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用胳臂在衣服擦著被噴到的血漬,邁著沉重的步伐。
四樓是一扇超出平臺很多的巨型防彈門,我試了幾次,打不開。
五樓仍舊是醫(yī)院,與三樓一樣,只不過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大變故,滿地的詭異殘骸,對于其他詭異是美味,對于我…
我一手捂著嘴,一手捂著陣陣翻涌的胃,打著擺子上了六樓。
六樓是個老舊木門,走廊雜草叢生,沒有生機(jī),貌似是荒廢的樓層。
但在走廊的盡頭,有一扇掛著安全出口標(biāo)識的門。
相比于大理石樓梯,防滑橡膠樓梯,普通水泥樓梯,七樓是紙糊的樓梯。
拉開那扇普通木門往里看去,一地細(xì)碎紙屑,漂浮落下,漂浮落下。
看那些工位,像極了社畜的我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只是沒這個寬敞。
走廊盡頭的電梯,電梯按鍵上方的屏幕正在緩慢的跳動著數(sh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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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7
數(shù)字停下,與此同時,電梯口的紛飛的紙屑猛的被卷起,好像有什么人跑過,一路朝著門后觀望的人飛來。
動作快的我沒反應(yīng)過來,便被一股力道拉了進(jìn)去,紙屑順著腳往上蔓延,纏住了我的身子。
我試圖掙扎了幾下,右手被一股力無形的道抓緊高高舉起,像提溜兔子一樣。
“你知道我誰嗎?我是老大新走…狗…”
眨眼間身上的吊帶裙換成了黑色職業(yè)套裙,眼前紙屑迅速拼合成了一個人的形狀,與此同時所有紙屑向工位蔓延,頃刻間變成了人的模樣。
穿著黑色職業(yè)套裙,燙著大波浪的女人抱著一打文件,駐足在原地看向電梯門。
電梯門緩緩打開,站在電梯內(nèi)的人愣了一下。
一身黑色工裝的紅發(fā)男人,把外套的拉鏈猛的拉了上去,遮住了鼻子以下的位置,頭看向一側(cè)輕斥了一聲。
“晦氣,跟你組合到哪都能遇到副本?!?p> 穿著白T恤牛仔褲馬丁靴,背著黑包的高馬尾女孩,后背緊貼著電梯一側(cè),冷臉看向說話的人。
“是啊,真是晦氣,每次跟你組合都能遇到副本?!彼Z氣陰陽怪調(diào),把剛剛紅發(fā)男的話改了一遍,又還了回去,抬腳往電梯外走去。
紅發(fā)男看向她的背影眼神怨毒,舔了下后槽牙,跟著走了出去。
金邊框眼鏡,漠視一切的感覺,熨燙的板正的高定西裝,薄唇微微開合。
一張臉上除了嘴,啥也沒有。
沒有眼睛帶什么眼鏡啊喂!
“跟我過來?!?p> 他扯著我大步往一個方向走去,小熊拖鞋變成了十厘米細(xì)高跟,一步一個踉蹌。
“你撒手!撒手!你知道我老大是誰嗎!”我
用左手瘋狂拍打著他的手背,隨后被硬拉進(jìn)了辦公室。
“你知道我老大是誰嗎?”
我叫喊了起來,被他一個用力甩在了桌子上,接著他抄起一打文件甩在了我的身上。
紙頁翻飛,劃破了我舉起遮擋的雙手,帶著鮮紅的血液落了滿地。
“你做的這是什么?”
我雙手擋在半空,被嚇的有些頭皮發(fā)麻,眼珠子撇向地上凌亂的紙。
純白,什么也沒有。
“啥呀?”
我了然,副本把我自動帶入了,我現(xiàn)在是里面的一員。
“你問我?”它上前捏住我的下顎骨,湊近仔細(xì)的盯著我,我看著它的鏡片,有些想笑,但不敢笑。
捏著下顎的手逐漸用力,我的嘴被捏的嘟了起來,它還在加重力道。
頭發(fā)感受到了威脅,猛的翹起扎穿了它的身子,抽回時割掉了他的手。
那只被割掉的手,落地瞬間化為一灘紙屑,隨后如一條小蛇般,順著他的皮鞋爬進(jìn)了褲腿。
頭發(fā)抖了抖帶出的紙屑,繼續(xù)服服帖帖。
它胸口被貫穿了一個大洞,邊緣掛著搖擺的碎屑,透過大洞能看見對面的黑色沙發(fā)和書架。
我揉著下顎骨閃到一邊,而它已經(jīng)愈合了,正大步朝我走來。
又到了我使出拿手絕技的時候了。
我噗通跪地,身子一傾斜倒在了他剛邁過來的腿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嚎哀求。
“老板!我錯了!求原諒!求輕罰!求求求你了~”
它明顯頓住了,我接著賣力,聲音一聲接著一聲,高過了咕咕叫的肚子。
“老板~你是我的神,求你原諒我,我一定會好好做事的?!?p> “老板~打工人不容易啊~放過可憐小員工吧~”
“老板以后你讓我往東我不往西,您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好不好~”
“老板,你看你長得這么帥~身材又好~您別因為我,動怒傷了身子,把我當(dāng)個屁放了好不好~”
“老板…”
“夠了,你出去。”它打斷了我的話,一只手搭在我的頭頂,揪著頭發(fā),直接提了起來,因為不帶惡意,頭發(fā)并沒有反擊。
我被丟了出去。
路過的紙糊人把頭轉(zhuǎn)向我的方向,推了下黑框眼鏡,隨后轉(zhuǎn)了回去,投入到了工作里。
我蹲在地上眨巴眨巴眼,隨后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走著小貓步,按照印象推開了走廊盡頭雜貨間的門,入目是我熟悉的地方。
抬腳踏出門的那一瞬間,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化成紙屑往后飄去,隨后融入地板。
八樓是銀色鐵門,有些刺眼,我立刻甩門上了九樓。
九樓是白色木門,只有一條走廊,灰灰的有些陰森,盡頭是一扇巨型雙開防爆門。
我默默合上門回了八樓。
剛一拉開刺的我捂住了臉,適應(yīng)了一會后才看清。
陽光從玻璃窗照進(jìn)打在墻上,窗沿上擺著各種綠植,住戶曬的鞋子擺在窗沿上,廢舊紙箱被隨意踩扁,用扎帶困住丟在在一邊。
走廊的水泥地被常年踩踏,有條兩腳寬被磨的锃亮的小路,墻上的白膩子,因為時間太久,有些臟污發(fā)黃脫落,掛著小孩子用各種彩色粉筆畫的丁老頭。
這棟樓看著最正常不過,一共十六戶人家,每家的房門都是按房主喜好裝的,沒有門牌號,全靠房門直對窗沿的綠植,和門口的鞋架拖把什么的。
太正常反而更可怕,但比起樓上,更愿意進(jìn)這里。
我蹲在門邊數(shù)著時間,直到耐心耗盡,拉開門抬腳走了進(jìn)去,站在最近的那戶人家門口,思考著待會敲開門要怎么說。
看著門不高,靠近發(fā)現(xiàn)我與門把手齊平。
思考之際,走廊盡頭的樓梯口似乎有些異響,由遠(yuǎn)及近,細(xì)聽?wèi)?yīng)該是鞋底碰到水泥地面的聲音。
我退到門邊見機(jī)行事,有不對的地方隨時離開。
等了一分鐘后,出現(xiàn)了一個中年女人的半截身,非常普通的裝扮,看不出任何特殊。
她的身子慢慢升高,走出了樓梯間。
個子很高的中年女人挎著菜籃子,看也不看我,徑直走來。
我目光看向她籃子里的菜,土豆、西紅柿、小白菜、胡蘿卜、包菜,全素。
她走到從我這邊數(shù)的第三戶門口停下,不急不慢的從口袋掏出了鑰匙。
“姐~你這菜哪買的?”
我被餓的兩眼放光,快步跑了過去,剛跑兩步便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是她很高,是我變小了。
鑰匙剛插入鎖眼里,女人身子頓了下,隨即扭頭看向我,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
“你是哪家的住戶?我怎么沒見過?”她邊說邊擰了一圈鑰匙推開了門,隨后不急不慢的拔下了鑰匙,又繼續(xù)開口,“你是新搬來的?”
我沒有回答,怯怯的笑了笑,盡量人畜無害。
“丫頭,你起的太遲了,菜市場這會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
“姐姐,你能不能把菜讓點給我,爸爸媽媽不在家,我沒有飯吃好餓?!蔽掖瓜马?,捂著肚子故作憂傷。
女人身影頓了下,低頭看向我,有些猶豫。
我已經(jīng)在內(nèi)心催促了起來,再不給吃的,可就要搶了昂。
她長嘆了口氣,露出一絲笑容,走過來彎腰拉住了我的小臂,放柔了聲音。
“你這么小的孩子,爸媽怎么舍得把你獨自丟在家。
我有點不放心你一個人做飯。
這樣吧,家里只有我一個,我兒子最近也不怎么吃飯,做的菜也沒人吃,你要是不嫌棄,來我家吃點吧?!?p> “不了不了,謝謝姐姐。”我故做堅強(qiáng),擺了擺手,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勞煩您了,給我一點菜就可以了?!?p> “嗐~沒事沒事。”她拉著我的胳臂往屋里帶去,關(guān)上門后才松開了我的胳臂,“下次我有事不在家,讓我兒去你家吃不就行了?!?p> 客廳背陰,房間有些昏暗,燈打開后仍舊昏暗,像是開了個假燈。
“行,姐姐?!蔽乙簿筒煌泼摿?,已經(jīng)快要餓撅了,但還可以忍到她做好飯。
“你先坐坐,別嫌棄阿姨家亂就行了。”
她把鑰匙掛在墻上的掛鉤上,快步往廚房走去。
“姐姐這話見外了,我歡喜還來不及,我嫌棄什么。”我跟在她的身后對著她夸了幾句,看著她進(jìn)了廚房,關(guān)上了濺的滿是油漬的磨砂小碎花玻璃推拉門。
房間裝修田園風(fēng),看不出什么問題,黃色仿古磚地板地板,淺綠色墻面,深棕色柜子和淺棕色沙發(fā),處處帶著歲月的痕跡。
進(jìn)門左側(cè)是廁所,正前方是餐廳和客廳,兩間臥室門對門,小廚房夾在中間。
一間臥室房門完好,另一間門鎖位置被砸的稀碎。
這感覺讓我想起了那間破敗的小木門,和那個畫畫的小孩。
我看向門鎖被砸的稀爛的那間臥室,目光不自覺的看向鎖眼,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與我對視,但沒有惡意。
屋內(nèi)猛不丁傳來東西被碰倒的聲音,我警覺出聲。
“誰?”
沒得到任何回應(yīng),我一步一步朝著那間臥室走去。
剛到門口,迎面對上了一手開門一手端菜的女人,我笑著搶過了女人手里的盤子。
“姐姐,我?guī)湍愣瞬?!?p> “好好好~”
女人沒有任何察覺,笑著進(jìn)了廚房,我轉(zhuǎn)身回到了沙發(fā)邊。
老舊淺棕色沙發(fā),一邊有些傾斜,沙發(fā)墊邊緣裸露著好幾種顏色的線頭,被縫了一遍又一遍的。
剛坐下,整個人失重陷了下去。
我撐著身子爬了起來,回頭看著凹陷出一個大坑的沙發(fā),又看向廚房磨砂玻璃后忙碌的身影。
快速把沙發(fā)撫平,墊子放好,讓它盡量看不出坐過的痕跡,隨后往餐桌走去,小心翼翼坐在了椅子上。
當(dāng)下這不是一個詭異該思考的,填飽肚子才是正事。
我麻溜進(jìn)了廚房,把碗筷拿了出來,又把熱乎的米飯端了出來。
三盤素菜,炒小青菜、海帶粉絲湯、辣椒土豆絲。
我知道這實際不是素菜,甚至可以說是副本boss怨念幻化的,但我只能吃得下這些。
女人脫掉圍裙坐了下來,有些不不好意思的看向我,見我已經(jīng)開吃,夾了一筷子土豆絲放在我的碗里。
“不好意思,有些招待不周,我家的條件…”
“姐,您別這樣說自己,你做的菜巨好吃,比我媽做的菜都要好吃?!蔽掖驍嗔怂脑?,夾起小青菜美滋滋吃了起來。
“我愛吃素,我其實有個毛病,吃葷的頭暈,你要是炒了葷的,我都不知道怎么下口?!?p> “哈哈哈,你這孩子。”她打心底開心的笑了起來,盛了一碗海底粉絲湯給我。
我刨了半碗飯后,端起碗小口的喝著湯,順帶跟她嘮嘮家常。
“姐您兒子呢?”
女人有些漫不經(jīng)心,小口吃著飯,愣了幾秒后抬頭看了我一眼,輕嘆了口氣。
“兒子在外地讀書呢,不經(jīng)?;貋?。”
“哦哦。”我沒有再多問什么,低頭刨起了飯,吃飽再說。
吃了兩碗飯后,其實我還能再吃一碗,但身子有些疲憊,眼皮也有些睜不開了。
模糊中身子被搖的像個撥浪鼓一樣,耳邊稚嫩又微弱的聲音瘋狂催促。
“姐姐,你醒醒~你快醒醒~”
“煩死了,腦漿都快搖勻了?!蔽颐院乱庾R抬手,猛的打掉了搭在胳臂上的兩只手,緩緩睜開眼睛。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見光,好像瞎了一般。
“姐姐~”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擠在我身側(cè)小心坐下。
大腦瞬間清醒,我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手腳并用爬到一邊,察覺它沒有惡意才小小松了一口氣,接著脖頸被什么東西環(huán)住了,隨之是柔軟的觸感和它的輕微抽泣。
這種事我倒是見怪不怪。
“行了,行了,別哭別哭~”我輕輕拍了拍它的后背,看向冒著白光的地方,這里是被砸碎門把手的那間房間。
安撫了他一會后,我輕輕把門拉開一條縫隙朝外看去,因臥室是門對門,看不見客廳的場景,但能聽見那個女人在自言自語。
“……那是,我半路還撿了一個小丫頭,你那邊抓到幾個了…”
“姐姐,你跟我來,我的秘密基地很安全。”搭在門上的手輕輕被握住,我轉(zhuǎn)頭看身側(cè),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見。
房門猛的被我拉開,被握著的那只手,力道陡然消失。
我看向昏暗的室內(nèi),勉強(qiáng)能看見一點點輪廓,視線挪到漆黑的床底,床底百分百有什么東西,但我不好奇。
門緩緩合上,我的手突然又被拉住。
我愣了一下,猛的拉開了門,什么也沒有,再次關(guān)上門,它又出現(xiàn)了。
“呃…”都是詭異,怕什么?
我握緊他的手,走到門邊,拉開足夠我出去的距離,猛的跑了出去。
剛踏出門一步,手上握著的手憑空消失。
沙發(fā)上,女人翹著二郎腿,與電話那頭的人正在打趣,隨后猛的抬頭看向我,眼神毒的嚇人。
她把手機(jī)放在沙發(fā)上,站起身朝我快步走來,右手小心插入了口袋中。
我閃進(jìn)廚房,摸起了砧板上的菜刀,迎難而上。
“它們我打不過,你一個怨氣我能打不過?”
在把女人的砍滿臉是血,沒了生機(jī)后,她憑空消失了,就像從未來過。
我捂著狂跳的心口,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