我曾經(jīng)的世界，誰是主角？而我只是一個NPC？”

　　顧枝越思考就越難思考，所以只能放下思考。

　　她買了一個平替徐記早餐店的饅頭以及豆?jié){。

　　開啟導(dǎo)航，走到了河邊，其實離河邊很遠，只是在河堤上，迎著風(fēng)，水中植物的味道隨著風(fēng)襲來，無處躲藏，她越走越遠，終于在一個路燈下找到一條長椅。

　　顧枝扒拉這饅頭，分成兩半，才意識到不用和笑笑對半分了。

　　許孝總是胃口很小，也不愛吃早餐，而顧枝的媽媽每天都叮囑著顧枝好好吃飯，所以顧枝養(yǎng)成一個好習(xí)慣，睡懶覺也要先起來吃早餐。

　　所以初中的時候認識了許孝這個摯友后，常常發(fā)現(xiàn)她不吃東西，她就壓這許孝吃。

　　起初，顧枝還是不太好意思提醒她，后來，越混越熟，顧枝這個小太陽就每天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得叫，“笑笑，吃東西，吶?！?p>　　“笑笑，這個特別好吃，我發(fā)誓，你快吃一點。”

　　“笑笑，我和你說，我昨天吃到很好吃的桃花酥，我們放學(xué)一起去買吧！”

　　“笑～笑，走嘛…”

　　而許孝總是先推辭一番，等顧枝說了三遍之后再同意。

　　即使在她們非常要好之后，她的習(xí)慣也一直保留。

　　而顧枝不厭其煩地撒嬌。

　　顧枝早餐總會買兩份，許孝半份，顧枝一份半。

　　因此，顧枝在陪許孝去看醫(yī)生的時候，她總能驕傲地說，“笑笑有在好好吃飯哦！”

　　結(jié)果是，許孝把她趕出去，留顧枝在外面一人等待，許孝出來就見到一個濕漉漉的小狗。

　　其實顧枝只是為逗她開心，她發(fā)現(xiàn)每次許孝見完醫(yī)生的狀態(tài)會更差。

　　后面她從許孝的話中拼湊出來，心理醫(yī)生只是診斷治療的，并不包括話療，而詢問的方式也會相對讓一些患者接受不了。

　　當時，顧枝不明白怎么才能讓許孝開心，只能笨拙地成為她的小太陽。

　　當時的她也不明白這個病有多折磨。

　　一個人說穿鞋腳痛，而你甚至沒穿上那雙鞋子再走一遍相同的路，你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浮于表面的同情。

　　路燈暖黃的光，灑下照在顧枝的臉頰，烏黑的發(fā)絲和大衣的衣擺隨風(fēng)飄動，宛如仙女下凡，就是這個仙女有點特別，在吃饅頭，并且江邊的風(fēng)，不厭其煩地拍打著顧枝的臉頰，散落的頭發(fā)也險些被吃到嘴巴里。

　　路燈未曾照及的道路，顧枝只能隱隱看見一個行走緩慢的人走過來，待那人走進路燈的范圍，顧枝發(fā)現(xiàn)是一位歲數(shù)稍大的老奶奶。

　　老奶奶提著一個大塑料袋，叮叮咚咚的，顧枝估摸著是塑料瓶，以前在家門口曬太陽的時候也經(jīng)常見到附近節(jié)儉的老太太來拾瓶子。

　　因此，顧枝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附近的奶奶來拾瓶子。

　　沒想到，老奶奶坐在了長椅的另一端。

　　老奶奶很是開朗，不由自主地聊起來了，“小姑娘，怎么這么早來看日出呀？”

　　“有些睡不著，就想著下來看看?！鳖欀﹄m然有些震驚，但是此刻的談話并不會讓她反感。

　　“原來是睡不著呀，你猜猜我這一個月遇見多少個像你這樣的人？”老奶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卻不讓人反感。

　　“5個？”顧枝想了想，便猜了一個比較可能的數(shù)字。

　　“不對，再猜?！崩夏棠炭粗胺浇斜伙L(fēng)吹起的波瀾，年邁的聲音沙啞且延綿。。

　　“30個！”顧枝看到她模樣，也知道，她不是想考考她，便耍起了小機靈，揚起聲音道。

　　“哈哈哈，小姑娘這么猜可不行，再猜哦?！?p>　　老奶奶還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讓人不自覺親近。

　　“那15個？”

　　“嗯…算你答對了，沒仔細數(shù)過，估摸著有15～20個小姑娘，和你一樣一大早就在這里坐著?！崩夏棠探K于放過顧枝了，顧枝松了一口氣。

　　“那還挺多！不過奶奶你怎么每天早上都來呀？”顧枝聽到這個數(shù)字還是有些驚訝，一個月就差不多半個月都有人來，可見當代年輕人的壓力有多大，不過她更疑惑的是老奶奶怎么每天都能來到這個江邊。

　　“我是白天睡覺?！崩夏棠踢€是在看著江面。

　　“為什么呀？”顧枝也想知道江面有什么好看的，一同望去，還是和她來時看到的一樣，黑黑的一片。

　　“因為我在探索這個世界，在別人眼里應(yīng)該叫我流浪漢，居無定所，沒有多的錢睡房子，晚上睡覺不安全，只能白天睡覺咯?！?p>　　顧枝震驚，她沒看出來這位老奶奶是流浪者，印象中的流浪者是衣衫襤褸，頭發(fā)泥濘不堪，身上行囊大大小小的。

　　“看不出來耶！”

　　“看不出來，那挺好，我是一個身體健全的成年人，雖然現(xiàn)在看起來年紀大了些，但是每天也努力收拾干凈自己，我還可以找到零工，我可以選擇今天撿瓶子，明天幫人刷碗，比其他流浪者幸運的是我智力健全，我可以把我打理成為一個世俗人眼里的正常人?！崩夏棠剔D(zhuǎn)頭和顧枝對視，這是她第一次和顧枝對上視，她認為這是場個平等的對話。

　　“那奶奶很厲害，一個人走了這么遠的路！”顧枝發(fā)自內(nèi)心的贊揚，如果她是老奶奶，她或許做不到。

　　“這有什么，都是小事，生死面前，都是小事。”老奶奶微微挺直了已經(jīng)彎曲的背，驕傲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