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初冬,東洲依舊溫潤如春。尤其這靠南邊的五方城,更是晴空萬里,陽光明媚。
城東,朱墨色的唐家府門前。
馬車上放了四個古墨色的盒子,盒子上綁著火紅的大花,連同那老馬頭頂也綁了一朵。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目耀眼。
“大娘,你放心,我定不負(fù)重托,將此事辦妥?!?p> 開口的是隊伍跟前那略顯消瘦、面色發(fā)黃的少年,衣著卻是華麗,尤其那腰間佩著的白玉,更是彰顯了他的身份。
后方,雍容華貴的美婦微微點頭,頷首應(yīng)道:“嗯,正兒,要耐心一些,可不能與他們沖突……你,且去吧?!?p> 本想多言幾句,話到嘴邊忽然又咽了回去,定定看著那少年,眼神很是陌生。
少年恭敬地微微拱手作揖,這才轉(zhuǎn)身走到馬車旁。微微抬起長衫,文雅而又筆直的坐在馬車沿邊,宛若蒼松。
“駕!”
伴著車夫叫喊,一行人開始動了,四周圍觀人群也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唐二少這是怎了,竟變得如此……病得不輕啊!”
“可不是,聽說半月前忽然瘋起來,大喊大叫,還說要殺人,可是嚇人。喊了一晚上,打傷了好幾個侍衛(wèi)呢?!?p> “瞎說,唐家的侍衛(wèi)哪是那般輕易打傷,他能有這本事?依我看,指不定是得知楊家同意了他去求親,高興過頭了吧……”
人群議論聲越發(fā)噪雜響亮,馬車上的少年卻無動于衷,筆直的坐著,雙眸直視前方。
唐正,唐家二少,在這五方城內(nèi)可謂是赫赫有名,已然是聞“唐”色變。
作為五方城內(nèi)最大的紈绔子弟,唐正沒有辜負(fù)他的盛名,以十六之年成就淬天二境武者之名。
須知,同齡人最少也都是三境,甚至有些已經(jīng)到了六境!
然而,沒人敢在他面前說“廢材”二字,即便他在城內(nèi)橫行霸道,胡作非為。
只怪他有個好大伯,鎮(zhèn)南大將軍!
而且,他父母于王國有恩,得陛下欽賜免死金牌,親封“白靈騎士”。須知,王國之內(nèi),白靈騎士不超過十個!
若非他們死的早,唐正跟了大伯來到這五方城,只怕他更是無法無天,王國都要被他掀翻……
“少爺,他們說你壞話!”馬車旁,高大的唐云怒目掃視,身為凜然。
唐正微微擺手,輕聲一笑:“無妨!清者自清,再者,他們說的也沒錯?!?p> 說罷,心頭卻頗為苦澀。
世人皆知他乃是五方城第一紈绔,卻不曾知,這紈绔之身雖在,心卻已改。
想他堂堂帝國第一騎士,最英勇的戰(zhàn)神,一向光明磊落。誰曾想,一夜之間竟成了這風(fēng)流紈绔!
直至今日,唐正也未曾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正帶領(lǐng)帝國騎士團與敵人作戰(zhàn),遭遇叛徒告密,被迫強攻,他被高手打下了金虎。
可一醒來,竟然已經(jīng)是萬年之后!
整整一萬年,帝國不存,戰(zhàn)亂不復(fù),如今的東洲盛世太平,百姓安居樂業(yè),就連習(xí)武之人都已經(jīng)漸漸減少。
整整半個月,唐正才敢接受這個事實。造化弄人也好,黃粱美夢也罷,他只知道,如今的唐正是一個人人唾罵的紈绔少爺……
唐云有些錯愕的看著車上這個悠然自得的少爺,感覺真不認(rèn)識了。若是以前,誰敢說少爺壞話,甭管是誰,定要撕爛他們的嘴。
“吁!”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唐正回了神,抬起頭望去。
前方,五個人并排擋住了去路。中間是一個與唐正年紀(jì)相仿的少年,卻是怒目而視,威風(fēng)凜凜。
“少爺,是李楠少爺。”一旁的唐云似乎看出唐正的疑惑,壓低了聲音的解釋。
二少爺自從半月前發(fā)了瘋之后就變了個人,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叫唐正。
“李楠?”唐正微微尋思,還是沒想起什么。不過,他還是下了馬車,遠(yuǎn)遠(yuǎn)的拱手喊著,“李兄,不知有何貴干?”
文雅的舉動,讓對面幾人霎時一怔,端是怪異。
很快,李楠回了神,冷然大喝:“唐正,你少跟我來這套。說,你想怎么死?”
“李少爺……”
唐云霎時不滿的皺眉,卻不等他多說,唐正已經(jīng)面帶笑容的攔住了他。
依舊彬彬有禮的輕聲一笑:“李兄此話便讓人糊涂了,在下可曾得罪過李兄?”
“你……少跟我裝糊涂!”李楠橫著眼,“哼,躲了半個月,我當(dāng)你一輩子不敢出來呢!”
氣勢咄咄逼人,雙眸迸射著寒光,淬天四境的氣勢毫不掩飾散發(fā)。
唐正依然無動于衷,始終面帶笑容的拱手道:“抱歉李兄,在下這些日子生了病,許多事都已忘記。若之前有得罪之處,還望李兄莫要見怪?!?p> 說罷,竟是微微作揖,尤為誠懇。
這一舉動,更是讓李楠愣了,四處圍觀人群也是木然。
這……這真是唐二?!
不對,唐二不可能是這樣,他向來橫行無忌,無法無天,怎會如此客氣!
有詐,一定有詐!
李楠心頭猛地一緊,眉頭緊鎖的冷笑:“唐正,你別跟我裝模作樣!你答應(yīng)過我,不與我爭若云,可你現(xiàn)在,哼,竟然還想上門提親!虧我還一直把你當(dāng)兄弟,沒想到,你果真如他們所說,禽獸不如!”
“李少爺!”唐云怒然往前半步,冷冷瞪著對方,“我們家二少爺確實生了病,五方城內(nèi)誰人不知!再說,二少爺去楊家提親,與你何干!”
眉頭微皺,唐正忽而低沉大喝:“唐云,退后!”
唐云有些焦急:“可是少爺,他……”
“退后!”
不等說完,唐正深沉怒喝,聲音尤為渾厚,瘦弱的身子竟是迸發(fā)了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威嚴(yán)。
唐云頗為吃驚,要知道,他可是淬天四境,竟然被唐正的氣勢給壓得有些難受。
二少爺果真變了,生了病,卻換了個人……
沉了氣,唐正繞開了馬車走到跟前,距離李楠不過半丈,誠懇的拱手道:“實屬抱歉,李兄,在下確實忘了一些事。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李兄莫要……”
鏘!
未等唐正多言,李楠忽然伸手拔出身旁侍衛(wèi)的長劍,牢牢架在了唐正的脖子上。
“少跟我虛情假意!”
“少爺!”
后方的唐云等人大驚,正要沖過去,唐正卻面不改色的舉起手,輕聲應(yīng)道:“我沒事!李兄,你身上沒有殺氣?!?p> 李楠一驚,瞳孔猛地緊縮,殺意迸發(fā)。這個廢物變了,竟然如此敏銳!
唐正毫不畏懼的挺著胸膛,直直凝視跟前的李楠。
前世他可是戰(zhàn)神,久經(jīng)沙場,又怎會被這點小把戲嚇唬到?
“李兄,你該把劍拿走了,我不太喜歡別人把劍放在我脖子上?!碧普琅f保持溫文爾雅的微笑,仿佛在說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唐正,別以為我不會殺你!”李楠咬牙切齒瞪眼,長劍翻轉(zhuǎn),猶豫不定。
若是殺了這廢物,只怕后續(xù)麻煩不斷??扇舨粴?,他便會去提親,到時……
想到這,李楠寒光一閃,長劍猛地按了下去。唐正卻依舊無動于衷,直勾勾盯著李楠,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失。
眼見著長劍開始滲透了鮮血,唐云勃然大怒:“李楠,你敢!”
怒吼中,唐云帶著四個侍衛(wèi)沖過來,李楠身旁四個也趕忙跳過去,雙方僵持,氣勢迸發(fā)而出。
凜冽的威壓,讓四周圍觀人群駭然散開,驚恐萬分。
李少爺這是要大開殺戒的節(jié)奏,竟敢在城內(nèi)對唐二下手,難道就不怕死嗎!
李楠死死看著唐正,陰冷道:“唐正,你不過是個廢物,就算家室再好又如何,你配不上若云!不許去提親,否則,我殺了你!”
唐正沒有回答,只是抬起眼皮看著,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消失了。
“李兄此言差矣,提親乃是父母之命,又豈是我說了算?不過……”
說著,唐正故意拉長了聲音,神色凜然盯著李楠,“李兄方才污蔑在下,在下斗膽,請戰(zhàn)李兄!”
騎士,可以被誤會,卻不可被蔑視……
“請戰(zhàn)?”李楠一怔,旋即狂然大笑,“哈哈,唐正,你是說,要與我決斗?哈哈,就憑你?!”
“是!”唐正嚴(yán)肅點頭,直直看著他,“李兄若有膽,理應(yīng)接下!”
按照東洲的規(guī)矩,弱者請戰(zhàn),強者必接!
“哈哈,哈哈,你們聽聽,哈哈……”李楠肆無忌憚的狂笑,都快笑彎了腰,“就他,還想跟我決斗?呵,唐正,看來你病得不輕!”
周圍人群亦是啞然失笑,這唐二少準(zhǔn)時腦子進(jìn)了水,不過是個淬天二境,竟敢與李楠這樣的四境決斗,找死!
就連唐云等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二少爺果然沒變,還是那個橫行無忌的二少爺,只不過換了花樣。
“怎么,李兄不敢?”
唐正全然沒有理會眾人的嘲諷,依舊神色凝重的看著李楠。
他知道自己實力弱,不過,他更知道,自己是個騎士!
整個東洲的騎士精神,是他創(chuàng)造并培養(yǎng)起來的!
雖已萬年過去,但骨子里有的,只是騎士精神!
騎士第一法則,勇!
騎士不承受任何人的蔑視,哪怕是再強大的敵人,也定要將之打倒,而且是,正大光明的打倒!
“哈哈,我為什么不敢?”李楠諷刺的冷笑,輕蔑而又不屑的瞟著,“唐正,不管你玩什么花招,總之,你離若云遠(yuǎn)點。你不配!”
“李楠,與你何干!”
恰在此時,一個冷傲而又靈動的聲音從后方飄蕩而來……
路過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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