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月下秀‘茶’藝

　　江阮寧有點好奇，暗自揣度這江妼究竟能攪弄出多大的動靜來。

　　于是，暗戳戳的等著好戲登場。

　　果然，裴坼從宮里回府，那一襲紫色錦袍的衣角剛剛飄進曦梧苑，就見一身淺櫻色華服的少女腳步匆匆地攔了上來。

　　“姐夫，您終于回來了?！?p>　　江妼以右手握著左手手腕，臉上的淚痕斑駁未及拭去，更添了幾分惹人憐愛的凄楚，毫不避諱地攔在裴坼身前。

　　裴坼很是意外地看著她，又若有所思地抬眸看了江阮寧屋子的窗戶一眼，疑惑道：“妼兒？你怎么會在這兒？”

　　“姐夫，妼兒的手受傷了，想要找府醫(yī)瞧瞧。可是府醫(yī)陳老先生沒在藥廬，說是出去給貴人瞧病去了。所以妼兒只好等姐夫回來，再派人去接陳老先生回來?！?p>　　時值臘月寒冬，日落西山后寒風(fēng)愈發(fā)刺骨。

　　江妼一身單薄羅裳，裙擺輕揚，襯得腰身纖細(xì)無比，更加楚楚動人。

　　尤其是耳畔脖頸間，不知是擦了多少香露，微風(fēng)一過，嗆得裴坼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p>　　江妼見此也顧不上自己的傷了，關(guān)切地上前一步，就差貼在裴坼的身上了，柔聲問道：“姐夫可是受涼了？正好妼兒房里爐火上面還煨著人參姜茶呢，不若姐夫隨妼兒回去喝上一碗，保準(zhǔn)明兒一早渾身爽利呢?！?p>　　話落，江妼以一種略帶稚氣又不失嬌柔的姿態(tài)，擁住裴坼的一只手臂，就要拉他走。

　　“呃，大可不必?！?p>　　裴坼略顯尷尬，不動聲色地從她手中抽回手臂，維持著臉上的僵笑，說：“妼兒還是回去自己喝吧，本侯無礙。這么冷的天，妼兒穿著如此清涼。嗯，到底是年輕人啊，呵呵。”

　　“姐夫?！苯瓓屆虼揭恍Γ橆a微紅，羞澀道：“姐夫慣會取笑妼兒，姐夫也沒有年長妼兒很多呀，怎么就把自己說得有多老似的?！?p>　　裴坼呵呵干笑，又不好發(fā)作，只好轉(zhuǎn)移話題：“對了，你這手是如何傷的？既然陳醫(yī)師不在府里，何不去找你長姐，讓她另外請大夫回府來給你醫(yī)治?！?p>　　江妼聽他如此說，臉色一急，道：“姐夫切莫告知長姐此事，以免惹她傷心。”

　　裴坼愣了一下，疑惑問道：“到底發(fā)生何事啊？”

　　江妼含著委屈，楚楚言道：“說來都是妼兒不好，是妼兒一時情急，想要找五姐姐理論，才不小心弄傷了手。”

　　“你五姐姐？”裴坼恍然道：“阮寧？此事與她有關(guān)？”

　　江妼默默點頭，瞧著裴坼的眼睛，小心地道：“妼兒近日在府中聽到些閑言，又目睹長姐在府中是如何度日的。雖依舊錦衣玉食，奴婢成群，卻終日寡歡?！?p>　　“妼兒想來與五姐姐商議，讓五姐姐得空可多過去陪陪長姐也好，這樣妼兒即便是回府，心里也能安放不少。”

　　“哦，然后呢？”裴坼假作沒聽懂她話里的埋怨。

　　江妼不覺得怒，反而隱隱欣喜。

　　姐夫竟這般在意我的手是如何受傷的么？

　　江妼不由歡喜得抿了抿唇，愈加沒有顧忌的柔聲道：

　　“五姐姐說她一個妾室，只能聽從主君的吩咐。侯爺疼惜她，不忍心她冰天雪地來往于云起閣，她也沒有辦法。我一時情急，就說了她幾句。可是妼兒保證，妼兒只是對她講畢竟是同宗血脈，彼此之間理應(yīng)照應(yīng)，再沒有旁的話?？烧l知五姐姐她立時就惱了，還推翻了滾燙的茶盞，更將我推倒在地，險些撞上火爐?！?p>　　裴坼眉峰微緊，眼底卻有了清晰之色，不禁再次抬眸望向那扇窗欞。

　　江阮寧這時候正盤腿坐在羅漢榻上，一手茶杯，一手捏著點心，透著朦朧的窗紗，看他們演戲看得津津有味。

　　裴坼突然抬眼望向她這邊，頓時覺得手里的點心沒有那么香甜了。

　　“姨娘，您，要不要出去瞧瞧？”

　　雪憐站在她身后，謹(jǐn)慎地提議道。

　　江阮寧咽下嘴里的點心，突地重重將手里的東西放下，道：“當(dāng)然得出去了，不然什么都由著六姑娘去說，哪里還有我的容身之地。”

　　說罷，下地趿上繡鞋，也不披個外裳，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月色下，她的面容緊繃，不悅之色溢于言表，言語間帶著幾分輕慢：

　　“侯爺既回來了怎的不進去？偏要在這風(fēng)口吹著冷風(fēng)呢？”

　　江阮寧一身雪青色綢緞裙衫，衣袂裊娜，在夜色的雪地上更像一朵微微綻放的青蓮。

　　“怎么不穿一件衣裳就跑出來了？”裴坼見到江阮寧出來，立時丟下了江妼，快步迎了上去。

　　迅速脫下身披的玄色狐皮大氅，將她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話語中帶著幾分責(zé)備，卻更掩不住滿心的心疼。

　　“雪憐，你就是這般伺候你主子的？”裴坼嚴(yán)聲呵斥道。

　　緊跟其后的雪憐戰(zhàn)兢兢地跪在雪地上，磕頭認(rèn)錯：“都是奴婢的錯，請侯爺責(zé)罰?！?p>　　裴坼連一個眼色都吝嗇給她，眼里心里都是撅著小嘴，面色郁郁的江阮寧。

　　“本侯的阮阮怎的一日不見就這樣清瘦了？可是心情不好，沒有好好用膳？”

　　江阮寧不肯理睬他，只將臉兒扭到一旁去：“侯爺人忙事多，怎有時間管顧妾身吃的香不香，睡得好不好呢？”

　　江妼站在那兒，臉上盡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這世間男子對女子的諸多寵愛，她并非沒有聽聞過。

　　父親后宅就有幾個妾室，也有得過盛寵的，卻沒有像裴坼這樣，要看女人臉色的。

　　“好好好，是本侯的錯，只是今日幾位大臣拉住本侯有要事商議，才不得不耽誤了一會兒?！?p>　　裴坼哄的毫無底線，話語中盡是無限的寵溺與歉意，緊盯著那張讓他惦念的小臉，只盼著她能看他一眼。

　　“哼，妾身雖身在內(nèi)宅，卻也知道你們那些所謂的高官大人們聚在一起，哪里有那么多要事商談。說不準(zhǔn)，就是借著議事之名，去什么花樓艷巷尋歡作樂去了?！?p>　　這裴坼日日歇在她這里，白天又有那么多眼睛盯著她，搞得她想要出去都沒有機會。

　　為今之計，只有跟裴坼一道大張旗鼓地出府了。

　　“本侯發(fā)誓，在阮阮面前絕無虛言?！迸巅鍨楹宓妹廊艘恍Γ谷辉谠孪律焓制鹗?。

　　江阮寧一把拉住他的手，做震驚心疼狀，語調(diào)中帶著幾分嬌嗔：“誰讓你發(fā)這種誓啦?！?p>　　裴坼溫柔寵溺一笑，順勢握住她微涼的小手，說：“那阮阮究竟要怎樣，才肯信我一片赤誠之心呢？”

　　江阮寧眸光流轉(zhuǎn)，狡黠分明，摟住他的脖子撒嬌道：“我要侯爺帶我一起，去見識一下你們那些位高權(quán)重之人聚在一起，都是怎么商談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