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寨所有子民都需要遵守律令,律令面前人人平等!”薛十三響亮的聲音堅定而有力。
“平等,也就意味著,賣身契在薛家寨是無用的廢紙,沒有奴隸了,讓別人做事一律需要支付報酬,司馬朝廷官老爺?shù)纳矸菰谘艺彩枪菲?,沒有誰比誰高貴……”
“薛家寨的很多事宜,包括婚姻嫁娶,由子民自己做主,任何人都不可以干涉!父母也不可以!”薛十三慷慨激昂地說道。
最后一條說完,人群中先是爆發(fā)出“轟”的一聲,然后這聲音像潮水一般退去后,依然有“嗡嗡嗡”的討論聲不停。
黃振山氣得手直抖,臉色漲的通紅,他覺得這賊首薛王簡直是倒反天罡!
世家貴族和平民從出生就不平等!
官員和百姓從權(quán)利來說就不平等!
律令在前人人平等?這簡直是太顛覆了!這根本就做不到!
賣身契是拿捏下人的憑據(jù),怎會是無用的廢紙!
官老爺是高高在上的權(quán)威,怎會是狗屁!
如果官家權(quán)威算是狗屁,那皇帝的權(quán)威又算是什么!
還有,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嫁娶怎可以自己做主!
如果這樣,那豈不到處都是私相授受,那成何體統(tǒng)!成何體統(tǒng)!
這樣行事的薛家寨,怎還有秩序可言?
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黃振山扶住腦袋,只覺得有些頭暈心悸,周圍的環(huán)境仿佛在轉(zhuǎn)。
緩了半晌后,黃振山在心里安慰自己,當下,他只能臥薪嘗膽了。
且看朝廷收復北地之后,如何剿了這幫大放厥詞的賊匪!
屆時,他肯定會把上面這個癲狂如魔的女瘋子綁住,教訓她一頓,好好告訴她什么才是倫理綱常!
黃穗看著黃振山被氣的發(fā)暈的模樣,只覺得很是痛快!
她再次看向薛十三,只覺得周圍一切男女,一切事物,都顯得相形見絀,無法比擬薛十三的風采。
黃穗覺得薛十三將那男褲穿的十分修長與優(yōu)雅,顯得身姿高挑挺拔……
薛十三那光潔細膩的黝黑皮膚,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健康膚色……
她那向下的嘴角更是讓她氣質(zhì)瀟灑斐然,不羈又自信……
還有,薛十三那靈動的雙眸,如深不見底的黝黑潭水,看著就想沉淪溺斃其中……
而此時,薛十三,也看到了黃穗。
薛十三伸出手,點著人群中的小黑臉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薛十三覺得這個小黑臉有幾分靈性。
她能直接指出就業(yè)協(xié)議的問題,遇到問題有自己的思考,不似閨閣女子般拘謹,也不似鄉(xiāng)野女子般憨悶,她一直眼睛亮晶晶地直視自己,似乎不是很怕自己這個土匪頭子。
聽到薛十三叫自己的名字,黃穗的臉色激動得黑中發(fā)紅,心跳瞬間加快,想要跳出胸口。
“回大當家,小女黃穗,麥穗的穗,年十八?!秉S穗聲音微顫著答道。
“讀過書嗎?”薛十三放棄看清她長啥樣子了,又問道。
如果讀書過就太好了,薛家寨很缺會讀書寫字之人!
黃穗瞬間意識到這可能是一次離薛十三更近的機會,考慮了幾秒,才回答并自薦道:“祖父在時曾教過我讀書識字。小女有過目不忘之術,大當家哪里需要我,就把我安插在哪里吧!如果是不會的,小女可以從頭去學!”
“過目不忘?那確實是個人才。”這超出了薛十三的預期,她感覺自己撿到寶了哎!
薛十三讓李高飛用當下的知識點考察了黃穗幾題,黃穗都逐一回答了,可見是有真才實學的。
看看黃穗雞毛般雜亂的頭發(fā),以及黑得像鍋底一般的臉,薛十三撲哧一笑道:“人也挺機靈的,以后你就進臥虎藏龍實驗班學習吧!”
“臥虎藏龍實驗班?那是什么?”黃穗的大眼睛疑惑地瞪圓了,就像鄧某超演的黑人一般,不明所以道。
薛十三擺擺手道:“就尖子班!”
“尖子班是什么?”黃穗還是不知道。
一旁的李高飛解釋道:“尖子班呀,就是一個學習的班級,會由我們大當家親自授課,尖子班畢業(yè)的人才,現(xiàn)在都在薛家寨的重要管理崗位上工作!”
聽到這里,眾人紛紛露出羨慕的表情,但他們沒有過目不忘之才,薛十三也沒點他們,不敢瞎自薦。
黃穗聽完,激動的向前匍匐在地,她激動之處可能不是眾人羨慕的重要管理崗位,而是大當家會親自授課。
薛十三不喜歡人動不動就跪下,于是走上前,向黃穗伸出手道:“起來吧!”這是要拉黃穗起來。
明媚的陽光灑在薛十三的身上,像是給她鍍了一層光亮。
“以后不論什么情況,都不用跪!”薛十三向黃穗說道,她在心里感慨道,這真是一個黑黑瘦瘦的小可憐?。?p> 黃穗眼眶一熱,低下頭,無人看到她的一滴眼淚滴進了黃土地里。
她沒有握住那只手,而是自己爬站了起來,也站在了溫暖的陽光里。
也許是自己手臟,怕弄臟了大當家的手,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
繼母馬氏站在旁邊,手中帕子幾乎被扯爛,臉上滿是嫉妒和憤怒。
她無法接受黃穗這個一直與她作對的小賤人不僅沒有死去,反而還攀上了薛匪首這根高枝。
她心中極度不痛快,決心日后一定要找機會讓黃穗好看!她相信進了薛家寨,會有這么一天的!
到了飯點,有薛家寨兵士端了一筐筐東西朝他們走來:“開飯了!開飯了!”
這些奔波流離數(shù)日的流民們,只覺得驚喜非常,薛家寨的人居然放飯吃。
眾人聞得滿鼻的香味,像是燒焦后的面香。
兵士掀開竹筐蓋簾,只見筐里頭擺著熱乎乎圓滾滾的東西,邊緣微微膨脹開了,上面還撒著芝麻,焦黃誘人!
是燒餅!
眾人一擁而上,把兵士圍得水泄不通。
有幾個褲子破了的人,露著黑臀撅在外面,頭往里擠,極為不雅觀。
那兵士看到那黑臀,憋紅了臉,大聲呵斥道:“排隊!排隊!不排隊砍了你們信不信!”
眾人這才排成了一條線。
兵士每人發(fā)了兩個餅。
發(fā)完餅后,又打開了一個大木桶拿碗給他們舀湯。
不僅有干貨吃!有湯!還是熱的!
流民們大多數(shù)都是村野里的莊稼漢,這幾年收成不好,餓肚子的時候吃過地主縣官們施舍的飯,那大多數(shù)都是稀粥,哪有這樣的干餅子的,簡直是奢侈!
被匈奴人擄走之后,他們已經(jīng)斷糧好多天了,一路上只是吃些野草樹皮果腹,此時吃著薛家寨的飯,那是久旱逢甘霖,一大片人吃唏哩呼嚕,好不熱鬧!
只有黃振山不顧馬氏幽怨的眼神,拿出了的干糧兩人啃。
黃振山覺得,一會兒可能有官兵來救自己,那他自然是和賊人的關聯(lián)越少越好。
這種時候,還是謹慎一些好,堂堂郡守自己有干糧不吃,去吃賊人的東西,到時候官兵疑他有反叛歸降之意,那就不好解釋了!
但是,薛家寨的餅子和湯的香氣始終縈繞在他的鼻尖,讓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還有那些人香的翻白眼的吃相,讓人好奇這燒餅到底是什么味道,才把人吃成這樣?
黃振山感覺自己的干糧有些難以下咽,嚼在嘴里甚至有些苦。