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高興，我裝的
不知是不是方才田伯的話起了效用，姜挽沉吟片刻后開口：“去益壽堂試試?！?p> “益壽堂真有？”
“試試唄，我覺得八成能有。”
姜挽抿唇，這話說得她心虛。
她不確定。
只是方才她腦海多出的記憶里，她看到了何璋名字。
印象里，有人同她泛泛提過何璋的過往。
那人說何璋離開相國寺接走后周游列國，他不僅去過西域，還在西域盤桓過一段時日。
許是如此，她潛意識認(rèn)為益壽堂可能囤有泊蘭仙子。
畢竟她不會做毫無依據(jù)的夢，她的記憶也不會出現(xiàn)毫不相干的人。
可惜她的記憶實在碎得厲害，她不記得也猜不出說這番話的人是誰。
嘶……腦殼痛。
無論如何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了，姜挽暗暗呼一口氣。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炭火旺得厲害，熱得她都開始發(fā)汗了。
她把懷里的湯婆子塞給云桑。
云桑納悶，心想出門不過一個時辰，這玩意兒今日怎的這般不頂用。
伸手接過后更納悶了。不是，這多熱乎啊。
她確信姜挽感溫方面指定是出了毛病。
長松打了個哈欠，扭頭恰好撞見姜挽不加掩飾直勾勾盯著榻上方向。
她的眼神不夾雜任何情欲，清明中透著一股莫名的堅毅。
……有點怪，但又說不上哪怪。
“小姐不如先回府？”
長松認(rèn)為這樣不大妥當(dāng)，男女有別，況且她家小姐還是個未出閣姑娘。
他不動聲色拉回褥子，委婉道：“田伯在外頭候著，您不好呆得太久了?！?p> 這話有理，不光有理還很周到。
云桑望窗外探了探，“將近午時了，咱們是該回去了?！?p> 姜挽頷首，臨行前她叮囑長松。
“你務(wù)必仔細(xì)照料著，有任何情況記得及時通知我?！?p> 長松點頭。
一夜未眠，仔細(xì)得不能再仔細(xì)了。
“此人對我很重要?！?p> 看得出，還不是一般的重要。
“藥方收好，救人這事耽誤不得……”
點頭的幅度一次比一次小。
姜挽感受到他的敷衍，眸曈一轉(zhuǎn)，“人若是救不活便算你失職，按軍法處置可好?！?p> 長松點……不是，怎么還扯上軍法了？
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可對上姜挽涼涼的眼神，氣勢頓時弱了。
他咬牙：“……屬下定不辱使命！”
計謀得逞后姜挽情緒松快了不少。
云桑推著她出來這一路，見她嘴角就沒下去過。
罕見??！
云?；秀遍g生出一種錯覺——那個鮮活的姜挽回來了！
上車后，她實在沒忍?。骸靶〗闼坪鹾芨吲d?！?p> “看出來了？”
“這還用看？”云桑不滿。
她表示：“小姐您得相信我的職業(yè)素養(yǎng)，不是我夸口，您什么眼神對應(yīng)什么想法我門兒清！”
她昂著頭自信露出自信十足的笑容。
姜挽跟著笑了：“可這是……”
笑意瞬間全無：“我裝的?！?p> ----
長松搬了張凳子放床邊。
他端著碗，碗里還冒著熱氣，捏著調(diào)羹的手頓在半空。
他看了眼躺著的人，又掃了掃碗里乳白色米湯。
幾經(jīng)思量，懸著的手打了個彎兒又繞回自己嘴邊。
糧食挺貴的，還是自己吃吧。
今年夏天江南澇災(zāi)，收成銳減，以至整個大夏糧價翻了幾番。
再過幾日便入臘月，吃不飽的人越來越多，照這趨勢只怕上京也不怎么太平。
長松正出神，身后窸窣聲響將他拉回現(xiàn)實。
他警惕地放下碗，轉(zhuǎn)身瞧見一瞇著眼的矮胖老頭推門，風(fēng)卷著一股酒氣混著藥香鉆入他鼻腔。
長松下意識抬手掩鼻，眉毛擰成兩條毛蟲。
“人怎么樣——嗝~嗝~”
賈老頭半句話沒說完先連打了兩道嗝，接著搖搖晃晃靠近床榻。
長松很委婉：“要不您先出去，我在這守著就行?！?p> “這怎么成——嗝~”
賈老頭擺手，用力瞪大眼睛：“我身為郎中，治病救人正是使命?！?p> “嗝~“
長松：……
你看看，說這話您自己信嗎？
長松被接二連三的酒嗝熏得難受，他短嘆一聲，轉(zhuǎn)身倒了碗涼水遞到賈老頭跟前。
“醒醒酒?！?p> 賈老頭接過碗，對后生滿意地點點頭。
正想夸幾句，卻聽到長松說：“正好您來倒個班，我出去一趟。”
賈老頭警惕：“上哪去？”
“去趟藥鋪?！?p> 賈老頭：？？？
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么？
他是開醫(yī)館的，什么藥沒有，用得著往外頭跑？
這事讓旁人知道他還怎么在醫(yī)界混？他賈郎中的臉面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插腰攔在長松面前，面色不虞：“你這后生會不會說話？小看我賈郎中是不是？”
“不是，您可能誤會了……”
“誤會？什么誤會？來，你說來聽聽?！?p> 長松真誠道：“郎君他需要一味藥，您這真沒有?！?p> 賈老頭瞠目：“不可能！”
于是長松掏出姜挽寫的方子。
“……泊蘭仙子？你確定這是藥？”
聞所未聞啊。誰取的名這么花哨？
不似藥名，更像胡姬名字。
賈老頭察覺不對，“等等，這方子誰寫的？”
他倒要看看，誰那么明目張膽在他的地界搶他病人。
“我家小姐。”
賈老頭神色復(fù)雜，這戧行得不要太過分。
畢竟二十來年前姜挽母親向他施過恩惠，對恩人之女他不好太偏激。
他搓搓手，十分委婉：“姜大小姐的方子……靠譜嗎？”
長松回想，認(rèn)真比對賈老頭和姜挽的斷病細(xì)節(jié)。
“挺靠譜?！?p> 沒忍住，他補了句：“略比您靠譜些。”
賈老頭快被氣瘋。
聽聽，這像什么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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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松原是姜挽兄長姜執(zhí)身邊的長隨侍衛(wèi)，他的身手在府內(nèi)一眾仆從里是拔尖的。
趁著雪小他飛身竄上屋頂，沿東街一路向南前往益壽堂。
午膳時分，益壽堂內(nèi)看診的人寥寥。
待最后一位病人出門，何璋也收拾好藥箱準(zhǔn)備起身。
“哎哎，這位郎君您不能進。”
外頭傳來藥童的攔阻聲：“現(xiàn)下過了看診的時辰，郎中要用膳休憩，您晚些時候再來吧。”
長松解釋：“我不看診，我來抓藥的?！?p> “抓藥您上隔壁藥鋪啊，我家先號脈才開方，藥材不單售?！?p> 正當(dāng)長松手足無措，一道玄色身影朝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