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一瞬間，無數(shù)似曾熟悉的畫面在她腦中飛快地閃回，柳墨凝仿若置身其中，心底的震驚和悲慟簡直要噴涌而出。
她知道自己丟失了記憶，可腦海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叫囂著，有些事情，她必須想起來。
寸簡早就得了陸沉淵的吩咐，此時看見柳小姐情緒不寧地出來，心里暗嘆一聲，少爺還真是料事如神。
麻溜的應(yīng)聲，“回小姐，少爺在書房等您。”
書房附近的下人早就被遣散了，柳墨凝深吸一口氣，抬起右手輕輕扣門。
直到里面?zhèn)鱽硪宦暤统恋摹斑M！”
她伸手推開門，繞過屏風(fēng)，將木匣子重重砸在案臺上，略過寒暄直奔主題。
“這是什么東西？為什么會在你這？”
陸沉淵一身白色長袍坐在案前，手中端著本厚書看得正專注，聽得柳墨凝此言，眉頭微皺，目光卻也不曾離開書。
“這就是你求人的態(tài)度？”
柳墨凝被這話噎得一頓。分明是他拋出誘餌來釣她，如今他倒是反咬一口。
心底瞬間感到一種被玩弄的屈辱，更多的卻是憤怒和無力。
她閉眼深吸了口氣，手指在身側(cè)攥緊了幾次，又反復(fù)松開。
罷了，她不問了便是！
又不是非要求著他，她總有一天能想起來。
柳墨凝狠狠瞪了陸沉淵一眼，拾起木匣轉(zhuǎn)身便走。
陸沉淵放下書，起身時椅子劃在地上，發(fā)出“嘎吱”一聲響。
“不想知道了？”
柳墨凝離開的腳步一頓，諷刺地反問他，“你會告訴我？”
“驢脾氣，讓你服個軟就這么難?！?p> 陸沉淵掃她一眼，身子越過她，大步走到長榻前坐下。
他指了指另一側(cè)，示意柳墨凝，“坐。”
柳墨凝稍加思索，將木匣放在榻幾上，坐在了旁邊，卻也不去看陸沉淵，故意直挺挺地目視前方。
“那是你父親的遺物?！?p> 陸沉淵開口便是一個大爆雷。
柳墨凝想過千萬種結(jié)果，卻萬萬料想不到是這一種，驚愕地轉(zhuǎn)頭看他。
“你……此言當真？”
那漆黑冰冷的三寸令牌，上面刻著繁瑣的“柳”字，她隱約能猜到或許和她有關(guān)，可那令牌的模樣，分明是個……將軍令！
她父親，究竟是何人？
陸沉淵惱恨柳墨凝冷漠，明知他受了傷臥床修養(yǎng)，這么長的時間卻不見她來看望一次，哪怕遣個下人帶個話呢。
他心中亦是存了氣，出口的話不自覺地帶了刺。
“怎么，騙你有獎勵？”
柳墨凝被這消息驚得一時沒回神，也顧不得陸沉淵語氣不好，繼續(xù)追問他，“我父親究竟是何人？”
陸沉淵避而不答，修長的手指在榻幾上輕點，“你的藥可按著時喝了？近日可還有夢魘？”
“祖母盯得緊，日日喝著呢?！?p> 柳墨凝腦中想著事情，答的心不在焉。
旋即突然心下一凜，抬頭望著陸沉淵，目光犀利地質(zhì)問，“你怎會知我夢魘？”
她思緒一轉(zhuǎn)，冷笑一聲，“偷闖女子閨閣，陸少爺果真好本事！”
那天晚上，果然是他！
陸沉淵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迫，“整個陸府都是我的，哪個房間我進不得？”
柳墨凝簡直被他這不要臉的言語驚呆了，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間，竟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可此刻，不是計較這事的時候，她記著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
“所以，我父親究竟是何人？”
陸沉淵氣定神閑，干脆利落地吐出三個字，“不知道?！?p> “不知道？”
柳墨凝簡直氣笑了，也不知自己哪里來的勇氣，竟然在陸沉淵面前，一掌拍在桌子上。
“不知道，你逗我來？！”
拍完了桌，這才后知后覺，剛剛自己那語氣，仿佛老夫人訓(xùn)孫子一般。
思來想去，她將原因歸結(jié)于常常去老夫人那里，耳濡目染學(xué)了她老人家的做派。
殊不知，自己失憶之前的早些年，原本就是這般。
陸沉淵面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你可是想起了什么？”
柳墨凝斂眸，雙手收回身前交握，撒起謊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未曾想起?！?p> “嬌嬌，別想著騙我。”
陸沉淵盯著她的眼睛，分辨了許久。
“我雖不知你父親是何等身份，卻知道老師是何人?！?p> 柳墨凝再度抬頭，以眼神詢問。
陸沉淵薄唇微啟，緩緩?fù)鲁鋈齻€字：“顧懷仁。”
“哪個顧懷仁？”柳墨凝驚得站了起來，“是那個……名揚天下的顧懷仁，顧大家？”
陸沉淵難得看到她方寸大亂，一時心情甚好，嘴角也掛上了笑意。
“這天下，還有幾個顧懷仁？”
三代帝師顧懷仁，是她外祖父？
柳墨凝努力平復(fù)著心中的震驚。
若她外祖父是顧懷仁，她父親遺物又留有一枚將軍令，那她……究竟是誰？
她的父母又是因何而亡，到底是什么樣的冤屈，能讓母親那般決絕地觸棺而亡，臨死前那般哭喊著天道不公。
而她和外祖父，又為什么會在這距離京城千里之外的桃源郡？
一個接一個的謎團，直讓柳墨凝心驚膽戰(zhàn)。
她想的認真，卻沒注意到陸沉淵不知何時湊到了自己身邊。
等她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將她抱了個滿懷。
陸沉淵擁著柳墨凝，心里空了的那一塊，此刻終于被填滿。
多日的相思之苦終于得以緩解，陸沉淵收緊雙臂，從心底發(fā)出一聲沉醉的喟嘆。
“你……放開我！”
柳墨凝掙扎著去推他，卻被陸沉淵挑起下巴，強橫地吻住。
狂野至極的氣息撲面而來，柳墨凝避無可避，被迫得仰頭承受。
一吻罷，陸沉淵再度將人攏緊，抱在懷里。像是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將她牢牢捆住。
他將腦袋深深埋進她的頸窩，平息著體內(nèi)翻涌的欲火。
陸沉淵的手臂粗孔有力，隔著衣物，柳墨凝都能感受到那噴張的肌肉。
她掙脫掙不開，只抓住他的衣襟，調(diào)節(jié)著氣息。
“陸沉淵，你不過是看我無人倚仗，才敢如此欺辱我?！?p> 她開口，語氣清冷疏離。
“若我外祖父尚在，你豈敢如此對我?！?p> 柳墨凝此刻雖然記不起外祖父的模樣，卻不妨礙她用外祖父的名頭打幌子，去壓退陸沉淵。
“別耍小聰明，嬌嬌?！彼?，目光晦暗，“我得老師多年教導(dǎo)，你會的，我自然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