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對不起

　　“可以?！?p>　　她直接回應(yīng)。

　　薛晏澤，“我去接你，地址發(fā)我一下。”

　　姜瀲抬起指尖，刪掉了一個“不”字，改成了，“好的?！?p>　　又將定位發(fā)給他之后便沒有再看手機。

　　中間休息時間再拿起手機的時候，第一條是醫(yī)院的未接電話。

　　姜瀲立即回撥了過去，還沒等對面說話就已經(jīng)往更衣室的方向去。

　　“您現(xiàn)在有空來一趟醫(yī)院嗎？這邊還要留院觀察，您姑姑卻要出院，我們勸不住她?！?p>　　“好我知道了，”她將舞鞋脫下來，“能麻煩您將手機給她一下嗎？”

　　醫(yī)生答應(yīng)后，過了會兒電話那段傳來了姜琴的聲音，“小瀲，我想回家住，我不想在醫(yī)院?！?p>　　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姜瀲的眼眶又開始濕潤。

　　當初家中失火，她的父親搶救無效當場去世，母親因為被父親保護著還有一絲生機，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的二十多天里，全是姜琴在照顧。

　　姜瀲永遠記得那一天，醫(yī)生宣布她的母親死亡時候，她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清晰地聽見姜琴撕心裂肺的哭聲。

　　自那之后姜琴就一病不起，就連賀家人來接姜瀲的那天，她都還在病床上躺著。

　　姜瀲當然知道她有多討厭醫(yī)院。

　　“好，”她聲音有些啞，“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去?！?p>　　隨后手機輾轉(zhuǎn)到醫(yī)生手中，姜瀲也已經(jīng)換好了鞋，“我現(xiàn)在過去辦出院手續(xù)，你們辛苦了。”

　　電話一掛斷，將姜瀲就快速換上衣服，去了主任辦公室請假。

　　醫(yī)院病房中，她推門進去就看見姜琴坐在病床前，盯著窗戶外飛來飛去的鳥兒看。

　　幾日沒見，姜琴消瘦的脊背日漸佝僂，身上的病號服也比上次來寬大了許多，等到姜瀲叫了她一聲之后才遲鈍地轉(zhuǎn)頭。

　　“小瀲，”姜琴慢慢站了起來，聲音有氣無力地，“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吧?！?p>　　姜瀲立即上前扶住她，“是，我們回家?！?p>　　姜琴點頭，看著姜瀲的臉眼眶逐漸濕潤。

　　姜瀲扶著她到沙發(fā)上坐下，跟醫(yī)生說了兩句才轉(zhuǎn)身去收拾行李。

　　病房里的東西不算多，她只簡單收拾了一些還用得到的，打包后才去辦出院手續(xù)。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辦完天都開始黑了。

　　她正要按下電梯鍵，身后跑來的小護士叫住了她。

　　“姜小姐！”她也急的滿頭是汗，“我就是轉(zhuǎn)身收了個儀器的功夫，病人就不見了。”

　　姜瀲心口猛地一緊。

　　自從姜瀲被賀家人接走之后，姜琴的精神就開始出現(xiàn)問題，那段時間經(jīng)常走丟，都是鄰居幫忙找回來的。

　　由于宋穎的隱瞞阻攔，姜瀲還是在高三集訓的時候偷偷給姜琴打電話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也因為這個事情，姜瀲耽誤了集訓差點復(fù)讀一年。

　　原本以為上次的復(fù)查結(jié)果出來之后這種情況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從監(jiān)控上看她出了這棟樓，目前應(yīng)該還在醫(yī)院，門口保安那里也收到消息了，看到人就會攔住的。”

　　小護士在電梯里跟她解釋著，姜瀲也知道著急沒用，“好的，謝謝?！?p>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秋，風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姜瀲還是出了一身汗，直到在北側(cè)花園的長椅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放緩了腳步。

　　姜琴正在和人說話。

　　此時路燈亮起，證實了姜瀲那一瞬間的猜想。

　　是薛晏澤。

　　看著兩人似乎在笑著交談些什么，姜瀲好一會兒才回過來神，走了過去。

　　“姑姑，”她叫了姜琴一聲，“您怎么下來了？”

　　姜琴回頭，看起來精氣神都好了許多，“你看我遇見誰了?！?p>　　姜瀲順著她的意思看向薛晏澤，后者已經(jīng)站了起來。

　　“瀲瀲，”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柔和煦，“剛剛在樓下等你，正好碰上姑姑下樓?！?p>　　姜琴聽到“等”這個字眼的時候愣了一下，看向姜瀲。

　　姜瀲皺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她記得自己沒來及和他說。

　　薛晏澤沒說話，嘴角卻是壓不住的笑容，走過去扶著姜琴，“樓下冷，先帶姑姑上樓吧?！?p>　　姜琴滿意地點了點頭。

　　姜瀲看著兩人的動作，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

　　直到薛晏澤從她身邊走過，側(cè)俯著身子低聲說，“你發(fā)的是實時定位。”

　　姜瀲一驚，趕緊看自己的手機，確如他所說。

　　再抬頭時兩人已經(jīng)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了。

　　等她回到病房，薛晏澤已經(jīng)將行李搬了出來，“你們要回住處嗎？我開車送你們。”

　　姜瀲看著他，開口卻不知道說什么。

　　如果打車回去，她也不可能讓薛晏澤在醫(yī)院等自己，僅僅只是為了不坐他的車，拒絕似乎沒什么必要。

　　姜瀲，“那...麻煩你了?！?p>　　薛晏澤笑，“不麻煩?！?p>　　搬行李的事情姜瀲試了幾下也沒插上手，上車之后薛晏澤就直接問她地址了。

　　隨著薛晏澤的車消失在車流之中，路邊的一輛黑色賓利車窗緩緩落下。

　　“賀總，”焦邁看了一眼后視鏡中的人，“要跟上去嗎？”

　　醫(yī)院說姜瀲來辦出院手續(xù)，他老板放下了手頭的事情趕過來，剛到醫(yī)院門口就看到了那一幕。

　　焦邁在認出那是薛晏澤和姜瀲之后，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這樣壓抑的氛圍持續(xù)到現(xiàn)在。

　　賀祈年剛好坐在路燈照不到的陰影處，聞聲沒做回應(yīng)。

　　許久之后，他將車窗升起，“不用，去薛家?！?p>　　焦邁以為自己聽錯了。

　　卻也不敢多問，“好的?！?p>　　到家后，薛晏澤又幫忙把東西搬好。

　　姜琴一回到家就進了臥室，還說自己不餓，給了兩人獨處的空間。

　　姜瀲明了，去給薛晏澤倒了杯水。

　　“不好意思，沒想到今天讓你給我來做苦力了，想吃什么，我請你?！?p>　　說完她也在沙發(fā)上坐下，隨手拿起個橘子剝了起來。

　　薛晏澤喝了口水，“你別說，我是真的要餓暈了。”

　　姜瀲將剝好的橘子掰了一半遞給他，笑道，“那你可一定要敞開懷吃，別說我虧待你?！?p>　　等他將橘子接過去，姜瀲才開始吃另一半。

　　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后，他看著手中另一半的橘子忽然說，“瀲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