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繚繞,淡淡的昏黃映照著細長的影子在紙窗上搖曳,林安研坐在椅子上,輕拍著抱香的后背安撫著她。
“小姐,我走了,您怎么辦哪?我從小就在您身邊,您不能這時候趕我走啊?!北愎蛟诘厣?,苦苦哀求,斷線的淚珠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林安研輕嘆了口氣,抬頭把目光投向了李渡的方向。
李渡的眸子暗了暗,抬手重重地打在了抱香的后頸上,一瞬間,她便失了知覺,昏死了過去。
“時間不多,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绷职惭型巴夂诩诺囊箍眨睦锉灰黄嘴F籠罩。
李渡輕巧地將抱香從地上抬了起來,想要轉身,卻又在原地頓了一下,緩緩開口:“下次見面,會很遠嗎?”
“………………”林安研開口說話,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聲音。
我當時說了什么來著,想不起來了,腦袋好疼。
不知為什么,林安研就是突然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這個場景,但她說的那一句話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只記得當時說了那句話后,李渡突然就笑了。
怎么笑的?記不清了,反正不是高興地笑,是苦笑嗎?誰知道呢。
閉上眼瞼。
那是一條很長很寬,發(fā)著亮光的河,稠地,緩慢地流淌著。
她在河的這邊,他們在河的那邊,背對著,走著。
林安研想要叫住他們,那樣熟悉的人啊。
是父親,是哥哥。
林安研呼喊著他們,可他們的腳步卻不曾放緩,隨著流煙,逐漸模糊。
“你們……怎么樣了……過得…還好嗎?”
想要去接近,拼命跑去卻怎么也抓住不住。
只聽見他們嘴里說著什么。
他們說:“大膽向前走,莫回頭,莫回頭,前有光亮,有時和歲稔,有海晏河清……”
林安研猛地睜開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深深的疲倦與無力蔓延在了全身的每個角落,仿佛沉睡千百萬年后突然被喚醒似的那樣累。
她睜大著雙眼,只見眼前一片模糊,周圍景物的殘身影影綽綽。
她驚恐地喘著粗氣,一抬眼就看見那熟悉的身影,還是幻覺嗎?林安研已經(jīng)快分不清現(xiàn)實與夢境了。
過了好一會兒,林安研才終于確定,她已經(jīng)完全清醒了過來。
不是幻覺,現(xiàn)在是真實的世界。
此時,林安研的視線停留在李渡的身上,他在離自己不過五米的距離,在水池邊清洗衣帶,他的佩劍就這樣被他放在一旁。
林安研不知道李渡究竟想要干什么,既然他之前殺了自己,想來非友,倒不如趁他不注意搶占先機。
可自己打得過他嗎?林安研一邊想一邊輕輕踱步,繞到佩劍的旁邊,想要一瞬間拿起劍架在李渡的脖子上。
李渡洗完衣帶,正彎下腰擠干水。
就是現(xiàn)在!
林安研一把將地上的撿起,正準備向前揮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手上一輕,劍柄順滑地落在了地上,發(fā)出巨響。
這是怎么回事?
林安研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毛茸茸的,白黑的肉墊,儼然是一對貓的爪子,劍柄正是從這爪子上滑落下去的。
聽見了聲響,李渡也回過身來對上了林安研的眼神。
只是一瞬他就移開了目光,并無半分詫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一只手禁錮住了林安研的脖子,尖齒輕咬著帶子,而后將衣帶反手綁在了她的手臂上,讓她動彈不得。緊接著又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劍。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林安研大腦直接變成了空白,又要死一次了嗎?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會活著,但她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
林安研拼命掙扎:“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林安研:…………
林安研不可置信地又說了一句話:“喵喵喵喵喵喵?”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渡撿起佩劍之后,又朝林安研靠近,摸了摸綁著她的衣帶,自言自語道:“濕的會不會不太舒服?”
緊接著他就解開了衣帶,用干凈的外衣做了個包袱,將林安研全身塞到了里面,只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四肢全都被束縛在了里面。
李渡把她放在地上,看她跑不動之后才滿意地又抱了回來。
“…………”林安研放棄了掙扎,她現(xiàn)在無論說什么話,到了嘴邊最終都會變成貓叫。
她看了看自己,全身的黑毛,在李渡面前很渺小。
難道自己變成了一只黑貓?
天哪!這不可能,她精聞書中奇聞異事也只聽說過貓妖修煉成人,卻沒聽說過人會變成貓。
這最后的倔強隨她跟著李渡到了一家客棧,被他隨手放在梳妝臺上,透過鏡子,看見她現(xiàn)在的樣子之后而破滅。
林安研的眼睛死死盯著銅鏡里面的自己,這完全是個綠眸黑皮的貓樣。
她現(xiàn)在的內(nèi)心中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首先,她很慶幸自己還能活下來,其次,她這輩子不會都只能作為一只貓而活下去吧,還是跟這個殺了她的人一起。
“這里離西涼不遠了,大概還有三四天的路程,等見到她我們就回去?!崩疃梢贿呎f一邊將客房中的窗戶跟門死死封牢。
他在跟誰說話?
林安研使出全身的力氣才將頭稍微轉了個方向,發(fā)現(xiàn)房間里面除了他就只有自己了。
難道在跟我說話?但林安研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么。
李渡說完對上林安研懵懂的眼神,反應了過來,眼底有了一絲苦意:“對……你又忘了…”
他走近將林安研從束縛中放了出來。
林安研一從包袱里面脫離,立馬就朝可能可以出去的方向跑去。
砰!……砰!…………砰!……
接連幾聲,頭撞到門上窗上之后,她才終于停下,這整個房間對她來說就是銅墻鐵壁,對于一只貓,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
李渡也不急,慢悠悠地坐著沏了壺茶,等她撞夠。
終于,林安研搖著疼痛的腦袋,跌爬在了地上,圓乎乎毛茸茸的腦袋搭攏著,一幅惹人憐的樣子。
見狀,李渡從懷里拿出一條用紙包著的肉干,放在桌子上。
貓的嗅覺很是靈敏,那肉感拿出來的一瞬間,肉香味瞬間充滿了她的鼻腔,肚子也隨之餓了起來。
“過來點。”李渡的聲音很輕。
林安研向前走兩步又警惕地退后一步,嘴里發(fā)出警告的咕嚕嚕的聲音。
“你不吃東西可不行,晚上沒力氣可就變不回人形了?!崩疃砂胧钦T惑半是勸導地說。
林安研不明所以,晚上?人形?
難道我還有機會變回去?
李渡將桌子上的肉干拿了下來,遞到林安研的面前。
林安研匍匐著身子,一口咬住肉干之后,就縮到了一邊,用爪子拿著,吃了起來。
李渡輕輕笑了笑,又拿出一根肉干放在了她能夠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