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人之常情
“我沒糊弄你吧?”周管家繼續(xù)他的游說,“這銀子你收好,等我想法子把你送莊園去,那兒的錢比這兒多得多!”
“對了。”周管家又拾起繩子,“為了避免別人起疑,得先把你綁上,等出了侯府,自然就給你解開?!?p> “成!”王老伯點點頭。
他是個窮人,當初答應幫周管家做事,不就是為了這些銀子嘛?
如今,一塊實實在在的銀子揣進了懷里,王老伯頓時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周管家,你可得保我周全啊!”收好銀子的王老伯,又叮囑了一遍。
周管家自然點頭應承,“放心吧!有我在,保證你沒事!時候不早了,我得走了,免得惹人猜疑?!?p> 說著,周管家又要給王老伯綁上繩子。
這一回,王老伯非但沒反抗,反而十分的配合。
大概,這就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shù)錢的滋味吧……
果然,周管家一出柴房,眼中的誠懇便消失無蹤,剩下的唯有無邊的嘲笑與狡詐。
笨蛋終究是笨蛋。
“他已經(jīng)綁結實了,不會有什么事的,所以你們也都早點回去休息吧?!?p> 周管家打發(fā)了其他仆役后,并沒有直接回自己房間,而是瞅準四周無人,迅速朝南苑走去。
南苑中,章氏正憂心忡忡地來回走動。
雖然她清楚,王老伯只是枚棋子,對她和周管家之間的事情一無所知,即便事發(fā),也扯不到她頭上。
但不知怎的,自從慕漁在沉香小院在指認了王老伯后,她的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常言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難不成真要有啥禍事?
“篤篤篤!”
“誰呀?!”
章氏正心慌,突聞敲門聲,不由渾身一緊。
“是我,我是二夫人,原來是周管家啊!”
門外,周管家壓低嗓音答道。
章氏連忙讓他進屋,“情況如何?王老伯可有說些什么?會不會胡言亂語?”
“二夫人放寬心,一切我都料理妥當了。給了王老伯銀兩,又許了他些好處。他那種見識短淺的,得了好處哪里還記得其他,二夫人也不必憂慮。況且……”
什么保護王老伯,絕不讓他出事,全是信口開河騙人的。
也只有王老伯這般眼界淺薄的才會信以為真。
他絕不允許像王老伯這樣知曉他秘密,且可能隨時泄露秘密的人活著!
“呼……”這話一出,章氏心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沒亂說話就好。”
只要王老伯不胡言亂語,事情就不會波及她和南苑。
雖說老爺邊關多年,與軍中情誼深厚,但在平陽侯府,行事還是得低調(diào),慢慢來。
南苑要與北苑一較高低的心思,還得藏著掖著些時日。
“周管家,這次真的是多虧你了。”章氏笑著向周管家點頭致謝。
周管家連忙拱手行禮,“二夫人言重了,咱們本就是互相幫助,互利共贏嘛……”
他可不是做慈善,眼下的每一步,都是他日后高升的階梯!
章氏就欣賞這種精明人,又笑道:“周管家請放心,將來不光是平陽侯府瑣事,或許連邊關的大軍里面的事,你都能插上話?!?p> 畫餅充饑,人之常情。
“那我就靜候二夫人個二老爺您二位的好消息啦!”
“自是如此。”
春夜?jié)庵?,周管家趁著昏暗的夜色,迅速從南苑返回自己居所,一路警惕,左顧右盼?p> 然而……
他未曾察覺,不遠處另一片陰影中,一雙銳利的眼睛正默默記錄下他一舉一動。
待周管家走遠,那陰影中的人一閃而逝,如輕煙般無痕。
宮墻深鎖,養(yǎng)心殿內(nèi),武安帝端坐高位,借著微弱燭光,凝視著巡防營的指揮使所呈上的折子,臉色凝重。
“……所以,今夜街頭之事,是前兩年滯留京城的流民所為?”
武安帝目不斜視,冷冽目光掃過,直射跪在階下的身影。
巡防營的指揮使喬平鴻跪在暗影里,被威壓逼得頭都不敢抬。
“回……皇上,確是如此……”
今晚輪到他值勤,便率隊在城北巡邏,聞聲追趕,結果卻發(fā)現(xiàn)了七八具的流民的尸體,個個瘦骨嶙峋,顯然久未果腹。
兩年前,天災頻發(fā),大批流民涌入京城求生。
天災雖止,朝廷發(fā)放了賑災糧銀,勸導流民返鄉(xiāng),仍有不少人流連京城。
流民畢竟隱患重重,這兩年風波不斷。
就連上月,郊外還有兩批流民因爭奪食物斗毆的事件。
今晚之事,恐怕亦是如此……
喬平鴻低頭恭謹匯報。
高位上的武安帝聽完,卻久久未置一詞。
養(yǎng)心殿陷入一片寂靜,靜得令人心悸。
“真是這樣嗎?”
年邁皇帝心中顯然存疑。
往日流民即便鬧事,也不至于此番聲勢。
據(jù)說,京城里不少人都聽到了兵刃交鋒的聲音。
這些食不果腹的流民,怎會有刀劍?
怕是……事情沒那么簡單。
想到這里,武安帝望向喬平鴻的眼神更加復雜難辨。
喬平鴻急忙磕頭,急聲道:“陛下,微臣所言句句是真,絕無半句虛言??!實際上……那些聲響,并非來自刀劍。”
他們在發(fā)現(xiàn)尸體的現(xiàn)場,周遭不僅散落著常見的木棍和粗棒,還有些殘破的鍋鏟和廢舊的鐵鍋。
或許,深夜時分,街上無論平民還是貴族,聽見流浪者之間的激烈沖突已感驚異,加上些許金屬碰撞的聲響,在未親眼目睹的情況下,自然而然聯(lián)想到刀劍相交……
“……”
事情竟如此簡單?
武安帝的眼神沉穩(wěn)而幽深,其中卻添了幾分狐疑。
喬平鴻神情堅決,眼神炯炯有神,全然不似謊言,皇帝審視許久,只好揮手示意他起身回話。
“除卻那些流浪者外,今夜城中可還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件發(fā)生?”
流浪者之事,一時真假難辨。
但心中的那份不對勁始終揮之不去。
若是流浪者僅為掩飾,那么,今夜必有其他事情發(fā)生。
“這……”
喬平鴻思來想去,未察覺有何異常,只是——
“今天順義侯府的謝夫人設了賞花宴,請京城的權貴們相聚。晚宴結束后,眾人散去時,平陽侯府的大小姐和漁小姐的馬車恰巧遇見了那群流浪者,兩人還失蹤了一陣子,直至將近子夜才返回侯府?!?p> “慕漁小姐?”武安帝覺此名頗為耳熟,似乎在哪里有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