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與她何干
陸希言兩手翻飛結印,一點流光隨指尖繞上壇壁,如風一般將黑壇裹住,她朱唇輕啟:
“破?!?p> 在場眾人當即感到一陣清風席卷入室,瞬間,屋內(nèi)原本的沉郁氣息便被一股幽冷的丁香掩蓋。
平南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fā)生的情形,和那些自詡得道飛升的高人一般無二,看著都那么唬人。
可從沒聽說過,昭陽長公主除了聊貓逗狗以外還會這些?。?p> 和他一樣意外的,是商玄同。
不一樣的是,商玄同的眼神亮起,急忙回頭看向床榻上的母親。
可夫人卻沒有變化,仍是面色鐵青,一動不動。
“這……”
商玄同眼眸一黯,卻不敢貿(mào)然上前,只能緊盯著陸希言的一舉一動。
陸希言從袖里接過白小糍自己捋下的刺針,遞到商玄同面前:
“請公子找些丁香花來,加上這跟刺針,一同碾成花泥,敷在壇上,八個時辰一換?!?p> 商玄同應聲吩咐小廝去做,又眼含希冀地問道:
“如此一來,煞咒可解?”
陸希言回到夫人身旁坐下,再探鼻息搭脈,搖了搖頭:
“如果是昨日,做完這些再請公子入府幾日,自然無虞。可是夜里見了血光,便成了最陰毒的以身飼煞。”
聽到以身飼煞后,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白小糍在袖袋中也怔楞片刻。這個說法它很久前曾聽太奶說過,不過常用在養(yǎng)妖煉蠱的山林里,怎么在京城里也有這些東西?
平南侯握緊雙拳:“我平日里并未苛待過他……他又為何?”
“以身飼煞不一定是那小廝的意志,可能誤打誤撞,也可能……有人操縱。”
陸希言快速思索著:
“這一類煞是為了倒轉(zhuǎn)陰陽,更迭運勢。用在動物身上是為侵占族群,用在人這里便是讓家宅轉(zhuǎn)頹。我猜夫人平日就有些小病小痛,又常在后院,才會最先受到影響?!?p> 見商氏父子不語,陸希言淡淡開口:
“不過……要解此煞,倒也不難?!?p> 平南候起身便要朝陸希言跪下磕頭,被南燭快步攔了起來,他顫抖著聲音說道:
“若能解開此煞,老臣愿傾盡百兩黃金,交付各處書舍,舉全族子弟奉公主為座上賓?!?p> 這個允諾確實誠懇。
畢竟后晉朝中,除皇室外唯有商氏這樣的門閥大族藏書最多,把持著傳道受業(yè)的鑰匙,是皇權爭斗中最為誘人的籌碼。
陸希言卻一動不動,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
“我說侯爺,你是真怕我變成妖怪,吃了貴公子不成?”
平南候向來守舊古板,這時寧愿傾家蕩產(chǎn)也絕口不提一句商玄同,是真怕把兒子往自己這個火坑里推啊。
陸希言笑瞇瞇地望著商玄同。
“我這人脾氣差,也懶得和侯爺周旋。令公子去府上暫住這事,不是你我轉(zhuǎn)圜的籌碼,而是能否解煞的命門?!?p> “更何況,我剛來就被令千金指著鼻子一頓臭罵,要真計較起來……”
平南候沒有回應,商玄同卻在此時挺直身形,出聲道:
“若公主能救商氏于水火,不才愿入府作陪,但蒙公主不棄。”
陸希言垂眸,對上那雙沉寂如潭的漂亮瞳孔:
“直接入府已經(jīng)是昨天的事了。若今日解煞,還需請公子先去明坤池坐一晚,明日到我府前再說吧?!?p> 此話一出,眾人皆斂聲屏息,紛紛看向平南候。
就連白小糍也偷偷嘀咕:
[小希你到底要扮救苦救難的活菩薩還是逼良為娼的惡混混啊,小心他們最后都沒人領你的情了。]
陸希言聽了卻更覺得好笑。
她幾時說過自己是唾面自干的好脾氣?
來這里就是為了取回自己的神識,其他人的生死與她何干?
商玄同朝平南侯遞去安撫的目光,艱難地點了點頭:
“望公主說話算話,救我母親,救我商氏全族。”
陸希言瞅著屋外小廝端著花泥進來,笑道:
“好說。那丁香生長靠黑壇滋養(yǎng),花泥回護便可凈化,過兩天外層法力消退,就可以開蓋作法,這煞氣便能反噬到害人者頭上了?!?p> 陸希言望向門口,似乎還能聽到商青青吵嚷的動靜,她瞧回眼前的男人:
“商公子若誠心,方亭中會給你留一個蒲團,跪足一晚,方能事半功倍。”
說罷,她起身走了出去,一掀簾子,正對上了商青青怒目圓睜的臉龐。
“長公主欺人太甚!做局陷害我家還要折辱我哥!你要是真的問心無愧,就和我去對薄公堂!別用你這些把戲嚇唬我家人!”
陸希言并不氣惱,微微側臉,對著屋內(nèi)回身看她的商玄同說道:
“令妹膽識過人,再多說幾句,公子可能就要多跪幾天了?!?p> 商玄同知道她會說到做到,目光深遠地看著明艷動人的少女:
“下官謝長公主,寬容大度?!?p> *
出了平南候府,陸希言一路來到明坤池。
這里開鑿時間不長,沒有皇城御苑那般古樸滄桑,中間有一座仿照華山堆砌的石山,斷開前林后苑兩半池水。
前半邊面朝東市集市,供百姓觀賞,后半邊朝官員皇家居所,供權貴游樂。
不過這是以前,現(xiàn)在后面全被陸希言封閉,又有猛虎坐鎮(zhèn),哪兒還有人敢來?
白虎在石澗中跳來跳去好不自在,轉(zhuǎn)身又一個箭步躥回方亭,在陸希言的腳邊急急剎車,打了個滾。
一連串的跑酷動作引得南燭在旁陣陣驚呼。
“看來你很滿意這里。不過其他人都不敢來喂你,只能委屈你每日等我了?!?p> 陸希言一手托腮,一手將桌上備好的現(xiàn)切牛肉扔出,白虎一張嘴,便穩(wěn)穩(wěn)叼住咽下。
[偶爾跟你去府上也無妨,畢竟有我護法,也省得你府上養(yǎng)那么多侍衛(wèi)。]
南燭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陸希言笑著伸手摸了摸它毛乎乎的腦袋:
“不急。這里靈力充沛,能澄凈神識,修煉身心,好過把你拘在府上的籠子里?!?p> 白虎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地上的蒲團:
[這也是你讓那人過來呆一晚的原因?]
陸希言點頭。
[就不怕我一時興起,連帶你的神識都給吃掉?]
陸希言笑著鼓掌:“那更好。神識認主,會排斥和我定下契約的所有鳥獸。你正好幫我探探究竟藏到他身上哪里,到時我必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