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響,云暮的心提了起來,王全敢對她下手,想來是蓄謀已久,他是在為誰辦事?
皇后,貴妃,還是其余幾個育有皇子的妃嬪?
感受著王全逐漸加重的力度,云暮一只手伸到腰間摸索,身后得意的獰笑聲突然變成了尖叫,嗓音尖細,快要穿破她的耳膜,王全的手耷拉下去,癱倒在地的聲音有些悶。
血腥味瞬間在西隔間蔓延,云暮握著匕首真驟然轉(zhuǎn)身,看到是沈聿明時才卸下防備:“多謝王爺出手相助?!?p> 見她跟個沒事人似的,沈聿明真想問問她有沒有心。
昨日回去后,別說人沒來,就連信都等不到一封。下了朝后本不想理會,但又擔(dān)心她被父皇刁難,還是來了勤政殿,結(jié)果就撞見了這一幕。
沈聿明丟了手中那塊沾了血的碎瓷片,垂眸看著那把斑駁的匕首,很快又移開眼,他點了點正捂著脖子往外爬的王全,“父皇病發(fā),王全欲挾天子以令諸臣,云大人還不動手?”
王全的喉嚨被劃傷,嘴巴張張合合,聲音依舊含糊不清。云暮掏出一個藥瓶,把粉末倒在了王全的傷口處,清涼過后是鉆心的癢。
她按住王全的手,“誰指使你來殺本將軍的,如實招來,本將軍便把解藥。如若不然……”
王全的喉嚨發(fā)出拉風(fēng)箱的聲音,嗬嗬了幾聲。
為得圣恩,他把熬藥湯的活攬了過來。昨夜貪睡,給梁文帝準備藥湯的時間比平日晚了不少,他火急火燎地趕去庫房,走時沒把門鎖上,送完藥湯后才想起此事,回去后發(fā)現(xiàn)米嚢花一顆不剩。
王全天都塌了,他伺候梁文帝用米嚢花久了,早就發(fā)現(xiàn)每回從長樂宮回來,梁文帝都不用米嚢花,他猜測貴妃手里有米嚢花,于是馬不停蹄地去敲了長樂宮的宮門,求貴妃賞他幾顆米嚢花。
愁眉苦臉地進去,喜笑顏開地出來,袖中鼓鼓囊囊。
渙散的眼神再次聚焦,王全手指沾血,歪歪斜斜地寫了一個婉字。宮中帶婉字且育有皇子的唯有婉嬪一人。
云暮剛進宮的頭兩年,時常被人欺負,婉嬪當時還是常在,卻也出手相助過她幾回,云暮投桃報李,得勢后在梁文帝面前提過幾次,又暗中給對方送了幾副藥,對方終于懷上了龍裔。
婉嬪母家不顯,又是個不爭不搶的性子,稚子也不過三歲,就算假傳圣旨廢太子,立九皇子為儲,婉嬪如何斗得過皇后和貴妃?
王全真當她好騙嗎?
云暮松開手,任由王全抓撓傷口,最后氣絕身亡。
貴妃翹著手指,慢條斯理地往上套護甲:“死了?”
紅袖驚魂未定,心里卻是一陣松快:“死得透透的,奴婢親眼所見,王全雙手沾血,喉管露在外頭,像是被他自己扯出來的一樣?!?p> “怎么說王全也與云暮共事了這么久,他說殺就殺,毫不手軟,還真是心狠,若他能為本宮所用,皇后太子于本宮而言,又有何懼?望他能早日走上正途。”
“娘娘,王全會不會把長樂宮招出來?”
貴妃掩嘴笑道:“招?昨夜他來時可有人看見?空口白牙的就要污蔑本宮?拿上東西,走吧,去看看皇上。”
有人已經(jīng)先她一步到了勤政殿。
皇后坐在床邊,一襲湖藍色宮裝襯得她格外端莊,“皇上好端端的,怎么會昏倒?”
院使正要答話,她冷嗖嗖的一個眼神過去,打斷了他的話:“本宮問的是云暮,你插什么嘴?”
云暮不知皇后是否是那個幕后主使,沒說實話,“皇上近來體虛,又怒急攻心,所以昏了過去。”
皇后雙眼緊盯著云暮,罰跪一事過后,她不僅被皇上遷怒,還折了一個春蘭,又聽說他同沈聿明交好,心里的那點愧疚早就化成了恨。
“皇上日日服用湯藥,怎會體虛?”
云暮早有準備,“這半個月以來,皇上日夜操勞,又食欲不振,就算吃再多補藥也無濟于事?!?p> “荒唐!你身為天子近臣,也不勸著點皇上!”
沈聿明攔住云暮下跪的動作,把人擋在身后:“皇額娘這話好沒道理,父皇寵幸誰豈是云大人能置喙的?即便布政坊設(shè)在宮里,難道皇額娘要云大人去后宮把皇上從床上請下來嗎?”
“況且,您才是后宮之主?!?p> 這話說的太糙,皇后又羞又氣,“你就是這么跟你皇額娘說話的?”
貴妃在門外聽了好一會兒,見皇后吃癟,她勾了勾唇:“皇上還病著,皇后娘娘怎么當著皇上的面就和秦王殿下吵了起來?”
皇后冷冷地看著貴妃,她已經(jīng)年過四十,但那張嫵媚的臉絲毫不見疲態(tài),反倒因為這二十來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養(yǎng)出了不少貴氣。
“這就不勞妹妹費心了?!?p> 二人唇槍舌戰(zhàn)間,梁文帝悠悠轉(zhuǎn)醒:“吵什么?”
看見坐在一旁的皇后時,他嫌惡地移開眼:“皇后還在禁足,誰把人放出來的?”
皇后的手尷尬地舉在半空,貴妃見狀,端著從食盒里端出一碗湯走到床邊:“皇上,臣妾聽說你今早還未用早膳就去上朝,特意熬了一碗四君子湯,您嘗嘗?”
梁文帝剛要揮落,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來不及多想,直接奪過碗。
云暮看著意猶未盡的梁文帝,若有所思地盯著空碗,就連梁文帝喊她都沒有聽見,再回神時,屋里只剩下她和梁文帝。
勤政殿的地龍燒得極旺,梁文帝看著腰肢纖細到似乎能一掌掐斷的云暮,喉嚨滾動了幾下,“云卿,過來?!?p> 還沒有什么人能讓他等兩年。
這種目光云暮見得太多,正盤算著找什么借口推脫,她耳朵一動,察覺到了第三個人的氣息。
暗一不知從何處進的勤政殿,將一直藏在懷中的東西擺在梁文帝面前:“皇上,屬下目前只查到了這些。”
梁文帝只能按下那點旖旎的心思,一張一張地看了起來,不多時,他把手中的信件全都掃落在地,怒道:“逆子敢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