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媽媽，林紜娘這些日子總念叨鎮(zhèn)國公府的二少爺風(fēng)流倜儻，說就算作他身邊的情人也樂意之至。昨晚二少爺蒞臨燕春樓，林紜娘精心裝扮尋他而去，我勸也勸不住，結(jié)果倒把自己給弄得暈乎乎的！”
瑤枝的哭訴聲隱隱傳來。
若非林知鳶重生一世，恐怕真要被這小妮子的演技騙過。
往世恰逢此時，瑤枝帶著孫媽媽與眾姐妹到那廂房，親眼見證了她的不堪。
燕春樓本就是鉤心斗角之地，見往昔花魁落得如此田地，眾人私下里不乏幸災(zāi)樂禍。
隨后，瑤枝悄悄將她送出了燕春樓，直送到趙司澤的虎口，外面卻散布說她身患不適，難以再燕春樓立足。
無人得悉，在趙司澤那幽暗封閉的居所內(nèi)。
林知鳶日日夜夜承受著非人的虐待，最終被殘忍制成人彘，含恨離開了人世。
而今，就拿瑤枝作為開端，為她的報仇拉開序幕！
“快領(lǐng)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孫媽媽怒氣沖天，眉宇緊皺。
若是傳言屬實，這些年她對林知鳶的悉心培養(yǎng)，豈不都付諸東流！
“是，媽媽。”
瑤枝加快步伐，假裝擦淚低頭，心中那份得意與竊喜卻隱藏得滴水不漏。
待今天一切塵埃落定，她便能逃離這個污穢之地，去宋家當(dāng)二少爺?shù)膫?cè)室。
或許，再努力一把，更有機(jī)會擺脫奴仆的身份，一步登天成鳳凰！
“砰！”
瑤枝猛地推開房門了之后，卻發(fā)現(xiàn)室內(nèi)空空如也。
孫媽媽跟進(jìn)，微微抽動鼻尖。
在燕春樓整整二十多年，男女間的那點事兒她自然熟悉。
這屋里并無任何異樣。
孫媽媽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瞥向瑤枝，問道：“人在哪？”
瑤枝亦是一臉不解。
明明昨晚親手安排云姝在此，現(xiàn)今卻人間蒸發(fā)？
孫媽媽立刻嗅出不對勁的味道。
正欲張嘴，門外傳來溫婉之聲：
“大早上的，這么鬧騰？出啥事了嗎？”
林知鳶扮作剛醒的模樣步入，茫然地環(huán)視室內(nèi)眾人。
瑤枝眼角尚掛著淚光，見林知鳶好好的站著，當(dāng)即愣在當(dāng)?shù)兀然謱擂巍?p> “喲，瑤枝，你咋還哭了？”
林知鳶壓下心頭恨意，柔聲詢問，接著轉(zhuǎn)向?qū)O媽媽，問道：“是不是瑤枝哪里做得不對了？”
孫媽媽一見林知鳶，急忙上前，細(xì)細(xì)打量，語調(diào)不咸不淡地說：
“瑤枝說你心向高枝，主動向宋二少爺投懷送抱，昨晚讓她昏迷秘密相會，可是有這回事？”
“什么？”
林知鳶故作驚詫，目光轉(zhuǎn)向瑤枝，道：“瑤枝，我昨晚上確實是在屋子里安歇的，況且我對那位宋二公子并沒有什么特別的情意，你何苦要錯怪我呢？”
青樓女子雖然不像外頭的千金小姐那般拘謹(jǐn)，但若是有人做出那種無條件的犧牲，也足夠讓人瞧不起的。
“美……紜娘。”
瑤枝的唇微微顫抖，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不知怎么為自己辯解。
孫媽媽猛地一拍桌子：“說！”
瑤枝連忙跪倒，牙關(guān)緊咬，道：“紜娘，我不能一味替你隱瞞了。就算你對宋二公子有意，也不該私下做出這種事?。 ?p> 反正宋二公子早就對她有意思。
即便他知道了真相，瑤枝相信他定會幫自己掩飾，于是便決定將這責(zé)任扛到底。
“往常你時常與宋二少在房內(nèi)私下相見，昨晚你讓我昏迷，我醒來后便擔(dān)心你是否闖了大禍，急忙去找孫媽媽，想她可以勸勸你。哪知道你居然不在房里，難道你真的與二少爺……”
瑤枝話未盡，淚水流下，一臉的冤屈與真誠，幾乎讓其他姐妹相信了幾分。
林知鳶平時待她極好，她的話又有誰會不信？
在場除了林知鳶，哪個沒伺候過客人，瑤枝的言下之意，大家都心照不宣。
不在房內(nèi)，大概是在后院那里了。
“嘴上說著賣藝不賣身！私下里還不是輕浮行徑！進(jìn)了燕春樓，還裝什么清高？”
“媽媽辛苦招攬那些權(quán)貴，結(jié)果卻養(yǎng)出了個倒貼的貨色?！?p> 周圍的人看向林知鳶的眼神滿是鄙夷。
林知鳶仿佛沒聽見一般，委屈質(zhì)問道：“瑤枝，我對你如親妹一般，你怎能如此冤枉我？你可有什么證據(jù)？”
瑤枝繼續(xù)編造：“紜娘做事那么謹(jǐn)慎，就連書信都銷毀了，我哪里還有什么證據(jù)呢？”
“沒有證據(jù)也敢胡言亂語，好，既然如此我問你！宋二少來燕春樓的時候，身邊都不乏姐妹相陪，我又怎會有私下見面的機(jī)會？”
“這……”
瑤枝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正如林知鳶所說，宋二少每次前來過夜，身旁必有姑娘相伴。
“媽媽，查一下宋二少爺來的時候是哪些姐妹陪的，自然就能證明我的清白了。”
林知鳶緊緊抓住孫媽媽的手堅決地說。
孫媽媽心中透亮。
她冷笑道：“瑤枝，我們燕春樓不容吃白食的，要不是云姝護(hù)著你，你早就得接客了！如今還好意思陷害她？”
“哼，這種喜歡嚼舌根的，將來還不知道會惹什么亂子，叫兩個人來，割了她舌頭，關(guān)進(jìn)暗室，做個啞巴奴仆！”
啞巴奴仆。
哪怕是乞丐給幾個銅錢，都能隨意使喚。
兩個伙計快速進(jìn)來，然后拖著面如土色的瑤枝向外拽去。
她想辯解，卻被一腳踹中腰部，嘴里被一團(tuán)破布塞住。
“你們也早點歇息吧?！?p> 說完，孫媽媽就拉著林知鳶離開了。
門板合上的瞬間，林知鳶耳畔即刻響起了孫媽媽冷漠而尖銳的命令：“跪下！”
林知鳶沒有遲疑，默默地移到孫媽媽面前，膝蓋觸地，發(fā)出沉悶的一聲響。
“頸間那抹紅印，你以為涂點胭脂就能糊弄過去嗎？”
林知鳶的手不由自主地?fù)嵯虿弊樱闹畜E然一緊。
原來，一切早被孫媽媽看破。
她仰頭，眼圈微紅，帶著哭腔喚了一聲：“姨娘！”
“別叫我姨娘！”孫媽媽的聲音里滿是嚴(yán)厲。
“你當(dāng)初上門求助，肩頭扛的是滿腔的仇恨！我勸你好好過日子你不肯，我這才花了六年時間培養(yǎng)你。如今這世道，女子立足已是不易！想要報仇，唯有利用你的美貌和智慧?？涩F(xiàn)在你卻自我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