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可不是什么墊腳石
“殿下,何故出神?”
就在沈意心慌愣神之際,身后忽然傳來謝沐云清潤的聲音。
沈意心下一驚,忙掩下翻涌的情緒,回過身來,淺淺一笑。
“是謝將軍啊,那簇牡丹開得艷麗,一時(shí)看入迷了。”
聞言,謝沐云往方才沈意注視的方向望過去。
不遠(yuǎn)的轉(zhuǎn)角處,確有一簇顏色艷麗的牡丹,在春日下肆意綻放。
而姜清桉的身影,也恰好消失在轉(zhuǎn)角處。
留下一抹淺藍(lán)色的裙擺。
謝沐云收回視線,唇角含了笑:“確實(shí)艷麗,殿下若喜歡,臣多送殿下幾盆。”
沈意垂眸,眉眼彎彎,“如此,便有勞謝將軍?!?p> 謝沐云含笑,似想起什么,開口詢問:“沈小姐今日彈奏的雁落平沙,可是經(jīng)過殿下點(diǎn)撥?”
畢竟,能將雁落平沙彈出這般意境之人,只有殿下一人而已。
更何況,這是他和殿下一同改的音律。
那個(gè)沈意若非經(jīng)過殿下點(diǎn)撥,怎會知道。
故而,當(dāng)沈意在臺上與蕭挽秋對峙時(shí),他便站出來做了證。
殿下在意之人,順手幫一把也沒什么。
沈意微愣,思緒飛轉(zhuǎn),片刻,她輕輕點(diǎn)頭,“興起點(diǎn)撥了沈小姐一次,不曾想她悟性很高,一下子便學(xué)會了?!?p> 看來,雁落平沙這首曲子,謝將軍聽姜清桉彈過。
而他也是看在姜清桉的面上,今日才會出手相幫吧。
沈意手心收緊,心中有了數(shù),卻也有些酸澀。
但她很好地將情緒掩藏,微笑著開口道:“謝將軍若無事,便一同賞花吧。”
“殿下相邀,榮幸之至?!?p> ……
姜清桉沒有在百花宴多做停留,與沈丞相打過招呼后,便徑直回府了。
綠荷見自家小姐一言不發(fā),以為她又在外面受了欺負(fù),一路絞盡腦汁想法子安慰。
正好路過一家賣糖人的小鋪?zhàn)?,她眼睛一亮,對馬車內(nèi)的姜清桉說:
“小姐,奴婢給您買一串糖人來,很甜的,小姐吃了肯定能開心。”
說著,就跳下馬車,齜牙對賣糖人的老人道:“大爺,我要兩個(gè)糖人,多少錢?”
“五文?!?p> “好嘞?!本G荷付了錢,開開心心從老人手中接過糖人,正準(zhǔn)備上馬車,忽然,一道騎馬的身影快速擦過,將她手中的糖人撞落在地,碎成幾瓣。
“啊——我的糖人!”
綠荷驚呼,看著掉地上慘兮兮的糖人,一張臉皺巴巴的,隨即瞪向那停下之人,氣呼呼的:
“你怎么走路的,我的糖人都被你撞掉了!”
謝洛瑤自知撞了人,正欲道歉,結(jié)果看見是綠荷,她揚(yáng)了揚(yáng)眉,又看向旁邊的馬車,嗤笑一聲。
“原來是沈小姐啊,沒想到還能在大街上碰到你,稀奇呀。”
“我還以為你膽小到不敢上街了呢,膽!??!鬼!”
后面這幾個(gè)字,咬牙切齒的,還帶著一絲怒意。
姜清桉坐在馬車內(nèi)想事情,外面忽然鬧出了這般動靜,還被人叫膽小鬼,她有些不明所以。
“綠荷,怎么了?”
姜清桉掀開簾子,正好對上謝洛瑤嘲諷的眼神。
綠荷早就被謝洛瑤的出言不遜氣得漲紅了臉,她憤憤道:
“我給小姐買的糖人被她弄壞了,她不道歉就算了,還這樣說小姐,太過分了!”
姜清桉看了看地上碎裂的糖人,復(fù)而看向昂著頭顱猶如一只驕傲的孔雀的謝洛瑤,眸底有些詫異:
“洛瑤,你這是何意?”
謝洛瑤是謝沐云的妹妹,性子活潑爽快,善惡分明。
按理說,撞壞了人家的東西,她不該是這般態(tài)度。
“誰讓你這個(gè)膽小鬼叫我的名字了,我和你可不熟,臉皮真厚,不許你這么叫我?!?p> 謝洛瑤瞪大眼睛,十分嫌棄地撇撇嘴,大聲道:“只有清桉姐姐才可以叫。”
忘了自己現(xiàn)在是沈意了。
姜清桉無奈地嘆了口氣,喚綠荷:“無妨,再買兩個(gè)就是了。”
“可是小姐……”
綠荷有些不甘心,可對上姜清桉的眼神,她只好氣悶地看了謝洛瑤一眼,轉(zhuǎn)頭又買了兩串。
“走路當(dāng)心些,別冒冒失失又撞了人?!?p> 臨走前,姜清桉又對謝洛瑤說了句,便放下簾子,馬夫驅(qū)車離去。
留下謝洛瑤一臉困惑地看著她們離開的方向,不解地喃喃自語:
“怎么回事?怎么有點(diǎn)像清桉姐姐的語氣。”
“呸,怎么可能,沈意這個(gè)膽小鬼怎么能和清桉姐姐比?!?p> “哼,一定是錯(cuò)覺!我現(xiàn)在就去找清桉姐姐?!?p> 謝洛瑤甩甩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翻身上馬往宮里去了。
馬車內(nèi),綠荷將手中的糖人遞給姜清桉,依舊有些忿忿不平。
“小姐,那個(gè)謝小姐實(shí)在太過分了,雖說上次她幫了咱們,但……但也不能在大街上這樣說小姐吧!”
“還把我給小姐買的糖人撞壞了……”
姜清桉眸光微動,“上次是怎么回事,我有些記不太清了,你幫我回憶回憶?!?p> 綠荷不疑有他,碎碎念道:“就小姐上次在布莊買衣裳,正好被蕭挽秋撞見了,就開始嘲諷小姐,后面是謝小姐幫我們說話,并鼓勵小姐罵回去那次,小姐不敢罵回去,導(dǎo)致謝小姐反被嘲笑了,所以……”
聞言,姜清桉微微斂眸,心下了然。
難怪洛瑤見她會這般,是有這層原因在里面。
若是之前,她可能會理解并同情沈意。
畢竟,沈意的怯弱自卑是長期形成的,要想一下子讓她做出改變,確實(shí)有些強(qiáng)人所難。
可現(xiàn)在,她并不感到同情,只覺得可悲。
從沈意說出她不明白自己在說什么那句話開始,她忽然就明白了,是她看走眼了。
沈意除了可悲的懦弱,還有可怕的貪婪。
終究是自己過于將人想得良善。
沈意怎么可能不明白她在說什么,只不過是不想承認(rèn)。
因?yàn)?,一個(gè)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從她開始躲避自己的眼神開始,姜清桉便知道,即便她說再多也無意義。
互換靈魂這般離奇之事,只要一方咬死不承認(rèn),說再多也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被認(rèn)為是失心瘋在說胡話。
所以,她當(dāng)場就走了。
證明自己身份之事,不急,時(shí)間問題。
至于沈意為何想占著自己的身體,其實(shí)也很簡單。
無非就是身份、地位,還有來自他人的稱贊和認(rèn)可。
對于沈意來說,后者居多。
畢竟,一個(gè)人自卑久了,他人的稱贊和認(rèn)可便猶如瀕死的魚遇到一汪清泉,可讓她重獲新生。
姜清桉把玩著手中的糖人,眸色嘲弄。
可沈意又憑什么以霸占她的身體來滿足自己。
她可不是什么墊腳石,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