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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金娘子

017 天鵝肉

萬金娘子 月下蘭舟 2057 2024-11-03 21:00:00

  夜更深了。

  溫婉坐在桌前,就著一壺茶水,單手托腮,翻看隨身攜帶的《天工開物》。

  原主娘死得早,曾經(jīng)跟著秀才外祖生活過一段時間。

  外祖雖是讀書人,卻從來不因她是女子就看輕,反而教她讀書認(rèn)字寫字。

  外祖曾說,正因是女子,才更要讀書明理,省得腦子昏聵輕易被騙。

  誰說古人迂腐?

  看看溫老爹、看看外祖、看看柳姨娘,還有敢為自己討前程的崔姨娘,溫婉再沒有半點穿越者的高傲和偏見。

  “大姑娘,要不你回去歇著吧。反正人也跑不了,我在這里守著,要是醒了我派人招呼你一聲?!绷棠镄奶蹨赝?,替她換了一碗安神茶,“今兒你不是剛從安陽回來嗎?別熬著,趕緊回去歇吧。”

  溫婉搖頭,“柳姨娘不必管我,我還想看看書,看看賬本。”

  柳姨娘見溫婉眉間緊蹙,不由心里也提了兩分,“是安陽的賬本有問題?”

  “不好說。這賬本采用的是單式記賬法,只有天干地支和小額流水賬,到年終才來盤算一回,若遇到大宗流水或是先支后收,賬目便是一團(tuán)亂。千頭萬緒,我一時實在沒有頭緒?!?p>  溫婉揉了揉太陽穴,一想起那賬本就心煩意亂。

  柳姨娘也出不了什么主意,只道:“若是實在看不明白,索性明日叫石金泉來。”

  溫婉不好說那石賬房已經(jīng)有了二心,柳姨娘操心的事情夠多了,不能再火上澆油,“柳老爺子這回…沒生父親的氣吧?”

  柳姨娘滿不在乎的一揮手,“氣了好幾回,險些拿刀去找你爹算賬,被我攔下了。這幾天他一個人嘀嘀咕咕的罵你爹呢?!?p>  柳姨娘是柳家唯一的女兒,她上頭有三個弟兄,還有四個堂兄,只得她這么一個掌上明珠,是整個柳家的眼珠子。

  溫老爹雖沒有兒子命,但桃花運卻是極好。

  可見溫老爹于哄女人一道上頗有天賦。

  她得學(xué)。

  家里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必須繼承。

  這一晚上,溫婉便沒怎么睡。

  那男子高燒不退,燒到下半夜開始出現(xiàn)痙攣和囈語,連內(nèi)衫和褻褲都被打濕,溫婉很是心疼。

  這貨要是掛了,她去哪里找一個物美價廉且有八塊腹肌的手辦啊。

  一整晚,陳媽和柳姨娘兩個人忙上忙下,又是給他擦洗,又是給他灌藥,溫婉本想幫忙,奈何柳姨娘說她是個姑娘家,不能為了外面的男人臟了手和眼。

  溫婉只好躲懶。

  兩個人忙了一宿,直到天微微亮。

  陳媽揉著胳膊哎喲叫,“要是這小子不答應(yīng)這門婚事,老娘第一個收拾他?!?p>  溫婉連忙道:“陳媽,快去咪一會兒吧。”

  陳媽哪里肯舍得讓溫婉一個人熬著,當(dāng)下坐在太妃椅上,往后一躺,“我就守在這兒。屠二爺不是說了這小子身手了得嗎,萬一醒了要跑怎么辦?你陳媽我別的用處沒有,還有一把子力氣,絕不能讓煮熟的鴨子飛咯。今天我說什么也不會睡的??凑l熬得過誰?!?p>  溫婉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扭頭——

  陳媽已經(jīng)開始發(fā)出均勻的鼾聲。

  喂。

  陳媽,一秒鐘前不是才說絕不會閉眼嗎?

  虧我還為了你的忠心感動得一塌糊涂哎!

  柳姨娘那邊也趴在桌上,枕著手臂睡著了。

  床上那人一聲痛苦的嚶嚀。

  溫婉疾步走過去,坐在床頭。

  他似乎陷入了痛苦的夢魘,額前全是冷汗,眉宇之間揮之不去的戾氣。

  溫婉用羅帕擦拭他的汗。

  冷不丁那人睜開一雙迷離的眼睛。

  那是一雙很漂亮的眸子。

  幽黑如墨。

  深不見底。

  “你…你…你是誰?”

  聲音猶如粗粗的砂礫劃過喉嚨,干啞低沉。

  后世俗稱“氣泡音”。

  這是醒了?

  溫婉正要叫人,卻發(fā)現(xiàn)那人又昏死過去。

  得。

  感情是半夢半醒呀。

  溫婉的視線落在他的腹肌上。

  隔著外衫,都能看見腹肌猶如一座小山般起伏。

  她強(qiáng)忍自己上手的沖動,隨后看見他腰間的香囊。

  大陳朝有用香囊定親的風(fēng)俗,溫婉可不想招個有婦之夫,她伸出手解下男子懸掛腰間的香囊,隨后打開一看。

  碎銀幾兩。

  嗯,確實不是個窮人。

  再往里掏,溫婉摸到了一張腰牌和路引。

  沒了。

  沒有女子貼身的羅帕或發(fā)絲之類。

  應(yīng)該是個單身狗。

  溫婉將那絹布路引攤在燈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壽安縣趙家村趙恒為告給文引事,緣某前往某處探親經(jīng)商,誠恐前途阻滯,理合告給文引,庶免關(guān)津留難,為此給引是實”等字樣。

  古代路引等同于后世身份證,若是離鄉(xiāng)必須有官府開具的路引為憑,也就是說,此人是正兒八經(jīng)的良民。

  趙恒?

  這是他的名字?

  看來這人沒撒謊嘛。至少來歷和姓氏對得上。

  溫婉這顆心總算落到實處。

  她也害怕招個亡命之徒或是官府重犯當(dāng)老公啊。

  雖說這老公也就起個裝飾的作用,但她可不想在睡夢中被人砍頭分尸再被沖入下水道。

  伴隨著清晨的一聲雞鳴,就著窗前一盞燈臺,溫婉繼續(xù)往香囊深處掏。

  仿佛她掏的不是香囊,而是這個叫趙恒的底細(xì)。

  “娘子…”

  一道虛弱的氣泡音在背后響起。

  氣泡音?

  溫婉驀的反應(yīng)過來,抬頭——

  那名叫趙恒的男子已經(jīng)撐著半坐起來,他雙頰燒得緋紅,三千發(fā)絲全部散在一側(cè),肩上的薄衫滑落至手臂,露出精致的鎖骨和胸前大半旖旎風(fēng)光。

  那人有氣無力的靠在腰枕上,眸光似春水般迷離,殷紅的薄唇一張一合,吐息間似嬌花般孱弱,仿佛在邀請她褻玩。

  來啊??凸伲黄鹜姘?。

  甚至。

  溫婉完全忽視他眼尾處那團(tuán)青色胎記。

  媽媽呀。

  她要不擇手段得到這個男人。

  這一刻,溫婉終于明白后世那些死纏爛打非要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們。

  這一刻,她就是癩蛤蟆!

  她為癩蛤蟆代言!

  她都這么有錢了,吃一口天鵝肉怎么了?!不該她吃嗎?!

  不對,等等——

  溫婉理智回歸,他叫她娘子?

  屋內(nèi)窸窸窣窣的動靜驚醒了陳媽和柳姨娘,兩個人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看向床上坐著的那人。

  喲。

  姑爺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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