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宮
外面的天都黑透了，只床邊的一束蠟燭發(fā)著微弱的光。
謝婉兒想不出來，就看煜吉，他似乎也在努力想著，抱膝坐靠著床沿，沒發(fā)現(xiàn)她扭頭過來。
光只照著他的半張臉，將他臉上的輪廓襯得更立體。
他長得很書卷氣，就連他的氣質(zhì)，也讓人覺得是知書的翩翩公子。
如果不是進(jìn)了宮，也許他也會有屬于自己的一番天地。
“煜吉?！敝x婉兒喊他，他轉(zhuǎn)過來，詢問的看著她。
“你快二十了吧？”
“嗯，”煜吉不明所以，回她，“還有一年多呢?！?p> “你出宮了要去哪兒呢？”
煜吉其實(shí)想過，也許，他會去城郊買下一塊地，建一座小小宅院，再種上幾塊田地，養(yǎng)些雞鴨。
但......煜吉避開謝婉兒的視線，眼神落在地上。
他現(xiàn)在也不知道，他......還出宮嗎？
煜吉沉默著沒說話，謝婉兒以為他沒想過，就沒再追問，只說“那你的錢可有大用處了，出去了可不能亂花。”
苦思了半天，半張紙都沒寫完，算了，謝婉兒把紙遞給煜吉，躺回床上。
“明天去了再看吧！好久沒出宮了，我都有些記不清了，不知道外面變成了什么樣......”謝婉兒裹緊被子，又朝煜吉說，“煜吉，你快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起早?！?p> “好?！膘霞獞?yīng)了，吹滅了蠟燭，退出去輕手輕腳的關(guān)上門。
屋里漆黑一片，殿外的燭光微弱的滲進(jìn)來，煜吉的影子映在門上，輕輕晃動著。
瞧著煜吉的影子，謝婉兒就覺得很安心，最后看了一眼影子，她對著門沉沉睡過去。
第二天謝婉兒是被煜吉叫醒的，葉蓉已經(jīng)進(jìn)了院子，坐在前廳喝茶。
等謝婉兒梳洗好，葉蓉帶著她上了馬車，煜吉換了身青色素衣，上了后面的馬車。
葉蓉出宮是要回家的，謝婉兒想著出去玩，索性出了宮門就下車，說好了時間，就分道揚(yáng)鑣了。
他們來的早，集市上正熱鬧，路兩邊的小販叫賣著，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兒吸引了謝婉兒的注意。
她每個攤位都看看，四處摸摸，有看上了的胭脂卻舍不得買，拿了幾次又放下。
“宮里都有的?！彼@樣安慰自己，一步三回頭的，又帶著煜吉去下一個攤位。
“這個好?！敝x婉兒看中了一個青藍(lán)色的荷包，在煜吉腰間比劃，“這荷包不錯。”
“是啊是?。 钡昙乙苍诤竺娓胶?，“公子生的這樣俊，還娶了這么賢惠的姑娘，真是好福氣??！”
“不......”煜吉剛開口，謝婉兒拉住他的手，止住他的話。
問了店家，這荷包要十枚銅錢。
“咱們就買這個，好不好？”
“不用了?！膘霞妻o，掩過身小聲道，“這太貴了，把錢留著，買些你愛吃的。”
“不！”謝婉兒拒絕，掏出錢袋付錢，然后把荷包雙手捏著遞給他，“你一定要收好，這可是我給你買的第一個禮物。”
謝婉兒朝著他笑，眼神認(rèn)真。
她飄動的衣角蹭過煜吉的手，他的心也跟著一顫，煜吉雙手接過，摸了摸荷包上的花紋，認(rèn)真的點(diǎn)頭，鄭重的掛在腰間。
“好。”
集市上的蜜餞便宜，謝婉兒足足買了兩油紙袋，才花了四枚銅錢，其他的一些小東西也不貴，雖然如此，但她的錢袋已經(jīng)癟了，這還是她從葉蓉那借來的。
她不舍得花煜吉的錢，她知道他的月俸不多，不能亂花，要留著的。
東逛逛西逛逛，摸著癟了的錢袋，有些沒意思了。
“那我們?nèi)コ墙嫉乃聫R吧！”
謝婉兒看錢都花的差不多了，掏出五枚銅錢當(dāng)香火錢，一路去了城郊。
還未到寺廟，路上的人已經(jīng)多了起來，有的已經(jīng)從寺廟回去了，手里還捏著紅飄帶，應(yīng)是祈福用的。
“走！”謝婉兒興奮起來，拉著煜吉的手腕，一邊跑一邊回頭，“我聽說這廟靈的很呢！咱們快些去！”
大門正對著一尊大佛，許多人在拜，佛前的香火正旺。
拜過前堂的大佛，他們跟著人流去了后院，后院的中央，是一棵碩大的梧桐樹，前幾日下了大雪，枯黃的葉子都打在了地上，混著化了的雪，叫人濕漉漉的踩在腳下。
梧桐樹的枝干上系滿了紅飄帶，不少人站在樹下，虔誠拜著，然后掛上紅帶。
從下看上去，還隱約能看到上面的字，大多都是祈福的話。
謝婉兒去僧人那里取了兩條紅帶來，遞給煜吉，“把想寫的話寫上去，一定會實(shí)現(xiàn)的?！?p> “我就不用了，我沒什么愿望。”
煜吉捏著紅帶，朝她搖搖頭，疊起來要還給僧人。
“人怎么會沒有愿望？”謝婉兒將紅帶塞到他懷里，把筆遞給他，“一定要寫?！?p> 謝婉兒剛提筆要寫，想起來又轉(zhuǎn)頭強(qiáng)調(diào)，“要寫自己最最希望實(shí)現(xiàn)的愿望！”
煜吉終究還是妥協(xié)了，手上的筆停著卻沒動。
他四處看看，身邊有求金榜題名的書生，有祈求姻緣的姑娘，有帶著孩子賞景的官人。
他越發(fā)下不去筆，這些......他都沒有了。
抬頭看到謝婉兒的背影，她正左扭右扭的寫著自己的心愿，臉上笑的燦爛。
煜吉不自覺的嘴角一揚(yáng)，發(fā)覺自己笑了，他握著紅帶的手一緊，好像突然就知道了寫什么。
謝婉兒早早寫完，將紅帶系了上去，又過來看煜吉，見她湊過來看，煜吉用手擋著，不讓她看。
“怎么了？難不成是許愿要很多很多銀子？怕我看到？”
煜吉搖搖頭，無奈的笑笑，“我就這么俗氣？”
“嘿嘿，我剛剛就想這么寫，不過愿望只寫一個比較靈，我寫了別的?！敝x婉兒抱著手別過頭去，站在他前面，“你掛吧你掛吧！我保證不偷看?！?p> 煜吉還沒掛上，謝婉兒就被旁邊的熱鬧吸引過去，擠到人群中去瞧熱鬧了。
他視線緊隨著謝婉兒，伸手將紅帶牢牢的系在了樹上，小跑的跟過去。
謝婉兒在瞧別家的小孩，戴著虎頭帽，穿著虎頭鞋，像書上畫的胖娃娃。
她帶著煜吉穿梭在人群中，留下一路歡笑。
他們走后，風(fēng)來的恰好，樹兩頭剛系好的紅帶轉(zhuǎn)動著，墨跡還有些未干，被暈染了些，不過還是看得清楚。
“煜吉平安喜樂?！?p> “婉兒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