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何必急著拒絕
“是…是吃的。”
葉元霜一眼瞅見熟悉的保溫桶，立馬猜到了里面裝著的是什么。
蘇懷仁一門心思在藥品上，他因驚奇這些藥品的包裝，摩挲著研究，沒聽清妻子的話。
“怎么了？”他扭頭詢問。
葉元霜掃了眼縮在牢房角落，沒有動靜的人，搖了搖頭，“你先給小久上藥。”
燕徑庭背部的傷口還沒來處理，這藥送來的正及時。
醫(yī)療箱的藥，給大面積的傷口使用了后，沒剩多少。
藥粉都是拇指大小的瓶子裝的，還有些深顏色的藥水，似乎是消炎用的。
黑暗中，蘇懷仁摸黑給燕徑庭上完藥，憋著一口氣，雙手打顫，臉色也跟著白了幾分。
“舅父……”
燕徑庭伸手攙扶他。
蘇懷仁拍了拍他的手，聲音壓低了幾分：“我昏迷多日，一路前行，可見到隱衛(wèi)留下的暗號？”
燕徑庭搖頭。
他被褫奪封號后，手底下的勢力分崩離析。就連隱衛(wèi)也被人暗中追殺，傷亡慘重。
母妃因他被牽連，流放至寒山寺。他怕有人會對母妃下手，派去貼身隱衛(wèi)，暗中保護。
事發(fā)突然，其余的隱衛(wèi)與他失聯(lián)，不過算算時間，也該追上來了……
蘇懷仁也估算到了，緊繃的心神，稍稍得了些喘息。
只要撐到隱衛(wèi)趕來，一切都還有轉(zhuǎn)機……
夜間，深寒肚餓，確定縮在角落的人，沒有什么危險性，葉元霜也不再藏著掖著。
暖熱的飯食拿出，肉湯的香味，順著保溫桶蓋口蔓延而出，香氣四溢，與冰冷腐爛的牢房格格不入。
滿滿兩大桶的飯菜，可見準備之人心細如發(fā)。
葉元霜聞著暖胃的香味，眼眶不自覺紅起。
仿佛一切苦盡甘來了。
“我來喂娘?！碧K懷仁察覺妻子的情緒不對，接過碗筷的同時，拍了拍她的手：“元霜是為夫害你受苦了……”
燕徑庭捧著暖熱的湯，還沒送進口，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一雙躲在暗處緊盯著他們的視線。
他扭頭看去，對上了一雙直勾勾的眼睛，赤裸裸的毫不掩飾。
是蜷縮在角落，一直沒有動靜的“犯人”。
燕徑庭猛地直起身，擋住了那雙不懷好意的眼神。
蓬頭垢面、滿身臟污的人，窸窸窣窣地坐了起來，被擋住了視線，慢吞吞地反應(yīng)過來，仰頭看向燕徑庭，齜牙一笑，露出滿口大白牙。
“葉孤城。敢問閣下大名？可愿交個朋友？”
葉孤城扒了扒亂糟糟的黑發(fā)，又擦了擦黑黢黢的雙手，笑容帶著幾分討好。
“免了?！毖鄰酵ヂ曇衾涞?p> 葉孤城已經(jīng)站了起來，背著手，搖頭晃腦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緣分一場，相見即是相識，閣下又何必急著拒絕，如何？”
燕徑庭看不出他何意，面無表情，沒有出聲。
葉孤城卻心想，他既不說話，那便是默認了。
“幸會幸會?！彼笱艿毓傲斯笆郑謇镥邋莸耐饷?，搭著行禮的姿勢，顯得不倫不類。
葉孤城搓了搓手，眼睛冒著精光，滴溜溜地轉(zhuǎn)了圈：“你們在吃什么？葉某也餓得心慌，分我些嘗嘗如何？”
此話一出，蘇懷仁與葉元霜對視了眼。
燕徑庭的視線微頓，由上至下從他身上掃過，落在一處時，忽然頓住。
“嘿呀嘿呀！你們真是大好人??！”
葉孤城捧著碗蓋，喝了熱湯，臉紅撲撲地贊嘆了聲。
似乎是食髓知味，他舔著唇舌，眼神飄忽地落了過來，嘖嘖稱奇：“這雞湯鮮嫩緊致，肉質(zhì)酥軟嫩滑，連帶著骨頭都香飄四溢，再來一碗！”
他這話是沖著燕徑庭說的，因為就在方才也是他先松的口，不然他還一定能吃喝到這么鮮香的湯飯。
飯菜本來就僅夠四人分量，能均出一份，已是最大限度。
燕徑庭皺眉，這一次冷聲拒絕：“沒了?！?p> 葉孤城探長了腦袋，顯然沒死心：“我瞧著不是……”
“醫(yī)圣葉無痕是你何人？”燕徑庭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
方才他無意瞥見他左手上印著的龍爪花，那是藥門宗師弟子才有的圖案，尤其是血紅的顏色越深，其醫(yī)術(shù)越精湛。
先帝病重之際，曾派人天下搜尋各地名醫(yī)，自詡醫(yī)圣的葉無痕，他有過一面之緣。其左手的手腕上，便紋著一朵層層盛開的龍爪花。
葉孤城懶散遲鈍的視線，劃過一絲暗芒：“沒想到燕兄還認識家?guī)煛?p> 燕徑庭收回視線，輕抿了下唇。無人可知，他的手心微微發(fā)汗，漆黑的眸中閃爍一縷微光。
“娘！娘你怎么了！”
蘇懷仁的一道驚聲，打斷了兩人的暗流涌動。
原本安靜躺睡著的老祖母，忽然渾身抽搐不止，口吐白沫，臉白如紙，宛若死尸。
葉孤城轉(zhuǎn)頭便對上了燕徑庭漆黑的眼眸，一眼讀懂了其意。
“要我救？你可知道我是誰？”
燕徑庭按住心底涌上的煩躁，“你想要什么？”
葉孤城很滿意他識時務(wù)的態(tài)度，摸了摸下巴，又舔了舔干燥的唇舌：“交出剩下的湯食，我便勉為其難幫你一把。”
燕徑庭摩挲保溫桶微涼的觸感：“…好。”
兩人的交談沒有避著旁人，蘇懷仁和葉元霜自然一字不差地聽了去。
葉孤城他們可能不認識，但當時轟動京城的醫(yī)圣葉無痕，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醫(yī)圣的親傳弟子竟然淪落至階下囚，實屬難料……
葉孤城不知從哪里掏出幾根銀針，扎進在老祖母的幾個穴位。不消片刻，渾身抽搐的人，立馬平靜下來。
“寒氣入體，我給她扎了兩針，可短暫緩和，但治標不治本，沒有藥，最快三日，爆體而亡。”
葉孤城輕飄飄下了結(jié)論。
“需要用到什么藥？”
葉孤城似笑非笑，扭頭看向四面八方圍得死死，不見天光的地牢，“就算我告訴你們，你們也拿不到藥，且……藥拿到了也沒用?！?p> “這藥需要現(xiàn)煮現(xiàn)熬，期間不得超過一炷香時間，不然藥效散盡，喝了也沒用?！?p> 葉孤城可不是冷嘲熱諷，他說的都是真心實話。
“即便你是武成王，現(xiàn)如今被關(guān)進不見天日的地牢，管你再怎么手眼通天，也做不到三日之內(nèi)，找齊藥草?！?p> 呲啦！
細微聲響，燕徑庭撕下一片紙張，遞去紙筆。
他道：“你只管寫下?！?p> 他確實做不到，但有人興許可以……
…
清晨，江時醒揉開睡眼，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慢吞吞地蠕動著，占滿了她的視線。
她遲緩的大腦慢慢收攏回神：“阿容…？”
“姐姐，看…看這個?！?p> 阿容抬起頭，雙手捧著什么東西，湊到她眼前。
江時醒眨了好一會兒眼睛，才看清是什么東西。
那本用來傳遞消息的本子，又傳回來了！
她的大腦驟然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